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汤 2010-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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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要是看过《倒“食”差》的话,一定还记得满弈一家,男主人呼延满弈,女主人夏侯高杏,少主人小乐,各人有各人的特点,但至少有一样相同:一家三口,一个比一个馋。 满弈以前在国内时,常有机会到处走走,从小到大,去过不少地方。那时在国内出差、旅行多坐火车,路过不同的地方时常能在站台上买到些当地的土特产。比如说广西容县的沙田柚子(容县那时不通火车,但一进广西就有卖沙田柚子的),湖北孝感的麻糖,山东德州的扒鸡什么的。这些地方往往是些小站,车停站时间不长,所以车还没进站呢,旅客们就纷纷把钱准备好。车一进站,站台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小贩们就一拥而上,向从车窗口探出头的旅客兜售土特产食品。旅客们也纷纷解囊,你一袋我一袋地买,既无讨价还价的时间,也无讨价还价的兴趣。十分钟后,列车咣当咣当地离开车站。站台上的小贩们开始心满意足地数钱,收拾搞乱了的货车,然后耐心地等着下一辆车的到站。列车上的旅客们呢,则开始不慌不满地拆包,然后有滋有味地品尝刚刚买来的土特产。不知现在还有没有这种景象,七、八十年代满弈在国内坐火车外出时,每次路过这种地方,一定要买一袋这类土特产来尝尝,可以说基本上没失望过。 最让满弈难以忘怀的是山东德州的五香脱骨扒鸡。用他的话讲:以后再也没机会吃到那么好吃的烧鸡了。那时的德州成品扒鸡,一只大概只有一斤左右,外型完整美观,色泽金黄透红,肉质松软适口。打开包后提起两条腿一抖,肉和骨头基本上就分开了,拿起一块来往嘴里一放(放心,大家一起吃扒鸡时,没人会注意到其他人的吃相的),除了用一般的好词来形容外,还得加上益气生津四个字。德州扒鸡不是中药,但谁能要闻见那味而不流口水,那他面前摆的肯定不是德州扒鸡。据说德州扒鸡之所以为德州扒鸡,除了火候,佐料,选料,精工细作等因素外,那锅百年老汤才是真正的的原因。 八十年代时曾有过一本叫《老汤》的小说,讲得是一家酱肉老店的故事,一锅老汤,一百多年中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最后终于金身重现,为街坊四邻和来往的过路食客解馋。前几年又出了本叫《老汤》的小说,故事差不多,也是一个酱肉老店,也是一锅老汤,也是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只不过故事的发生地从北京挪到了天津。看来老汤里确实有很多的故事,让不少码字的为之倾倒。无独有偶,满弈家里也有过一个老汤的故事。 当年满弈只身一个人来到美国,开始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合租一套房子,经常一起做饭吃。炖鸡炖肉时无非是三大勺料酒,两大勺老抽,若干勺砂糖,葱,姜,大料,桂皮,辣椒再加上两瓢水,吃的时候弄两瓶啤酒,你争我抢的倒也快活。多吃几回后就发现,超市里卖的鸡也好,肉也好,都跟注了水似的,鸡没鸡味儿,肉没肉味儿。甭管怎么做,做出来就是佐料味儿。时间长了,鸡呀,肉呀也懒得炖了,只剩下对德州扒鸡的怀念了。那个益气生津的效果,想起来就让人,怎么说呢,益气生津。