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89年本人與李萍結婚不久,她就多次提出來要將其家人遷移到泰國來居住,開始我只以為李萍想要試探我對其家人的態度,或是對我們婚姻生活的撒嬌,但是我逐漸發覺李萍一家人的確想要移民到泰國來居住,且每次李萍往中國大陸家裡打電話,都是在說來泰國 居住的事情,她家裡的所有人都十分關心這件事,這是我能夠聽出來的內容。
本來我對我與李萍的婚姻比較滿意,還有很多浪漫的氣氛,隨着相互了解的深入,似乎有目的的移民,成了主導我們婚姻的重要因素。
為了滿足她要安排其全部家人到泰國的意願,本人只好着手考慮很多問題,比如住房,日常生活開支、普通生活用品等等。
因為本人在公司的業績有所下滑,慢慢地我感到我現在的薪資已經不夠花銷了,所以在一年中更換兩個住處及上班公司,1990年2月離職金泰企業股份公司,轉到泰德福股份有限公司,任職銷售部經理。我以前工作經驗豐富,而且客戶資源很多,所以新公司老闆是比較重用本人,薪資由原來每月15000泰銖(美金600元)升為每月25000泰銖(美金1000元)。為了節省開支多存錢,我們夫婦倆人改住公寓,可以節省下很大一筆錢,因為獨幢別墅的租金比公寓房昂貴得多,以節省開支以迎接她的家人來泰國。
使本人感到高興的是,新公司同樣配備轎車及手機,也省了不少錢。
當初的李萍,的確也算是一個好太太,她看到我沒日沒夜地加班加點工作,也十分心疼,告訴我要注意身體,我感動得差點哭了,我要好好打拼,讓她們過上好生活。而李萍也閒不住,總說也要去外面工作賺錢,但是具體的商業工作,李萍也不會做,做也做得不好,她也只好去做自己的本行,到曼谷的一家歌舞團表演。
在歌舞團,她同樣是唱中國歌曲,而且十分搶手,只是工作場次多,經常忙得飯都忘記吃,十分辛苦,才工作兩個月就已經吃不消了。李萍發覺,賺錢不是這麼容易的事情,對我說她不想再做下去,也因本人心疼,才不讓她再去上班。後來一直沒有再出去工作。
1990年9月,為了安排李萍母親盧淑珍來泰國,本人到處尋找房子,也為了今後家人再來,到10月搬遷到啦差拉路(RATCHADA),大排屋雙層的房子,建築面積280平方米,四房間三廳三衛生間。
10月份,她母親盧淑珍從家鄉來到泰國居住,剛來時,盧淑珍女士話語不多,處處都聽從我與李萍的安排,家居生活方面,她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因為我晚上時常回家很晚,盧淑珍才頗有怨言,且盧淑珍不知是從哪裡聽說我在外面亂搞,所以才不時大發雷霆罵我。我問心無愧,所以也不與她多解釋,還好李萍站在我一邊,經常替我說好話。
盧淑珍自從來到泰國後,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泰國,直到1998年才離開泰國回北京。
對一個做女婿的人,用中國人的話來說,也算是半個兒子,本人一定會全力照顧她的生活,本人因父親是台灣人,10歲就到台灣留學,一直到1984年才回到泰國。所以中國禮節,孔孟思想,四維八德,對於本人來說是從小時候就刻在心裡的。因此,在對她家人無微不至照顧及支持她家人的一切開支這些方面,李萍一直很滿意,對我也褒獎有加。
1991年5月,大哥李洪志在中國國內手續已經辦好,即將來泰國。我同李萍一起去到機場接李洪志及女兒李美歌。
李洪志的妻子李瑞,也許是還在中國大陸工作的原因,這次沒有隨李洪志來泰國,本人也沒有細問。
一般來說5月份是泰國最熱的季節,4月份的潑水節旺季剛剛過去,這時也是旅遊的淡季,因為酷熱難耐,到泰國遊玩的旅客非常少,所以來泰國的飛機票總是能夠買到最為便宜的打折票。
那天,飛機徐徐地降落在曼谷機場,我們在出口外迎候着。隨着出場口的人流,一個高個子男子牽着一個小女孩從出口迎面慢慢走來,這個高個子男人東張西望地打量着曼谷國際機場的建築,他不斷地上下左右觀看,似乎隨着飛機艙門的打開,讓他進入了一個別樣的陌生的世界。
