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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跳槽的博客  
我自己的真实故事:《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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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日志正文
《父爱》 2013-10-04 23:51:50
     写在前面: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动情爬过格子了。看了《超级演说家》里很多真情感人的故事,才让我坚决地拿起了笔。这里,我所说的每一个故事,甚至是每句话,都是我亲身所经历和真实地在我身上发生过的。每当暗自想起这些往事,无数次叫我泪落衣襟。我们常说,母爱伟大; 而我更深深地经历和体验着:父爱无私。年近半百的我,也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别开我作为父亲的儿子和我自己的儿子相比,只拿我作为儿子的父亲和我的父亲相比,我的言行、我的父爱精神,我没法与我的父亲相比。在被滚滚泪花团团围住后,我终于完成了这篇其实很早以前就想写下的这些文字,这,我仅当作送给父亲即将到来的82周岁生日的礼物:

《父爱》

   我生长在农村,湘北偏僻的乡下。

      19835月懵懵懂懂地高中毕业后,开始回乡务农。这期间,我在乡里种过田、搞过养殖,后来又去城里干民工,再后来去外地做起了小生意,迷惘时还真差点没流浪。

      198554日。这一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那是我在武汉汉阳自由市场贩卖鳝鱼时,我遭遇到被工商管理人员(其时其职能类似于现在的城管)让我自己亲手将鳝鱼全部倒入了厕所,眼巴巴地望着我花了近两年的时间和付出了多少劳动才积累的400多块的本钱,在几秒钟之内全部入坑付之浊流时,我伤心不已!我想好好做生意的愿望就如肥皂泡般刹那间破灭了!而接着更让我伤痛的是,就在我拖着心力交瘁赶在回程的路上,我见到一帮大学生们站在我跟前持学生证买火车票,还有与他们同坐一节车厢时,听他们谈论有关大学实习和毕业分配的零零种种,这一切都彻底地将我“激怒”。我发誓:我要重新去读书,我也要上大学。

   可是,家里人多,兄弟姊妹六、七个,三个兄长都已成婚立室分成小家,家境一平如洗,哪有经济来源?爸爸妈妈两老口关系,打从他们结婚起就没好上过几天,经常打闹。我记忆里的童年,就是母亲常常拖着我和两个小妹租住生产队里的仓库这样度过的。父母好不容易让我读完了高中,现在还有两个妹妹在校读书,我向谁开口去? 我想复读的“愿望”埋在心里好长时间,我,无从启齿。我烦恼,我不安,我焦燥,我有时还会一顿无名怒火中烧。那时的我,也领会到了什么叫痛苦。不明就里的人,除了好心的邻居,还有家里人,尤其父母,都以为小伙男大当婚,急着要帮我找对象了,开始牵线搭桥,姓氏名谁。可我一再坚决表明态度,现在不找对象,更不要结婚。

   有一天,细心地父亲终于喊我到一边,“四儿啊(兄弟姊妹中我排行第四),你究竟怎么啦,跟我说说。” 不知咋的,我的泪水一下脱框而出,我等到的机会和希望终于来了:“爸爸,我想读书。我想再重新开始读书,我想上大学。”

  “儿啊,上大学谈何容易呀。人家谁谁谁,人家谁谁谁,不是一直都在复读吗,年年都没考上。再说家里又穷,读了几年花了钱,又考不上,年龄去了,欠一屁股债,以后怎么成婚成家呀?”

  “爸爸,读书我是铁了心了。只要您愿意,我去找亲戚朋友借,我以后还。我一定要上大学。万一不成,再回来,心甘情愿,我一辈子不后悔。今后再苦再穷,我不怨您。”我是如此斩钉截铁。

  “话都说成这样,你也二十了,我相信你。我答应你帮你圆梦。”父亲带着一副渴望而又不可求的眼神凝视了我良久,我一下子感觉到身上压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直到两年后,1987825日,大学录取通知书送到我手里的那一刻。

    可是,这么一个大家庭,人多心众,七嘴八舌,仅仅父亲一个人同意咋行?

