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儿

1

她喜欢人家叫她“仙儿”，特别是“大仙儿” ，仙儿是对占卜者的一个民俗化的称谓。

“好期待哦，我要成为一名占卜师。”

在高纬的北方，广袤的平原，她的眼里还有少女般的激动。

——古罗马的西毕阿用树叶占卜，吉卜赛人用塔罗牌占卜，我用的是铜钱，乾隆通宝，“元亨利贞，天乾地坤”，“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但卦辞是死的，我还要和喜忌用神 六亲说话。。。。。。

她为人占卜，也为自己占卜，却从未占卜关于我们之间的。

“为什么？”在梨花开遍的黄昏，我很亲近地问。

——黄昏，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裂缝，占卜者要做到是冷静透过那个裂缝窥看后面的世界，而不是像巫士那样尖叫地穿越它，后面的世界混沌无机，但有倾向性，我们要做是尽量理解那些倾向性的符号。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占个卜？

——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绝对的宿命论者，你相信的是启示，而不是占卜，我只给那些愿意相信的人占。

——那你为什么不为自己占关于我们的？

——在这点上，我愿意追随你的意愿。

在她高度近视的眼镜下，她的双眼皮还是很突出。

2

未央街的灯火，稀稀疏疏的，偶尔出现的影子脚步唦唦响，我更愿意听的是自己影子的脚步，我欣赏他在灯火下的形状的变化，他穿过那些落叶时的温柔，他被风吹拂时的波动，就像我平静心境的偶尔悸动，他总是那么坚定地追随我，就像我也是总是那么坚定地追随那些对我显示或暗示的启示。

——你怎么肯定那些所谓的启示？也许只是你的自我错觉或自我幻觉。

偶尔会跑出一只猫，在我的影子里嘲笑我。

未央街的灯火绵延向尽头，但尽头还有多远，而我也确切地记得我们已经走了多长，在街的拐角处有一座桥，我停下来听流水，我的影子也喜欢那些音乐。

现在是他被流水穿过，更确切说他们是在交融，或者是试图在交融，流水冲击着我影子，一波一波地，就像是心脏的跳动——那是来自远方的心跳！

——仙儿！

我睁开眼，四处寻找那张脸。

3

——我对自己的现状比较满意，至少我在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还是很怀念在伦敦的生活，我还带了伦敦的TUBE，你住在哪里？KILBURN?我找找，是在灰线，贝克街过第五站，上星期我和爸妈去澳洲旅游，澳洲的袋鼠好可爱呀，那里现在是夏天，而我们这里都零下十几度了。。。。。。

——而我已经习惯了在伦敦生活了。

——你可以叫我仙儿，已经很久没有人叫我壳子了。

4

——那么，你始终相信永恒是一条流不尽的河？

——是的，作为一名天主教徒，应该感恩地并喜悦地度完自己的岁月，神对我们每个人都有计划，而这个计划总是隐秘的，我们要做的是积极地服从。

——所以，你总是很平静地对待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是呀，因为所发生的都是对你的赐福。

5

她喜欢人家叫她“仙儿”，特别是“大仙儿”，但我更喜欢叫她“壳子”。

在莱斯特大学青青的草地上，她摘掉眼镜，望着星空，仿佛被定住了。

“壳子！”我在她耳边喊了。

她回过头，愣了一下——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