在共识网读到一篇文章,是分析袁世凯当年搞“帝制”自己当“洪宪皇帝”究竟是受谁的“蛊惑”和影响,指出袁世凯完全是“自己的原因”而不是接受了谁的“影响”。原文如下: 杨度害死了袁世凯吗?2016-05-10 13:54:27 作者:羽戈 1916年6月6日上午十点,袁世凯病逝。他留给那个崩裂的世界最后一句话,不止一个脚本,最流行的说法,无疑是那句“他害了我”。与此呼应的是,时人纷纷认为袁世凯晚年为小人所误,以至不得善终,如张一麐称袁世凯复辟帝制纯属“为小人蒙蔽”,曹汝霖称袁世凯“一世英主,惑于佥壬”(“佥壬”即小人),张謇论袁世凯,有“三十年更事之才,三千年来未有之会,可以成第一流人,而卒败群小之手”之言。那么,袁世凯口中的“他”与时人眼里的“小人”“佥壬”等,到底是谁? 不妨参照其同时代人的答案。张瑞玑《吊袁项城》诗云:“有子不才误刘表,失计无端听蒯通。”“有子不才”暗指袁克定,谋士蒯通影射杨度。后世论“他害了我”,往往将矛头指向这二人。 杨度害死了袁世凯么?抑或换一种问法:袁世凯复辟帝制,身败名裂,忧愤而死,杨度该承担多少责任?要回答这些问题,得从杨度与袁世凯的交谊说起。 1908年4月20日,杨度仕清,“在宪政编查馆行走”。从通缉犯到朝廷命官的转型,有赖于张之洞和袁世凯这二位大佬联名保荐,称杨度“精通宪法,才堪大用”。这是二人交谊之始,杨度是千里马,袁世凯可谓伯乐。此后,杨度在北京宣传宪政、呼吁开国会,深得袁世凯支持。不过,彼时杨度只是袁世凯所网罗、延揽的人才之一,尚未进入袁氏夹袋,他们的关系谈不上多么亲近。 1909年1月2日,清廷下旨,以袁世凯“现患足疾,步履维艰,难胜职任”为由,除去一应官职,令其回籍养病。得势则门庭若市,失势则门可罗雀,一贵一贱,交情乃见。1月5日,袁世凯黯然辞京,前往车站送行者寥寥无几,严修便是其一,据其日记,送行者中,出现了杨度的身影。据陈灨一《新语林》,袁世凯与严修、杨度之间还有一段对话。袁世凯说:“二君厚爱我,良感,顾流言方兴,或且被祸,盍去休。”严修答:“聚久别速,岂忍无言!”杨度答:“别当有说,祸不足惧。”这样的姿态和言辞,不由袁世凯不感念万分。 刘成禺《洪宪纪事诗本事簿注》云,摄政王载沣本来已动杀心,欲以“揽权跋扈,植党营私”为名,直接除掉袁世凯这颗眼中钉,他拟了一道严旨,请杨度“酌改”,杨度不从,称新君初立,不宜杀戮,何况袁世凯谋逆,未有实迹。被摄政王斥退之后,杨度赶紧通报袁世凯,建议他运动庆亲王奕劻、张之洞、鹿传霖等军机大臣为之转圜。对于这则史料的真实性,我一直持怀疑态度,按照清朝的政治规矩,圣旨之“酌改”,该从军机处找人,当时杨度供职于宪政编查馆,既非领导,而且不受重用,“酌改”这等要事,哪里轮得到他呢。 当然,哪怕没有这一节,却不妨碍我们推论:杨度与袁世凯关系之升温,恰在1909年初,车站送别,使杨度得到了袁世凯的深度信任。这一伏笔,于两年之后发酵:当杨度听说了武昌起义爆发的消息,即刻从北京南下,直奔彰德洹上村,拜会在此低吟“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的袁世凯,为其出谋划策,自此成为袁世凯的幕僚和心腹。这之后袁世凯许多重大抉择,皆与杨度有关,如清廷起复袁世凯,授其为湖广总督,领军平叛,王锡彤、杨度等都认为不宜从命,而应静观其变(据白蕉《袁世凯与中华民国》,“当参议院选出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临时政府即派遣专使蔡元培、汪兆铭等赴北京欢迎袁世凯来南京就职。袁氏固凭藉北洋势力,不欲南行者,用杨度计,嗾令第三镇曹锟所部于二月二十九日晚在北京哗变……”此说待考,兵变一事,袁世凯未必知情,一说是袁克定的手笔,不过杨度一向与袁克定过从甚密,他若向袁克定献计,亦属可能)。 然而问题恰恰出在这里。就二者的关系而论,许多人都以为,杨度乃是袁世凯的军师、帝王师、“第一幕僚”等,他的名作《君宪救国论》,被视作袁世凯复辟帝制的信号弹和导火索。后来黎元洪发布大总统令,惩办帝制祸首,列出八名要犯,杨度排名第一,堪称祸首之首,这在一些人看来,足见杨度与袁世凯、洪宪帝制的关系之深切。基于此,“他害了我”之“他”,在后世的揣测之中,直指杨度,以至杨度不得不在挽袁世凯联中自辩:“君宪不负明公,明公实负君宪,九泉之下,三复斯言。” 对此,我们至少需要分辨三点。首先,杨度的确是袁世凯的幕僚和心腹,然而,袁世凯的幕僚和心腹,却不独杨度一人。当年袁世凯手下有“九才人、十策士、十五大将”之说,纵使是闲人的杜撰,足见袁府人才之盛。这其中,单论文士,徐世昌、赵秉钧(此人文武双全)、杨士琦、阮忠枢、梁士诒、张一麐,与袁世凯的亲信度,以及袁世凯对他们的倚重,都在杨度之上。