    作为兄弟姊妹嫂子们,“我们家还就你读了高中,老大才读完小学,老二初中毕业,老三高中还差两个月没读完,还有两个妹妹在读,你还要复读,家庭负担太重,不行;再说,大学也不是那么好上的,大家都没上,谁看谁都一样。”

    作为亲戚朋友,七大姨八大姑,“你们家的事,不好干预过多,反正呢,这个大学不好考,干部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祖祖辈辈都在农村里干,日子难过年年过,早点成家立室,也没什么不好。”

    作为村干部,书记村长村主任,咋说?“ 读书呢,是好事,但问题是,今年下半年重新划分田地,考上了好说,考不上呢,以后连自己的份额都没了。”

    作为左邻右舍,“反正我们这些家里都没有上大学的,哎,还读啥呀。”也有说,“想读就读,上个大学也好,咱们队打从盘古开天地至今连一个吃“冤枉的”(指国家干部粮)都没有,都是我们上缴给国家。”

       ………

    这,就是我在百般无赖的情况下邀请了以上所有这些人开了一个关于我要不要再读书的会。

    这是一个真正的民主大会。快天亮时分,不但没有太多的赞同声音,而更多的是一股不愿说的实质上是反对的暗流,它即将在黎明前涌现。我,开始了有些担忧,有些绝望。

    但是,我说过,我心已铁,我心已久。我也是早有心里准备的,即使无一人赞同,哪怕父亲也不例外,我就横下一条心:“离家出走”,借钱读书,不再回头!

   我被逼上梁山。

  “天也快亮了,都辛苦大家了。我最后自己表态,书,我是一定要读的。”

  “没人供我,我找外面借。上得了,什么都不用说;上不了,老房子留我一间,分田分地现在我不要,以后有再说。”

   我坚决,语气好不含糊。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所有人都顿觉没有了睡意,精神大振。个个看着我,心里在想,看架势,这小子的确是吃了铁,“大逆不可违”,得顺水推舟了。

  “下了决心想读就读,我来供。”第一个发话的是父亲。

  “你供? 你拿什么供? 几亩田地还要不要种?两个小的谁管?”母亲接着开了腔。

  “那好,你供老四读书,田地你自己管,我是不管的。”兄长们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既然老四下了铁决心,不能让他后悔,先读,再看以后情况。”舅父姑父如是说。

  “那好,种不下的田地都不要,只留能供口粮的田就行。你供四儿读书,我带两个女儿。我们两个分开着过。”母亲冲着父亲,一下来了个180度急转弯,我一时不知所措。两个小妹也在母亲身边大哭了起来:“我不要读书了……”(从那以后,没过几个月,大妹妹真的就没有再读书了,帮着母亲操持家务;两年后小妹也辍学回家打点农活。我至今都没有当面直接向两个妹妹表达过我的歉疚,我铭记在心。)

   “分开过就分开过,我要看谁跟谁有本事?嗯!”父亲也怒气冲冲地对着母亲来了。

    就在这样的吵闹中,天亮了。第二天,父亲就提着母亲给他的一套厨具住进了老宅的东边两个房子,搭起了炉灶。直到今日,已整整28年,父亲一直住在这唯一没拆掉的两间老屋里。

    其实, 打从父亲第二天提着锅碗瓢盆和母亲分居开始,我一次也没和父亲在一起吃过一餐饭,母亲也从来没有过任何表情和颜色不让我和她们娘仨在一起。父亲还劝我说,去你娘那边吃,饭菜好些,我一人随便吃点,你要吃好。也一直到后来我开始读书,直至考上大学的前两年,从头到尾母亲对我读书也是十分的关心,问这问那。只是,我是真的一直没明白,在那个晚上的“民主会”上,母亲为什么反差那么大,硬是吵着闹着和父亲终于分开了而再也永远没有走到一起,直到母亲去年驾鹤仙去。