可时间久了,满弈知道想也没用,渐渐地把德州扒鸡给忘了。 后来满弈一家都来美国了,一家人忙这忙那的,在吃的问题上也就凑合了。每当喉咙里淡出鸟来时,也只好弄些没鸡味儿的鸡或没肉味儿的肉来对付一下。满弈挺会自我安慰的,说吃得是那口感。这一天天气不错,吃完晚饭后,满弈往沙发上一靠,等着看篮球。小乐钻进地下室,占据了另一台电视,继续他和一个莫名其妙的数字人物之间的战斗。高杏在屋里转了个圈,看了看这一大一小两个闷葫芦,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我到公园转转去。 满弈家附近有一个社区小公园,里面有一大片绿地,一条小路,一个小游戏场和一个小篮球场。高杏溜溜达达地走进公园,一抬眼看见邻居王阿姨也在公园里散步,于是就走过去打招呼:“王阿姨,散步哪?张叔叔怎么没来呀?” “在家跟孙子玩呢,田田病刚好,不想带他出来了。” “呦,田田得病了,没事吧?您没给做点好吃的?”高杏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感冒了。这不病刚好,就吵吵着要吃肉。我今儿个给他卤了半只火鸡,小家伙吃得挺欢。要说这小子就是比丫头好对付,没病的时候吃什么都跟小狼似的。”王阿姨不无得意地说着。 “火鸡?”高杏心里说那玩意能吃吗,卤出来跟柴火似的,弄只真的小狼来说不定都不爱吃那玩意。 “没错,火鸡”,王阿姨好像看出来了高杏在想什么:“你觉得那东西不好吃是吧,那是你不会做。再说田田病刚好,不能吃太腻的东西。” “别光惦记着喂你们家那头小狼,”高杏听说火鸡也能做好吃了,兴趣就来了。“把您那方子也教教我,我们家一大一小有两只狼呢,整天嗷嗷的。” “说起来也简单,你就是得有点耐心”,一老一少两位主妇在公园的小路上一边散步,一边津津有味地聊起“喂狼”的经验来了。 …… …… 转眼过去了几个月,感恩节到了。在满弈的朋友圈子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每逢重要节日,各家轮流组织聚会。主人家提供地方和饮料,其他各家带自家的拿手菜。因为是感恩节,主人家特地从店里订了一只烤火鸡,摆在餐桌的中央,给屋里增添了不少节日的气氛。这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早,感恩节这天屋外瑞雪纷纷,屋内则是暖气洋洋。朋友们一家一家带着孩子,提着食盒,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宽大的餐桌上渐渐地摆满了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满弈家的传统菜是鱼香肉丝,清炒鱿鱼卷和八宝饭。可这次八宝饭却换成了一盘卤火鸡。半只剁得整整齐齐的火鸡摆放在一个鱼盘里,外形完整美观,色泽金黄透红,摆在那还挺扎眼。因为都是很熟的朋友了,满弈刚把火鸡盘子放好,就有人开始挑眼了:“嘿,起哄呢是不是?这是什么日子口儿你弄只火鸡来,糊弄谁呢?” 满弈的老朋友淝彪一边摆放着他们家那盘口条一边冲满弈嚷嚷开了。 “配合你减肥呀,听说你最近掉了好几磅,我得帮你巩固巩固成果,要不然对得起谁呀?咱哥俩这么多年了,干什么我不得想着你点儿呀。”满弈不慌不忙地回敬了一句。 “你平常就拿这个喂你们家那两只狼呀?”高杏的密友也开始了:“你瞧他俩馋得那样,眼都快绿了,一会儿我们家这点好吃的还不全叫他们俩给招呼了。” “话多是不是?一会儿要是我们家那盘火鸡剩下了,我就把你那盘,哎,你们家那咸水鸭哪去了,又跟我玩儿偷工减料的猫腻。”高杏也不示弱,乐呵呵地反唇相讥。 华灯初上,人都到齐了,菜也全摆好了,酒杯也都满上了,于是主人宣布,开撮。