李萍搖手叫喊:“大哥,大哥。”
原來此人就是李洪志。
李洪志人高馬大,大約有183公分,東北大漢的模樣,眼睛很有神,但也透着機警與清高。穿着普通,就是一件淡淺色的襯衫配一條深色的褲子及一雙黑色的皮鞋。他可能性格內向,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一臉老實樣,嘴角偶爾有一絲淡淡的微笑,還弄得嘴笑臉沒笑,很拘束,很緊張。他的行李也不多,就一個小箱子和一包物品,且行李還一直提在手上,沒有放下的意思,我想箱子裡也不會有什麼貴重的物品,所以李洪志給人的總體感覺像是第一次出門,沒有見過世面似的。
初次見面,我上前去和他握手,他的手很大,且很熱,也許是天氣的原因,他手裡有濕濕的汗水。
李萍高聲地介紹我給李洪志,及介紹李洪志給我,我多少有些緊張,因為他是李萍的大哥,我的大舅子。我叫了一聲大哥,他只是“嗯”了一聲,看得出來,李洪志也很緊張,因為他是第一次出國,人地兩疏,泰國的禮節也很多,他多少有些膽怯。他極力保持鎮定,很平淡地看了我一眼,也沒有太多的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後面跟的小女孩就是李美歌,她個子不高,衣服穿着乾淨、清秀,但很膽小怕人,老躲藏在她爸爸的背後。李萍指着我對李美歌說:這是姑父。李美歌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卻不動,緊緊地拉着李洪志的衣角往後躲。李洪志也不多說什麼,看到李美歌在躲避,就對李萍說:不叫就算了,小孩子要隨她。
以前聽李萍說李洪志,只覺得他在家裡是大哥,做什麼事都有主見,雖然性格內向,但是卻很自負,但是現在看來,李洪志來到陌生的地方,也會拘謹且不自在。
我與李萍幫李洪志拿行李,李洪志也沒有要來自己拿的意思,只顧牽着李美歌在後面觀看機場漂亮的航站大樓與川流不息的人群。
我們一行人來到家裡,盧淑珍在門口笑臉迎接我們,本人與李萍幫李洪志提着箱子和他的私人物品走在前面,而李洪志與李美歌則是空着手走在後面。
這時,盧淑珍的笑臉立刻消失了,埋怨地對李洪志說,自己行李,又沒多重,那麼大個子,還讓別人提着,什麼德行?
李洪志先是滿心高興地進門,被盧淑珍一說,心裡也十分不愉快,他輕聲地說,是我們非要幫他拿的,然後就不說話了。
盧淑珍面無笑色地對李洪志說:“在家懶惰,到了這還這幅壞德行,自己事情都懶得做。”
李洪志也沒有說話,只顧打理自己的事情。
我與李萍都被弄了一個大紅臉,十分尷尬,但也不敢多說話。這是我第一次領教盧淑珍罵李洪志,且家裡也只有盧淑珍敢這樣跟李洪志說話。
因為李洪志父女初來泰國,到家安頓好後,我們決定讓全家人吃一次正宗的泰國菜。我找了一家正宗的泰國菜餐館,點了泰式紅咖喱飯、涼拌甜酸辣雞、酸辣蝦湯、辣肉碎、泰式烤雞、木瓜色拉等等菜餚,曼谷是國際很有名的旅遊城市,也是美食之都,就算是口味再不適合的人,總有一兩個菜讓他們滿意,我想讓李洪志一家人先從食物開始來認識泰國和泰國文化。
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家裡的人,除了李萍與我外,他們都不太接受泰國菜,這是我一點也沒有想到的。因為泰國是旅遊勝地,對於食物的口味,是非常世界化的,能夠滿足大多數人的需求,且口感是相當不錯的。
李洪志卻是吃得很少,他只吃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或者輕輕地呷一口杯中的啤酒,盧淑珍看見李洪志慢吞吞地吃飯,就對他說,在家不是挺能吃嗎?怎麼現在像一個小媳婦一樣,磨磨蹭蹭。
李洪志沒有吭聲,只是低頭慢慢吃着。
李洪志用刀子和叉子吃食物,他的手總是不能相互配合,且不知道用哪只手把食物送到嘴裡。李萍在旁邊看着他的窘態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就對李洪志說,要不要用筷子?