   我知道,自从高中毕业回家后,在我的努力下,父母亲少了很多吵闹,但在他们内心却“积怨”了很久,一直没有“总爆发”。然而,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过问过母亲,我因为吵着要再去读书刺激了母亲闹着要和父亲分开而伤害了她老人家多少;可我在内心深处,我只知道,因为是我要读书,成了他们“总爆发”的导火索而“拆开”了他们、“拆散”了这个家,几十年来,埋在我心里的只是痛。为此,我无数次泪落枕巾,啜泣无声。

 

    重返校园,我的大学梦从这一年的10月份复读开始了。我感谢父亲。

    父亲从此“弃农从商”,毅然决然地每天起早贪黑,担着一副扁担做起了倒卖鸡蛋的小生意,为我挑肩磨担,供了我六年,让我读书不用分心,有了经济保障,一直到我1991年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他才终于收起了那副扁担箩筐。

    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六年漫长的岁月,父亲是怎么挺过来的。在高中复读的两年里,除了暑假,农村双忙季节我回家当帮手外,这时父亲也撂下担子要忙农活;以及寒假回来过几天年外,我是几乎没有见过父亲是怎么做倒卖鸡蛋生意的。直到后来大学寒暑假,我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些的时候,我终于见证了我辛苦的父亲,为了他儿子的学业,他是在怎样地赚钱拼命,“饿身尝担”、忍“辱”负重: 每天天不亮,一起床就把一天三餐的饭全吃下了(这样就不用再花钱在外面买零食或用餐),肩扛扁担箩筐,带上水和毛巾出发了,冬季时当然就带上盒饭,也只能是吃冰凉的,舍不得花钱买保温盒。徒步单程30-40公里,甚至50公里以外的湖北长江以北的偏僻乡下挨家挨户一个一个的收购鸡蛋,太阳偏西时分,开始赶回程。 

    饥肠辘辘,路途遥远。已经是一整个白天没有吃任何东西,要步行几十里地回家,还有一副重担在肩(据父亲告诉我,重的时候有近100斤,少则也有20-30斤),等到回到家,已经是夜深人静10点、11点,甚至12点了。这时,还要做饭解决辘辘饥肠,吃完了饭,再整理鸡蛋,按大小分装好,第二天一大早,再徒步挑着担去离家约十几公里远的集贸市场去卖(就是我后来分配的中石化长炼),卖完回家后接着开始第二天的重复。

   这是何等的劳动强度,需要何等的耐力、体力和忍性。做一回两回可以,坚持一月两月也行,可是一干就是六年啦! 为了他的儿子读书, 为了他读书的儿子……

    父亲去那些偏僻的乡下,收的是土鸡蛋,去的次数多了,接触频繁了,好多农户也经常好奇地问我父亲:

   “老人家,你这样不知死活的拼命赚钱为啥呀?

   “老兄弟(姐妹)呀,哪能赚什么钱啦,一个鸡蛋赚3分,两天一轮也就个十来块。下大雨来不了,病了也不能来。儿子在大学念书要用钱呢。”  父亲也乐意与人搭讪,有时候还能弄碗水喝,太累时还能有地方歇歇脚,甚至碰到更善良的,又听父亲说“我这担子没白挑哇,挑出了一个大学生呢。”的时候,他有时还能赚到一顿“免费午餐”。

    父亲后来还对我说,希望哪天有机会我能陪着他重温“革命路”,向他的老“朋友们”,曾经留他吃饭,甚至太晚或下大雨不能及时回家时留他住宿的“老哥们”当面再说声谢谢。父亲,我一定会的,这不是要求,这是滴水之恩,还没有涌泉相报哇。

       对于父亲一天往返行程要徒步60-80公里,甚至100公里,中途要做买卖交易,回程又是肩扛重担,---长途,光是扁担也重啊,我有些怀疑和不解。我认为他无意夸大了里程数。但是有一次实地开车去了一个地方,证明了父亲的正确,而我内心真的好懊悔,我还有什么不相信父亲呢?

