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中醫的現狀和改造

    中醫實際上應當叫＂漢醫＂，因為它僅指漢族幾千年來發展起來的醫學，中華民族的其它民族，也有自己古老獨特的醫學，比如藏族的藏醫，蒙古族的蒙醫。世界上很多（所有？）地區和國家，比如印度，希臘和俄羅斯等，都有這類古老的醫學，醫學界統稱他們為＂傳統醫學＂，它們的藥物主要來自天然的植物和動物。

    現在幾乎世界上所有國家，醫藥界的主流是中國人稱為西醫的現代醫學，傳統醫學都是處於從屬的地位。在美國這類國家，傳統醫學的醫生包括中醫師（除針灸師外）是沒有行醫資格的。即使法律上允許針灸師給病人治療，也有多方限制，比如針炙醫生沒有開處方藥的權利，很多醫療保險包括聯邦老人健康保險也不覆蓋針炙醫療，實際上仍是把針炙看作可有可無的治療手段。同樣，傳統醫藥包括中藥不是醫療保險覆蓋的處方藥，只能當作保健藥出售。

    中國是一亇例外，中醫一直是全國醫療系統的一亇重要部份，中醫醫生和西醫醫生都是官方認可地位相同的醫生，都有診斷權和處方權。中藥和西藥一樣是保險公司覆蓋的處方藥。

     自西醫傳入中國之後，近百年來，存廢中醫的爭論一直此起彼伏沒有仃止過。中醫就一直受到包括孫中山魯迅等名人多方面的質疑，魯迅說過中醫是有意無意的騙子，曾經是西醫的孫中山更一生拒絕中醫 ，直到生命垂危臨終前仍然拒絕服用中藥的嘗試。

    但至今完全廢除中醫的主張一直末能得逞，國人中認為中醫優於西醫仍大有人在。中西醫仍然各行其道。

    然而一個不能迴避的事實是：即使在華人社會，中醫越來越處於從屬的地位，越來越被邊緣化。中醫藥的市㘯主要在小病，不危及生命的慢性病和可治可不治的病的治療方面。西醫則全面覆蓋了所有醫療領域，特別是大的疑難病症和急症，比如導致現代人類死亡前兩位的疾病癌症和心血管病的治療，一般都是西醫唱主角。只是到最後康復時，有時用中藥作某些調理，實際上給人中醫可有可無的印象。因此我們經常可以聽到中醫藥界抱怨中醫不被重視，發展受到限制等等。

    實事求是地分析，中醫現在這種尷尬的從屬地位，應當是中醫的能力和實際療效的客觀反映。我們可以普遍看到，即使是堅定相信中醫的人群，他們從健康檢查，疾病的檢測到醫療，特別是危及生命的疾病比如癌證和心血管病等，第一選擇仍是西醫。很多髙調挺中醫經常把保護中醫提升到保護民族文化髙度的名人們，他們有病也是主要找西醫而且是西醫師中的專家治療的，你可曾發現他們的私人醫生是中醫師嗎？在他們治病的記錄中可曾發現他們生病時喝湯藥扎過針嗎？可見絕大多數人內心深處，不管口頭上承認與否，還是相信能治好他們的病是西醫不是中醫。所以，西醫在醫療系統中的主導地位和中醫的從屬地位，是人們對它們的療效的認可和選擇，歧視和不公平不是主要原因。對於自身的的被邊緣化，中醫應當從本身找原因並加以改進才是自己眞正的出路。

    中醫的最主要問題在於中醫理論，即它的非科學性甚至近於迷信的謬誤。中醫一直頑固地拒絕在科學的基礎改造中醫理論。幾千年來它的經典一直是黃帝內經，金匱要略，傷寒論等。中醫理論一直沿用很多一直找不到客觀存在和科學解釋如陰陽，寒熱，經絡，穴道，五行等莫明其妙的的假設和概念構成中醫的理論系統，並且用這一唯心的理論解釋人體的生理機能，疾病的來源及診斷，拒絕用已被現代科學證明的理論（如血液循環，神經系統和免疫系統科學等理論）改造中醫理論，這也就根本上阻斷了中醫治療枝術的發展進步。而且由於中醫理論中充斥着很多非科學的神秘性和迷信，會誤導很多病人選擇錯誤的治療。也為很多人肆無忌撣的詐騙提供了廣闊的尋租空間，綿綿不斷的大師的治療術養身術的騙局就是來源於此。因此我們不能不說中醫理論是中華民族文化中非理性的重要部份，經常損害着我們這個民族的機體和身心的健康。

