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的臉戲劇般在變化
細紋悄無聲息越過青春的柵欄
不知何時已攀爬上我飽滿的額頭
在我的眼角,下眼瞼
它們伸出枯萎的手臂
如蔓藤般不緊不慢
開始強行拖拽,撕扯我光滑緊緻的皮膚


是在這個陽光傾滿整個房間的早晨
在一杯熱豆漿和兩片全麥麵包流溢的芬芳里
一根若隱若現的白髮
不,不是一根,是三根白髮
如三柄閃爍着銀光的利劍
徹底擊碎了我的好青春


年輕的身體在那一刻
掀桌而起與我背道而馳
為此我驚慌失措,差點碰翻一杯熱豆漿
對着鏡子,身體前傾,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拔去它們的根基
像攻破敵人頑固的堡壘
但我並不因此感到半點快意


我擔心我的後腦勺
像我家鄉秋後被青霜塗染的黑土地
已是遍地霜花爛漫
可我對它們束手無策
一根根正在引誘我身體走向衰老的皺紋,白髮
我該拿它們怎麽辦


柜子裡正迎春招展的碎花長裙,牛仔短褲
還洋溢着青草香
新買的細腳高跟鞋和鉛筆褲
還沒來得及去盡情的旋轉和撒歡
白髮蒼蒼的老阿婆已整裝待發
癟着嘴角,佝僂着身軀

在歲月遙指的遠方
正準備與我撞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