    更不能让我忘记的是,在一次暑假里,我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放牛,天色渐黑,正赶着牛往回走,这时我听到了一个极大的叹气舒缓声从山谷底传来:“哎呀,我的娘啊!”回头一看,是父亲放下担子正要歇息。

    刹啦间,我的喉咙哽咽着喊不出话来,只知道那是疲惫的父亲,此时此刻需要我帮他把担子挑回家。我愣过神来,大声喊道“爸,我来!”“不不,还是我来。”看得出他是对我不放心,怕我担不稳,那不是别的,是两箩筐鸡蛋啦。

    回到家,父亲告诉我,今天运气好,收购了将近1000个,还回程早。1000个鸡蛋,将近100斤!父亲走了30多公里,也不知歇息了多少次。那是1989年,父亲已经58岁了,快花甲之龄。我心爱的父亲!城里人都快要退休了,而您却还在干30多岁小伙干的活!

    由于量大,我帮父亲一直整理到很晚,第二天,当我还睡梦未醒时,就被邻居丁大哥喊醒:“老四啊,快去看看,你爸刚走不多久,可能是摔倒了,蛮重,他在那哭得伤心。”      我三两个雀步,在离家不到300米的地方,看到父亲正扒在地上一边伤心的哭,一边嘴巴飞快地舔食着地上被摔破了的一大堆流质鸡蛋。看到这一幕,我无比心伤。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语言能够表达我此时此刻纠结而复杂的心,还有我那可怜的父亲的摔碎了的心! 掐指一算,4年了,父亲连一个保温饭盒都舍不得买,他又何曾吃过几个鸡蛋呢?天天蛋从手中过,蔬菜萝卜烧铁锅。我,说不出话,可我还得必须马上说:“爸,不要吃了,年龄大了,鸡蛋吃多了并不好……”    我语调沉重,鼻子酸楚,泪水又一次脱框而出,我再也无法控制情感,父子俩一起失声地大哭了起来……

    记得还有一次,那是1990年上半年,我向父亲写信,需要寄些钱来,6月份要实习,也顺便在外地和同学们一起玩玩,再说春节离家时也没带多少钱粮。从写信到收到父亲的汇款单,整整过去了2个月,比往常多了一个月。当看到父亲的汇款单留言栏上写着“四儿,今年紧些,多做了一个月,积累了些本,也多给你寄来些。”的时候,我泪流满面。我怎么也舍不得去学校的邮局领款,直到实习出发前一天,才从我的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单据来。------那,是父亲跳动的心;是父亲流淌的血。我哪舍得将它拿去兑换……  直到参加工作多年后,父亲才告诉我,从那时到我第二年毕业,他实在是难以坚持,走不动了。他还自责地说,可能是因为我快要毕业了,他有些松懈了。心爱的父亲,虽然我读过大学,可是,我不知道,我也找不到,您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是一种什么境界,我拿“父爱”一词明显地是不能形容和完整地表达出您具有的这种情操!

 

     我从来就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主。

     从第一次高中毕业回家到第二次再去复读,两年多的时间里,我“跳槽”4次;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10年里,我又先后跳槽了3次;到最后,2002年,父母古稀之龄,我干脆“跳”到了国外;就是在国外这些年,我从东岸搬到西岸,求生之道也走了四、五条。古语云“父母在不远游”。说真的,人家孩儿接父母住到城里以尽孝心,而我“林彪坐三叉戟逃走了”,我对父母照顾的太少,我对不起他俩老人家;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描绘我的这种心情,我只想用刘和刚演唱的歌曲《父亲》里的几句歌词来“麦克”我的心: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您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

    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

    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生活的苦涩有三分,您却持了十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