    拒絕用現代科學改造中醫理論的一條普遍理由是認為中醫是獨立於西醫之外，所以不能用西醫的理論說明 。確實，中醫可以且應當獨立於西醫之外，但它不能獨立於科學體系之外，有人甚至認為經絡，陰陽，五行等假設一直不能為現代科學說明，正說明它們的神秘高深莫測。一百多年前丁文江先生曾經說過：廣義的玄學是從不可證明的假設上推論出來的規律（“玄學和科學的討論的餘興”），中醫的理論實際上就是一個幾千年都不能被科學證明的玄學。對於關係人類生命存亡的醫學，用玄學指導救死扶傷治病救人，是不負責任和危險的。所以發展中醫首先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要用現代科學的理論改造中醫理論。

    由於中醫的理論的非科學和保守，中醫的治療枝術也一直未能隨着科學枝術的發展不斷完善進步。近百年開外，現代醫學經過多次科學的重大發現，比如細菌病毒的發現，解剖學的建立，血液循環系統，神經系統和免疫系統，直至現代DNA組成和結構以及基因工程的發現和應用，不僅不斷地發展了現代醫學理論而且創造和發展了眾多新的醫療技術和新的藥物，使人類戰勝並消滅了如鼠疫，天花，結核等多種疾病，大大提髙了重大疾病如癌症和心血管疾病的治癒率，減輕了病人的痛苦。但中醫一直仃留在古代中醫的水平，幾千年一貫制的切脈觀色，拒絕採用現代醫學的技術和手段，即使現在有的中醫採用現代醫學的儀器和方法檢測病因，但仍不能用現代醫學理論解釋病因和病理，所以在治療方法上始終不能從經驗上升到理論。這是中醫目前舉歩不前的另一重要原因。

    中醫非常推崇名醫名方。一些經驗豐富的中醫師和它們的處方確實有顯著甚至神奇的療效，但由於受中醫理論的制約，這些經驗和處方始終末能得到科學地分析和總結，上升為理論。後人只能抄襲和摸仿，不能程序化規範化應用。有一種非常不靠譜的說法，認為中醫把人看做一個整體治療和西醫治標中醫治本云云。其實中醫連血液循環系統，神經系統，人體解剖學和現代的DNA和基因等人體整體結構和生理機能都不明白，何來治本呢？

    中醫的最寶貴部份是中藥，中醫的療效主要來自中草藥的知識，整個中華民族幾千年在中草藥方面的試驗和經驗總結，形成了中草藥寶庫，其中大部份藥物是有治療效果的，它是至今中華醫學仍有生命力的重要原因，也是我們不能簡單全部否定中醫藥根本緣由。

    但是在落後的中醫理論下，中藥這個寶貴的遺產一直未能得到科學的總結，中草藥的著作充其量至今仍是簡單的經驗總結。中醫一直沿用中醫理論的一些含糊其詞的假設甚至臆想的概念描述中藥的療效和性質，比如＂活血＂,“清肺”，“護肝”等等。絕大多數中草藥沒有進行藥性的活性成份分析，更談不到藥理的研究。因此中草藥經典著作包括＂本草綱目＂不可避免有很多的迷信荒謬的糟粕。

    中藥的另一大弊病是缺乏藥物的付作用尤其是毒性的試驗和評估。人體是一個由各種功能器官組成的整體，任何藥物都有付作用和毒性。毒性實驗是西藥開發和製造非常重要的環節。如果一亇藥物療效甚好，但毒性太大，也是不能應用的。

    在管理上中西方醫學最主要差異是指導理念不同，在西方發達國家，醫療和醫藥被認為是人命關天的事，所以不管是對於醫療人員的管理還是醫藥的開發都有完整嚴格的法律，所有涉及到人類健康的職業都有嚴格地准入規則，醫務人員包括醫生護士藥劑師醫療儀器的管理操作人員和實驗室枝術人員等都需要完成完整的教育和多年的訓練，然後考得相應資格才能上崗，醫生一般需要經過十年以上教育和訓練才能獨立工作。任何治療方法和藥物及儀器的運用都需經過政府權威機構（FDA)的批准才能實施。

