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中国的改革难,红会改革更难!中国“红十字会”本就是官员他七姑、八姨、九奶奶养老送终的地方,赵会长应该知道深浅? 长期以来,中国各部门、各机关均被利益集团把持瓜分 ,要改革,等于要利益集团的命,谈何容易? (转)9月2日,中国红十字会官网发布消息,赵白鸽卸任中国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距她2011年10月上任正好三年。
三年前,郭美美炫耀微博认证“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引爆中国红十字会100多年来最大的信任危机。当时已59岁的国家人口和计生委副主任赵白鸽空降红十字会,强力推动红十字会改革。
三年后,郭美美电视机前供述,其与红会并无关系。
三年后,62岁,已“超期服役”两年的赵白鸽低调去职,“改革”二字也悄然隐去。
未完成的改革
在微博上,一个女人用一个假身份,卖弄了一下虚荣,引发了一场“飓风”,将一个上万人的公益组织的信用降到最低。
据民政部中民慈善捐助信息中心数据显示,郭美美炫富的6月至8月,全国慈善组织共接收捐赠8.4亿元,与同年3至5月的62.6亿元相比,降幅达86.6%。2011年,全国红十字会系统接受捐赠28.67亿元,与2010年该系统67.29亿元的社会捐赠相比,降幅达57%。
一个百年老店,被一个未被证实的网络事件,用三天时间“打得稀里哗啦”。这引起了上任不久的赵白鸽的反思。她在一次论坛演讲时发问:“一个有着100多年历史的红十字会,怎么会在一个小姑娘郭美美的冲击下产生这么大的问题?我很震撼,也在深思。”
赵白鸽曾为下乡知青,1981年毕业于哈尔滨医科大学,1988年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获生物学博士学位,1992年在美国密西根州立大学完成博士后学习。赵白鸽的职业生涯主要在计生部门,2003年被任命为国家人口计生委副主任,成为副部级干部。2011年,年届59岁的赵白鸽,还有一年就“安全到站”,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她的人生堪称进取,却谈不上精彩。
郭美美事件,是红会的灾难,是中国慈善业的整体危机,而对于赵白鸽,也许是一次人生机遇。
这位游学欧美,英文出众,国际背景深厚的专家,做事雷厉风行的副部级干部,准备用三年的时间,如央视一档节目的广告语:“浓缩人生精华”,推动红会前所未有的改革。她彼时的状态,用红会内部人士的话形容是“踌躇满志”。
对政府运行规则熟稔,也深谙为官之道的赵白鸽,频频释放“改革势在必行”“不改革就要被淘汰”的信号的同时,打出了一套“组合拳”。她试图通过组织、人事、财务、监督等六方面改革,来理顺红十字会与政府的关系,进行透明化管理,并优化红会的架构。2002年10月,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向社会公开选拔干部,其中不乏宣传部长级官员,即是人事改革的内容之一。
从战术角度分析,赵白鸽的“组合拳”水平很高,国家智库两个专家团队参与,国际红十字会提供管理咨询,有国务院下发红头文件《关于促进红十字事业发展的意见》,要求推进红十字会进行改革,发改委也将红会改革列入十二五计划。同时通过赵白鸽的频频发言,改革也得到了媒体和公众的呼应。
顶层路线顺风顺水,但在红会内部遇上了麻烦,改革遭到了改革对象的抵制。而且抵制力量强大到,能让被称为“拼命三娘”的赵白鸽,在三年施政的最后一年,已经很少提到“改革”两个字。她所推行的改革路线图,也从高歌猛进变成迂回前进,甚至成了徘徊不进。
9月2日,赵白鸽卸任。9月4日的媒体报道:“(赵白鸽)委婉地拱手拒绝了现场记者的采访”,“离任未提改革,谢网友关心”。
红会那堵墙
红会改革被定义为“中国社会组织改革的一次投石问路”,为工青妇等社会组织改革开个好头。但推动红会改革的两年,除了媒体不断呼吁,就是赵白鸽唱独角戏,少见体制内的响应。
赵白鸽喜欢说话,她不打官腔,也不避讳说激烈的话,“想当官做老爷的,不要来红会!”这类的话语风格深得媒体青睐,这让她获得了超高人气,也给她带来麻烦,甚至造成伤害。
在一次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赵白鸽说中国红十字会很可能会成为中国社会领域改革的“先烈”,她后来把“先烈”改成“失败”。
“手机短信捐款是老百姓一分一分捐的,这是对红会最大的感召力。尽管满屏骂‘滚’,但当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我们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关心她的人发愁:“会长又说了雷语。”
尽管与媒体沟通良好,社会也支持改革,赵白鸽的改革路线图还是撞了墙,她的“新秀墙”,也是红会的墙。
在红会诸项改革措施里,信息公开化等增量改革遇到的阻力较小,最大的阻力来自革红会自己的命。
红十字会改革与发展课题组组长杨团说,在红十字系统内部,从总会到地方红会,“绝大多数怕改革,怕摘掉公务员的帽子”,改革阻力很大,推进维艰。特别是“去行政化”的体制改革,“要侵犯太多人的既得利益”。
截至2011年,中国红十字会系统编制工作人员为11228名,实行参公管理制度(参照公务员法管理事业单位),有级别、有编制、有经费。红十字总会对地方红会没有无人事任免权,地方红会由地方政府任命,划入地方财政预算。这是红会与民间公益组织的最大区别。