李洪志說,不用,刀子和叉子他看見過別人用,很簡單,要入境隨俗。
我以為他不喜歡吃泰國菜,就問他要吃什麼自己說。
但是李洪志只是輕輕地搖頭,我也非常遺憾。
也許是第一次吃泰國菜的不習慣,還有李萍在公共場合笑他,所以李洪志開始一直反感去餐廳里吃飯。
以前我聽李萍說李洪志飯量很大,但是看得出來他不敢多吃,而且吃得很謹慎,顯得沒有見過世面,也許是想在我的面前留有餘地,贏得一個好印象。我很明白,中國人一般是不喜歡別人說自己能吃能喝的。
李洪志初到泰國,不習慣泰國飲食,還是其他一些原因,但對於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頭疼的事,我也不知道他要吃什麼。後來李萍告訴我,在大陸東北李洪志只喜歡吃麵食,不喜歡太辣太酸的食物。
最後均是由李萍天天煮麵,餃子,尤以炸醬麵配大蔥及小黃瓜為最愛,每餐均需有肉或魚,為了方便,李萍總是做滷肉、燉土豆。
經過幾個星期的相處,李洪志開始熟悉生活環境,飯量也開始增長。雖然不吃泰國口味的食品,但是每餐都要吃很多肉類,他最喜歡的豬肉、雞肉和魚,李萍做的饅頭包子,一次能吃很多個,如果是麵條或者餃子要吃兩大碗。
每周六、日,我均帶全家開車出去逛街旅遊,吃海產品、泰國菜等等,儘量不選擇辣的或是酸的,李洪志也吃泰國食品,只要不酸不辣,他就能吃很多,尤其泰國豬排,可以連吃兩盤,感覺還不夠,但是礙於情面,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就不再吃了。
慢慢地我也不喜歡去外面吃飯,因為李洪志飯量太大,吃得太多,並不是我不願意出錢,而是他胃口太好,顧客們都在看着我們,我被弄得很難堪。
後來李萍為了讓李洪志吃得習慣,就經常買肉、買麵粉來包餃子。吃飯前,李萍把餃子包好,盧淑珍就拿到廚房去煮熟抬來讓李洪志先吃。當第二鍋餃子剛剛煮熟抬上桌子時,李洪志已經把他的餃子吃完了。
李洪志看到餃子上桌,他會說再吃一碗,盧淑珍就會大聲說,家裡其他人還沒有吃呢。叫他慢點吃。
李洪志一般也不願意多說話。
盧淑珍會非常生氣地罵李洪志,說他是個好吃懶做的東西,只會顧自己吃。
每次吃飯,李萍都要在廚房很長時間,總是第一個做事,最後一個吃飯。因我心疼李萍一天到晚包餃子包個沒完,我出主意去食品店購買速凍的餃子,李萍覺得沒有其他好辦法只好答應,我們每次去百貨公司均買很多餃子,放在冰箱裡冰凍,要吃時就煮吃。記得每次買餃子,一買就買100—200個。
為了圖省事,幾乎每天都吃麵條、餃子,我也只好跟隨。但是時間長了,李洪志會說想要換口味,要求李萍做豬肉燉粉條,李萍找了許多地方,只有豬肉沒有粉條,他就說買些魚肉或者雞肉來煮吃也可以,李萍只好照辦。
本人也是為了減少李萍的工作量,每天的早餐,我只是吃一盒豆奶和一個紅豆沙麵包。
泰國一年有三季,4月—6月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平均氣溫可達38℃。最初兩個月,也許是氣候的原因或是人地兩疏,李洪志均不出門,也不愛說話,只是對我們家的所有物品都很感興趣。我有一個舊的電動刮鬍刀,放在窗台上,他拿着刮鬍刀翻來覆去地看,時不時又開動開關來試着刮鬍須,或者把它拆開看內部結構。
我們家懸掛在牆上的冷氣機,他也喜歡擺弄,拿着冷氣機的遙控器一下開大,一下開小,或者直接關閉,再過幾分鐘又將它打開,我也知道他好奇,從不多問他。
無事時,他總喜歡站在陽台前,看路上的風景,看來往的行人與車輛,有時一看就是兩個小時。他還不解地問我泰國的汽車,怎麼方向盤都在右邊,而且車輛都往左邊行駛。
我家裡有很多泰國的華文雜誌、圖書、報紙,泰文和英文的書籍也有不少。李洪志總喜歡拿我的書籍及報紙雜誌來翻看,對於台灣、香港的書特別感興趣,特別是評論大陸政治的書籍更是情有獨鍾,經常樂此不疲,如果當天沒有看完,他還仔細地用書籤分隔好,第二天繼續看。泰文與英文的雜誌或書籍,他雖然看不懂,但是他可以看圖片,尤其是有關佛教的圖冊,他更是愛不釋手。