为了感恩节,大家每人都先夹了片主人家订的烤火鸡,为了照顾朋友的面子,不少人也来了一小片满弈家的卤火鸡。接下来就是觥筹交错,山南海北,孩子在跑,大人在聊,主人在忙,客人在笑。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到桌上再去添,瓶子里的酒干了,到冰箱再去取,谁也没注意到,满弈家带来的那盘卤火鸡不知什么时候一片都没了。 “我说你们家来贼了吧,”突然大伙听见淝彪在那喳喳呼呼地对主人说,“这贼也不长眼,怎么专偷火鸡呀?” “那不还剩下一大半呢吗?”,主人有点不解地说。 “不是烤的那只,是卤的那只,我刚 ……”,淝彪话没说完,一瞥眼看见了带着一脸得意的坏笑,站在边上的满弈:“你笑什么呢,是不是怕一会儿剩下了不好意思,自己全给吃了?大过节的,悠着点儿。” “全是为了你好,”满弈故意拉着长声说:“知道你见着好吃的就走不动道,所以就带了半只。要不然一会儿上我们家,我那还有半只呢。谁让咱俩是哥们儿呢,那半只全归你,破财免灾,我也豁出去了,省得你老惦记着。” 他们俩斗嘴这功夫,又来了几个找卤火鸡的。一见空盘子,都有点失望。其中一个对满弈说:“我说你是不是往里放大烟了,怎么这么会儿就招得大伙全上瘾了?” “哎我说你说话可得负责任,我儿子可是要学法律去的,小心到时候我告你一倾家荡产。” “我儿子明天就去警察局上班,等不到你儿子毕业,他就给你弄局子里先蹲着,等你把局子的底儿蹲掉了你儿子没准还没毕业呢。老实交代,到底放没放大烟?” 大伙吃着,喝着,聊着,笑着,转眼就到半夜了,于是大家帮着主人家收拾好杯盘碗筷后,高高兴兴地各自回家去了。
原谅我在这卖关子,卤肉好吃,全在老汤。过去只在店里有,其实家家都能做,非常简单。要想有一锅好的老汤,保存是关键。下面是王阿姨口授的家庭做老汤的方子。 所谓老汤,是指使用多年的卤煮禽、肉的汤汁,时间越长,内含营养成分、芳香物质越丰富,煮制出的肉食风味愈美。“要想烧鸡香,八料加老汤”。在电冰箱已普及的今天,每个家庭都可以制作这种老汤。具体方法如下: 任何老汤都是日积月累所得,而且都是从第一锅汤来的,家庭制老汤也不例外。第一锅汤,即炖煮鸡、排骨或猪肉的汤汁,除主料外,还应加花椒、大料、胡椒、肉桂、沙仁、豆、丁香、陈皮、草果、小茴香、山奈、白蓝、桂皮、鲜姜、食盐、白糖等调料。最好不要加葱、蒜、酱油、红糖等调料,以利于汤汁的保存。上述调料的品种可依市场行情,并非缺一不可,但常用的调料应占一半以上。调料的数量依主料的多少而定,与一般炖肉食用料一样。不易拣出的调料要用纱布包好。将主料切小、洗净,放入锅内,加上调料,添上清水(略多于正常量),煮熟主料后,将肉食捞出食用,拣出调料,滤净杂质所得汤汁即为“老汤”之“始 祖”。 将汤盛于玻璃罐内,晾凉后盖上盖放在电冰箱的冰室内保存。第二次炖鸡、肉或排骨时,取出倒在锅中,放主料加上述调料(用量减半),再添适量清水。炖熟主料后,依前法留取汤汁即可。如此反复,就可得到“老汤”了。这种老汤既可炖肉,亦可炖鸡,如此反复使用多次后,炖出的肉食味道极美,且炖鸡有肉香,炖肉有鸡味,妙不可言。 家庭保存老汤量依人口多少,每次得老汤500―1000克即可。保存老汤时,一定要清除汤中杂质。盛器最好用大玻璃罐,以保证汤汁不与容器发生化学反应。容器要有密封盖,放在冷藏室保存。如每周吃一次炖鸡或炖肉,则对老汤不必专门再煮沸杀菌。如较长时间不用,应取出煮沸杀菌后再继续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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