    央求您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

    而我,在这里,我宁愿要对父亲说:爸爸,我欠您的太多,这辈子还不了,央求下辈子我们还做父子,让给我做父亲,我来偿还您。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这样的词曲,这样的旋律,对在国外生活了多年的我,实在是乡愁成疾。自三口一家起飞后,几年不见父母面,思念撕裂心肺,牵挂踢断肚肠。当我的第二个小宝宝还不满周岁时,我疯狂般,不听太太劝告,硬是带着他,中途毫无歇息连续转机3次,一起回乡见爷爷奶奶。小儿子后来回加后,整整病了1个月。每每想起此事,我总是于心难忍,因为我的“自私”让小宝贝遭受如此痛苦。年迈父母没有得到我什么物质上的享受,我以此行当作对父母的一次孝顺吧。

     后来条件稍有好转,我又回来了几次。可每次回到家,父亲总是每天陪我到很晚,第二天我还没醒来,床头边早就放好了洗脸水和被挤好了的牙刷牙膏,还有一碗热乎乎的冲鸡蛋。说实话,在国外这么多年,件件事都是自己动手,我是发自内心的不习惯自己被“保姆”一样的伺候着。

   “爸、妈,早上不要管我,起来后大家一起吃饭就好了。”我将话丢出口,而面朝一边落泪。

   “儿啊,你是挂记我们两老口才回来呀,你们在外不容易。当爸当妈的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心也甘啦。”   这,就是母爱;这,就是父爱。

    家里平穷,姊妹多,又没读多少书,都在农村,也没什么经济来源。年迈父母也只有我这根“顶梁柱”, 有着对我的依赖,更多的是渴望。而现在,只有了老父亲,已年过八旬,我是非常地能理解,他是多么地渴望,能在剩下 不多的晚年里有机会和我生活在一起,与他那些年从鸡蛋担子里挑出来的大学生儿子温馨一下父子情深。

    今年612日,我们相约一起在大侄女家过端午节。吃过晚饭,我开始收拾行囊,第二天一早就得出发赶班机。约好了,父亲和大哥都住下。不知何故,大哥回了家,也把父亲一同带回了乡下。时过午夜12点,父亲给我打来电话,侄女开着玩笑道:“爷爷,你已经到了乡里,还想来呀?哈哈,来了明天就一起去机场啰。”站在一旁听,这明显是在开玩笑。可是老人家过了一会又打来了,说是马上来。

   “叔叔要休息了,长途飞机辛苦呢!爷爷。”侄女像哄小孩似的,父亲只好作罢。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老父亲就在紧挨着我睡房的客厅里咳起嗽来,我一看表,才5点半。我再也无法入睡,随即起床。望着快82岁的老父亲,他却堆满一脸微笑,就像一个孩子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哎,又把你闹醒了。我真是……”

    我无语。

    我立马拿起手机问大哥:“是你骑车送父亲来的?”

   “啊? 昨晚睡得晚,我还没起来呀。”手机传来惊讶声。

   “爸,您是怎么来的?”我望着父亲通红的眼睛,我的泪水毂辘着差点没出来。

   “……”父亲不愿说,我知道有蹊跷。

     步行4小时, 走了近20里地呀。昨晚他根本就没有挨床铺!  我真后悔,吃完晚饭后是什么原因又是谁让他回乡下去了呢?不是说好了他原本在这里一起住一宿的吗?

   “爸,您不要这样劳累自己,80多岁的年纪了。” 我开了口说话,我终于一改以往转身就走,离别时不道言语的习惯。

   “我们都过得挺好,您的儿媳妇、两个孙子都挺好。我也没有什么好挂念。”

   “相见离别两开心就好,爸爸。大家弄得难舍难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好似‘壮士一去不复返’,影响行程、影响生活、影响工作,更影响您的健康。多不好。”

    “您都儿孙满福,四世同堂,少些牵挂,过好晚年,多快乐些。”