平時,父女兩人躲藏在房間裡,到了吃飯時,才同李美歌出來吃飯,天天吃完飯就回他房間。我覺得奇怪,還問李萍她哥哥在幹什麼?她說李洪誌喜歡氣功,他在修鍊氣功,且每天都要練功。
有一次吃飯的時候,我直接問李洪志總是在房間裡做些什麼,他回答是修鍊氣功,他在中國大陸學過幾種氣功,他說這些氣功不完善,不好看,不容易學,他自己正在編排一種新氣功,還沒有成型,動作還不夠滿意,總之正在演練中。他還跟我介紹練氣功,要先學會入靜,這是修鍊氣功的第一關,也是特別重要的一關,整個氣功修煉過程,入靜必須不斷精進,入靜程度越高,真氣發生得越快。
我感覺李洪志很願意與別人談論氣功的話題,只要我聽不明白,他還要不斷地解釋給我聽,我也只好用別的話題將他岔開。李洪志平時說話就很少,我與他在生活上的交流更少,但是我千萬不要提氣功的話題,因為只要我一旦提及,那麼他就要跟我講個不停,有時使我不勝其煩。只要我開始講工作、生活話題,他立刻就閉口,也不多說話了。
當時,李洪志對氣功有一種特別的感情,總之說不清楚,氣功是他生活的很大一部分內容。與李洪志生活在一起,還是要有足夠的耐心。
李洪志的生活用具均很簡單,洗澡時,就只用一條洗得發白掉毛的小毛巾,後來我看他的小毛巾又舊又薄,就給他買一塊大毛巾。過了幾天,我發現他又開始用他的小毛巾,我問他為什麼不用新的大毛巾,他說先把小毛巾用壞再說,且就喜歡用小毛巾,他說這樣又省事又方便。我聽了真是哭笑不得,也只有隨着他。
有一次,我去百貨公司買了一個電動刮鬍刀送給他,而他說不會用,只會用最舊式的,就是兩面有刀片的那種。因為他的老式刮鬍刀太舊,總是把臉上颳起一條條的血印子,每次刮完鬍鬚,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我喝到嘴裡的水都快要噴濺出來。
對於衣服,李洪志穿着也很平常,一般上裝就是短袖襯衫、背心、或者是T恤衫,下裝是一條平腳大短褲。有時天氣太熱,他就光着上身。
我在家時,總會有朋友來訪,只要聽到敲門的聲音,李洪志就會立刻進入自己的房間,穿上T恤衫,換上長褲,然後又出來,速度很快,一般人沒有他快。
小保姆剛來我家時,李洪志還能夠正裝出現在客廳里,但是時間一長,加上天氣很熱,他也顧不上這麼多,有時連上衣也不穿,光着膀子,小保姆在家,他也不避諱。我被弄得很尷尬,李萍則是偷偷地發笑。
盧淑珍叫他把衣服穿好,經常說他,這麼大的人了,看看像什麼樣子啊。
李洪志也不吭聲,照樣坐着看書報。小保姆也只好目不斜視地做家務。
為了衣服的事,每周去百貨公司購物,我均會問要不要買衣服,他老是說不要,而我又看不過去,就自作主張買些衣服給他,而內褲他不要,因為他不喜歡外國的三角內褲,這樣穿起來太時尚、太洋氣,只喜歡從中國帶來的平腳大短褲,有花紋式樣的更喜歡,上衣、褂衫則是喜歡黃色的,其他一概不要。他告訴我黃色代表東方,代表漢族,代表佛家,代表皇權,黃色是他最喜愛的顏色。
本人平常上班都是早出晚歸,有時到晚上回來吃晚飯時,李洪志就會托我去幫他買或借些佛教書籍回來給他看。後來,我下班時就會買些書帶回來給他,例如經書、佛家經典等等。但是這些書內容太複雜,語言表達很難懂,且大多數是繁體字,李洪志很多均看不懂。
本人後來還問李萍,李洪志很喜愛學習嗎?李萍說,他在中國只上過中學,以前不愛念書,後來辭去了工作,迷戀起氣功後,才喜歡買書看的,都是一些氣功知識及門派介紹。
李洪志來泰國不久,李萍又叫本人安排李洪志的大妹妹李君及李君的女兒劉暢一併來泰國。李君與丈夫劉先生已經離婚,女兒跟着她,生活無着落,所以李萍要儘快安排她們母女二人來與我們一家人團聚。
1991年7月,李君及女兒劉暢來到曼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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