    在現代醫藥的製造業上，更發展了著名的GMP規則。任何藥品的發現，試驗，製造和推廣銷售的所有環節都在FDA的嚴格監管之下。GMP的根本原則就是保護消費者的利益。筆者退休前曾在美國製藥公司工作多年，親身體驗到這一規則在控製藥物製造管理和安全的嚴密性，也見證了美國FDA監督這套規則的無微不至的嚴格和鐵面無私。GMP的規則規定從藥物製造的原料來源，鑑定、儲存的條件，生產各個階段使用的設備，分析儀器的標準使用條件，產品生產的全過程直至試驗包裝出廠等等，都需經FDA的批准，每一操作都需有完整的紀錄.。 FDA並對上述全過程實施監督。在藥物被批准到醫療市㘯之後，FDA仍然跟蹤監督它的治療結果，一旦發現有意外有害事故，FDA就會令仃止應用，召回藥品，責令製藥商找出原因。在藥品問題上，FDA的判決是毫不留情的不管藥品製造商的死活的，筆者曾親歷多亇藥品製造商因為藥的開發或製造問題深陷困境，直至宣告破產。

    對比現代醫藥，中醫藥不管在醫療人員的准入規則，還是醫藥的製造和管理都缺乏嚴格的規則和制度。雖然現在有很多中醫大學及各類學校，但由於中醫理論的極限性，不管是行醫的資格和醫療方法的運用(比如選藥配藥）都缺乏嚴格的認證制度。中醫提倡救死扶傷，治病救人。但理念上沒有把醫療的過程，醫藥的使用像西醫那樣提髙至人命關天的髙度，太隨意寬鬆，缺乏一套嚴密完整的制度和規則評價監控醫療過程，加之中醫理論的非理性，似乎任何人都可以聲稱找到靈丹妙藥行醫治病，這正是綿綿不絕的騙子神醫欺世盜名的肥沃的土壤。，

    也許人們會說，中醫藥從理論到實踐，幾千年一直如此，也能治病救人，為什麼要給它的應用加上如此苛刻的條件？中醫能治病是事實, 但治病效果在現代醫學範疇內不是判斷醫療和醫藥的唯一指標。正如上面指出，現代醫學的理念還涉及醫療付作用，醫藥毒性以其長期對人體的危害性的評估。任何醫藥的評定需要大量各方面的試驗和對數據進行科學的生物統計方法分析才能得出結論，決不只是治癒率那麼簡單的結果就可判定藥物是否可用。所以如果中醫藥繼續墨守成規，拒絕現代醫學的倫理和科學方法的改造，那麼隨着人們科學水平的提高，理性思維的發展，中醫藥勢必進一步被邊緣化和衰落，最後必然徹底淪為保健品養生術一類可有可無的東西。

    中醫的改造應當從中葯開始，首先從分離和分折被長期證明有特定的治療效果的傳統中草藥也包括湯劑的活性成份開始，結合現代醫學，生物學和分子生物學的知識，弄清中藥的藥性來源和藥理；另一方面，尋求中醫理論中一直得不到證實的經絡，陰陽，脈息之類的假設的現代科學的表達和其中糟粕的揚棄。把幾千年來行之有效的中醫的各種診斷手段和經驗系統化科學化。利用天然的動植物治療疾病是中醫區別於西醫的最大特色，現代科學改造後的中醫藥理論和枝術，也許能真正解決西醫在某些領域中療效不佳甚至沒有療效的問題，那時古老的中醫就能理直氣壯地擁有獨立於西醫的自己的領地。

    這自然是一亇浩繁的非常艱難的工作。記得在上世末，西方不少製藥公司注意到天然植物的治療作用，曾組織專門研究團隊對天然活性成份進行分離和分析。但由於工作太繁雜困難且很難形成有經濟效益的生產規模，最後都紛紛作罷。所以改造和發展中醫這樣一個古老的醫學，工作的巨大繁複，可能需要幾代人的時間。但為了這門古老的學科的新生，努力和堅持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