若把幕僚排队,杨度尚在第二层,他欲向袁世凯施加影响,有时还得借重他的师兄、曾担任总统府内史的夏寿田。 进一步讲,即便杨度是袁世凯最亲信的幕僚,袁世凯便对他言听计从么?须知袁世凯为人,果于自信,极具主见,从不轻易受人左右。黄远生曾道:“(袁世凯)自以阅历深,气魄伟,平生历史宏富复杂,举世无二,除左右驰驱效死力者外,皆以竖子视之,而不悟今日潮流之不可抗。其左右亦无敢进言者,谀言日至,而忘其非。”(“举世无二”一说,可证以袁世凯之言,复辟帝制之前,他曾对徐世昌说:“予自问,虽才不足望古人,而并世似无居予右者……”)验之于历史,可知黄氏之言何其精准。 拿袁世凯复辟帝制来说,其时赵秉钧已经去世,徐世昌含糊其辞(可归纳为三不政策:不赞成、不反对、不参与),梁士诒、张一麐皆表反对(后来梁士诒被迫赞成),论分量,这些人的话显然都重于杨度,却因不合袁世凯心意,统统被抛诸脑后。反过来讲,袁世凯称帝,不是因为采纳了杨度的意见,而是因为他本来便作如是想,假如他不愿称帝,哪怕杨度再写一百篇《君宪救国论》,都将归于徒劳。故而陶菊隐说:“若以行为而论,筹安会自为祸乱之媒,是奉袁的命令以行之,袁早有帝制自为之心,并非由杨把一颗做皇帝的心,勉强装在袁的心腔内,则杨之罪亦止于‘逢君之恶’耳!”就此而言,《君宪救国论》的效用,恐怕连推波助澜都算不上,而是与古德诺《共和与君主论》一道,沦为袁世凯试探舆论的工具。 袁世凯之自负,在复辟帝制失败之后,表现为一种担当。他请张一麐起草撤销帝制的告令,张一麐安慰他,称“此事为小人蒙蔽”。他则道:“此是予自己不好,不能咎人。”待张一麐起草完毕,交他审阅,他将谴责帝制派的语句统统删去,其申令虽有推卸责任之语,却也明确表示:“诚不足以感人,明不足以烛物,予实不德,于人何尤?”后来他还对张一麐说:“我历事时多,读书时少,咎由自取,不必怨人。”由此种种,可知袁世凯并未诿过于人,“犹是英雄气概也”。王锡彤也说,袁世凯“大过人处在肩头有力,绝不诿过于人”。 这便令我怀疑,袁世凯死前到底有没有说过“他害了我”,因为这句话,与袁世凯三番五次强调“不能咎人”“不必怨人”的情节严重不符。相形之下,另一版本也许更加可信。袁世凯临终之时,徐世昌、王士珍、段祺瑞等人守在身边,徐世昌问:“总统还有什么交代吗?”袁世凯竭力吐出两个字:“约法。”我读过的可信度较高的袁世凯传记,几乎皆采此说,陈志让《袁世凯传》将“约法”翻译为“立宪”,毋宁更为传神。堪为注脚的是,袁世凯死后,张一麐在其案头发现了一副对联:“为日本去一大敌,看中国再造共和。” 张瑞玑诗云:死不灰心真健者,生能悔过即英雄。 责任编辑:实群 ~~~~~~~~~~~~~~~~~~~~~~~~~~ 蜜蜂的评论: 文章分析得很好,袁世凯搞帝制是他本性使然。中国历史一直循环不变,革命的目的就是“取而代之”自己当皇上。袁世凯可能是最后一个,这很正常。 袁世凯参与辛亥革命推翻满清王朝,是利用革命势力,他自己本身从来就不是革命党人。后人觉得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皇上”?是因为后人们要用“革命潮流”目标来理解他。他本来是一名野心勃勃的旧官僚,辛亥革命给了他不用武力就胁迫清廷下台,抢过皇冠自己戴上,何乐而不为? 当时的革命党人虽然声势浩大,看起来“浩浩荡荡”。如果真正遭遇袁世凯指挥下军事力量的反扑,会不堪一击。孙中山是何等明白人,当然,他们也是有约在先,袁世凯是凑巧赶上他的“驱逐鞑奴,恢复中华”的最低纲领,所以,孙中山让大总统位于袁世凯,辛亥革命推翻满清王朝的目标达到了。 但是,寄托希望于袁世凯“建立共和”就太过一厢情愿了,就好像让别家女人为你生娃,袁世凯不可能为革命党生一个“宪政娃娃”。 再有,所谓“宪政共和”是“历史潮流,浩浩荡荡”的说法,并不完全正确,要不是袁世凯生命有限,还难保这个“历史潮流”怎样“流”呢!如果认真研究近代史,就知道这点;共产主义革命也是时代潮流“浩浩荡荡”过来的,毛泽东生命有限后继无人,邓小平为“共产主义”划上了句号。“独裁权贵”“资本主义”也是“浩浩荡荡”过来了,还会过下去。 当然我们也要问:中国百年来人们追求的“宪政共和”究竟是什么样的“宪政共和”?“宪政共和”是历史必然吗?中国必须要“宪政共和”吗?中国革命胜利七十年来,“宪政共和”了没?哪一天,中共不在了就一定会“宪政共和”吗?········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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