    “望您健康,盼您长寿。除了已北上北京、南下珠海深圳、西到成都,我还答应过您,下次回来再带您去游古城西安,那就不是飞机高铁游轮那么轻松,看了兵马俑、还要爬山呢。”

     老人家经这么一通细心的“思想工作”,豁然开朗了许多。

    “是啊,我牵挂什么呢? 你不在身边,还有这么多儿孙;你回来,我跟你周游大城市,就是好。你走,你走,我放心。我再也不牵挂了。”

    尾随着我的汽车,老人家追出去好远,好远。他又何止只是想相送到机场,他还想送我到北京,送我到温哥华……    我远去的车影永远记忆着他那不愿意放下去而一直在挥动着的双手。

    我经历了多次离别之苦。母亲在世时,每次临走,两老口总是在我踏出门槛之际,轮番走到我跟前,说说话,扯扯衣领,说了点什么还想说点什么。我想,每个人都怕离别的泪水,真是“相见时难别亦难”。每每这时,我就情不自禁想起了《儿行千里》这首歌的曲子:

     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摸摸手,

     一会儿又把嘱咐的话装进儿的兜;

     如今又到了离开家的时候, 才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

     千里的路啊,我还一步没走,

     就看见泪水在妈妈眼里妈妈眼里流;

     妈流,

     妈流……

 

     父亲和母亲过不到一起,由来已久,打从他们结婚起,方圆十几公里“远近闻名”。看在儿女的份上,他们没有正式离过婚,可打闹分居的次数不少。这种夫妻关系的结果,其“责任”也就自然而然地按平常习惯的“逻辑”顺水推舟地推到了父亲的身上,尤其是舅父全家的一致认同。但随着我们兄弟姊妹逐年成长,尤其成了家,我们也做起了父母,甚至又当起了爷爷奶奶,才慢慢地发现,我母亲的脾气是那样的急躁,甚至是咆燥,一点也不能容忍父亲的“过错”,甚至他说错了什么话。一直到从2011年春节开始,在母亲病重住院至老人家离世的近一年时间里,母亲先在舅父家疗养一段时间后,又住进挨舅父家很近的人民医院,父亲自始至终地送茶送饭、喂汤喂药、洗衣服倒尿盆、帮她洗澡修剪指甲、陪伴散步和看电视,甚至还背着母亲上楼。如此悉心照顾,父亲的一言一行都得到了所有人包括我们儿女、孙辈,尤其是舅父一家人的钦佩。父亲60余年来的“蒙冤”,最终得到“平反纠正”。连舅父都对我说,“你娘不好伺候,个性太犟,以前误解你老爸了。”

     母亲入院之际,正不知如何安排人手照料时,万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父亲说他去护理,不想让我在外太操心,。我还对父亲说,母亲身体虚弱,脾气急躁,千万别和她闹别扭,让她心情愉悦些,您克制点。父亲这样回答我:

   “儿啊,我理解你的孝心,娘也好爹也好都连着儿的心啦。等你娘病情好转后,我再接她回家,我们一起住,我来服侍她。我早就有安排了。”

   “怀胎十月,儿女七个(实际的老二年幼夭折),你娘不容易!”

   “我们还能活多久啊,夫妻无恩怨,都是为着儿女转!”  

     我在电话的这头默默地流着泪,我为父亲的豁达大度,从不埋怨母亲、情系儿女、解我心结而深受感动,这还直接增添了我对太太和孩子们的关爱。

    母爱是伟大的,父爱无私。

    我将永远地深深地爱着我的父亲。


  结束语:母亲走的时候比我预料的要早,我没有来得及写任何文字的东西以聊表我的哀伤,我总觉缺憾。我思忖着,我不能再没有一点对父亲的追忆,尤其当父亲还健在时。我要让他老人家看到儿子是特地为他写的文章,他一定倍感欣慰,比送什么礼物给他都好,让他知道身在异国他乡的儿子十几年来都时刻的挂念着他。

 

       四儿2013年10月3日于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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