改革设计之初的去行政化,就是端掉铁饭碗,这是真正的改革深水区。近年来所有的机构改革,从未有政府机构深入到这一敏感地带。
不出意料,这一设想遭到红会系统普遍抵触。2011年12月,中国红十字会第九届理事会第三次会议,各地理事对红会列入国家发改委综合试点等改革表达了“不安和忧虑”。有代表担忧改革走向“可能引发队伍的不稳定”,“建议暂缓”、“慎重”。
对于这些声音,赵白鸽一方面表态:“现在这个《意见》我们要抓紧时间,对不起了。”一方面还要安抚:“把这个改革看成先把我们杀掉,这个观点不对的。如果改革人没有了、机构没有了,是不行的。”“对改革和创新的人事,不是一个所谓的去行政化,更不是对原有参公的挑战。”
2013年正式推行的改革措施中,“去行政化”没有被写进去,而代之以“双轨制”,加强志愿者建设和外聘无编制人员,降低体制内人员的份额,同时加强基层选举,弱化政府任命。
北师大公益研究院院长王振耀认为,红十字会去行政化并不可行,“先向社会开放还是先和政府切断,我认为这是存在争议的,我个人赞同先向社会开放的,因为这样的改革可以操作。”
“去行政化”引起的争议,使红会改革遇到了阻力。“对于满口冒英文,召开高大上国际论坛的白鸽,地方红会有些跟不上不难理解。”一位熟悉赵白鸽和地方红会的工作人员评价道。
赵白鸽的国际留学背景,在有些人看来是长处,有些人看来是短板。她曾说:“当今世界其他国家对中国抱有很高的期待。”“过去30年我们已经达到了小康水平,再往下是什么呢?再往下,就是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这不是西方讲的话,而是马克思讲的话。”
赵白鸽有时会请求媒体:“我有改革的决心和抱负,我想推动改革,把红会变成一个真正代表老百姓,老百姓真正拥护的平台。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
爱“煲电话粥”的副会长
据长期采访赵白鸽的记者回忆,一年前她很乐于跟记者聊天,说话的方式也很亲切。
讲述郭美美事件,颇能显示赵白鸽的话语风格:“这个事实际上很简单,就是红会批准了一个商业红会,商业红会在没有投一分钱的情况下,自己去找企业,结果找来了一个王鼎公司,王鼎公司有一个王军,郭美美和王军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王军给她买了车、买了包。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她还曾在记者发布会上笑着说:“在我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应该回家抱孙子了。”
赵白鸽经常主动给记者打电话。有记者写了红会的负面报道,她会辗转问到记者电话,拨过去详细解释事件原委,时间经常超过一个小时。不少记者接到过她的电话,并从此自认和她“关系不错”。
《南都周刊》记者与红会素无来往,去年针对红会开始接管中国的器官捐献系统,曾写了“七问红会器官捐献”的文章,批评红会糟糕的公信力,甚至用了“一个信用早已破产的机构”的字眼。文章发表后一两天,记者在英国接到一个电话,自我介绍“我是中国红十字会的赵白鸽”,用很长时间逐条解释记者的七个质疑,希望能发表红会的书面公开回应。
去年4月21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官微发布一张照片,赵白鸽在赈灾现场吃方便面,坐在她对面一穿红会工作服的年轻男子佩戴手表。手表被知名鉴表网友“花总丢了金箍棒”鉴定为某知名品牌,价格不菲。网友遂将男子命名为“表弟”,群起攻击红会工作人员腐败,赵白鸽也受到连累。但真相很快到来,原来照片中男子为《新京报》记者李超,他正边吃边聊采访赵白鸽,手表系女友在韩国所买,价值400元人民币。
这则假新闻,从另一方面也证明了赵白鸽与记者的良好关系。但媒体过多的关注,假新闻的不断出台,尤其她的一些话的发酵效应,带她来了不小的压力,她认为媒体在断章取义。近一年来,记者们反映打她的电话不太容易了。媒体报道给她推行的改革,反倒带来了“负面作用”。她对媒体已经不太信任,“身心都受到了伤害”。
在赵白鸽治下,红十字会并非公众印象中那样不堪,《福布斯中文版》2011年发布的中国25家最透明基金会排名中,红十字基金会排名第三。依据是“中国红十字基金会建立了强大的捐款查询系统,普通公众可以查询捐款人姓名、捐款时间、捐款类别、捐赠方式、捐赠金额、特别说明等等。”
但红十字会的机构太过庞大,过千个分支机构,上万名红会员工,任何一个分支出了事,账都会算在红十字会头上。红会的负面新闻接连不断,让赵白鸽疲于应对。而对红十字会所取得的进步,媒体和公众缺少关注的兴趣。
“红十字会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它遍布基层的分支是无法替代的。”前段时间同样卷进慈善风波的嫣然天使基金发起人李亚鹏曾解释嫣然基金会和红十字会坚持合作的原因。
“民众应该更多地出主意、想办法,让其(红十字会)变革,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曾挂靠在红十字会后来出走的壹基金创始人李连杰说。
赵白鸽留给后任一份未完待续的改革工程。在红会现实和公众期待之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卸任这段时间,赵白鸽完全拒绝了媒体采访,留给记者最后的印象是“拱手婉谢”。在几乎所有“电话粥”和微信聊天中,赵白鸽都会以一句“谢谢”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