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远的河灯 槟郎 . 荷瓣叠叠的油纸中间 扁圆的彩烛,轻巧地放在包里, 走进了夜色中的河洲。 牛首山河冲进秦淮河的泥沙, 覆盖着茂密的杂草。 月朗星稀,河水缓缓北去。 . 第一盏河灯放在水面。 微波推远,祖乡的父母, 岠嶂山阳坡上的双头坟茔, 被浓浓的怀念消泯了跨省的距离。 医病一生的父亲愧疚地 将土里刨食的母亲藏进土堆。 . 土堆扩大,他也钻进了里面。 附近是爷爷奶奶的坟丘, 考上大学后,特别来报告喜讯。 没有见过父母以上的祖先, 炎黄子孙,绵延的世系, 河灯上模糊着蒙太奇的面影。 . 第二盏河灯渐渐漂远。 亲人外的交往,广大的社会。 儿时的玩伴或灾变或病逝, 特别是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 哀怨的远嫁,圩区抗洪的烈士, 唉,梦里几回回同骑牛背。 . 还有从未谋面的女编辑, 像自己生前并没有夭折的姐姐, 在小报的一角发表了处女作, 从此执着诗神的道路。 她却走了,从此不再投稿, 从抽屉到网络上,已经知足。 . 许多模糊的面影远去, 回过神来放出第三盏荷花灯。 孤魂野鬼,来如蜂拥, 灯光上谦让着笑。多少死去的人, 没有后代延续香火,应该 得到非亲非故的关怀。 . 与我何尝没有关系? 同乡同国,起码同为人类。 有儿子很骄傲,愿直系永不断代, 同在三界,当互相关爱。 他们关联着我所关联, 这盏灯也终于转了圈圈漂远。 . 小龙湾祥寂,夜深露凉。 回家路上,想象自己化灰撒江, 亡灵也在,每个中元节狂欢, 将活着的瓜瓞绵绵的后人的河灯, 通天的银河里泊,化为繁星。 天印山上道观佛寺的钟声开始欢鸣。 2017-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