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所见谈所想》 所见[清]袁牧 牧童骑黄牛, 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 忽然闭口立。 这是宏扬国学文化的浪潮中,极力推荐的一首古诗。也列入了小学教材。诗的大意是,牧童骑着黄牛在唱歌,歌声振动了周围的树林,想要捕捉鸣叫的知了,忽然紧闭嘴巴站在那里。
这首诗好在哪里呢?网上有这样的解读,第一句平平而起,不着痕迹。第二句调子突然高昂,旋律突然加快,从而形成一个高潮。通过骑和振两个动词,把牧童那种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心情和盘托了出来。他几乎完全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之中,简直不知道世间还有忧愁二字。三四句仍然是继续描写神态。第三句是过渡,是作势。写牧童的心理活动,交代了他闭口立的原因,也是全诗的转折点。第四句,急转直下,如千尺悬瀑坠入深潭,戛然而止。忽然一词,把这个牧童发现树上鸣蝉时的惊喜心情和机警性格栩栩如生地表现了出来。忽然发生了变化:由响而静、由行而停,把小牧童闭口注目鸣蝉的瞬间神态写得韵味十足,而闭和立两个动词,则把这个牧童天真的神态和孩子式的机智刻划得淋漓尽致。
这首反映儿童生活的诗篇,通过赞美小牧童充满童趣的生活画面,动静变化的艺术效果,抒发了诗人热爱生活,闲情逸致的生活感受。
不过,这首诗真那么美吗?先说说它的硬伤。首先,黄牛是不骑人的。牛,主要分为黄牛和水牛,其区别在于,水牛的皮比较厚实,不怕痒,可以骑。水牛皮没有孔隙,不能排汗,释放不了热量,不耐热,夏天爱水。黄牛则不然,黄牛皮相对较薄,怕痒,所以不骑人。黄牛皮有孔隙,可释放热量,会排汗和油脂。夏天,你如果用手轻轻在黄牛背上摸一摸,你会发现,满手的油脂油迹,恶腥恶臭,挥不去也洗不掉。放牛的人,即便训练了黄牛耕地拖车驳物,也不会去骑黄牛。再来看看知了,乡下三五岁六七岁的孩子,可能对捉知了感兴趣,但一个孩子如果要放牛,要𠄘担一定的生活责任,开始了讨生活,其兴趣点兴奋点就不会是知了了。
古诗文中,总喜欢将暮归的老牛,牛背上的牧童,等等场面,描述得很美,赋予诗情画意。其实,老牛没那么幸运,也没啥子诗意。真实生活中的老牛,都是在无力耕作之后,年关前在村民们的围观中,头和角被麻花般地捆绑在树干上,屠宰手在老牛的后脑勺正中,狠狠地扎进一把三角尖刀,让老牛在挣扎中慢慢地死去,再拨去皮支解身体。人们在喜庆中,每家每户分得几两牛肉,从而结束牛劳绿的一生。
再来看看牧童。牧童也没啥好值得开涮的。放牧,是对老人和童工的照顾,相对于农村头等劳动力,放牛的活计,体力上轻松一些。但放牛也是很辛苦的,节假日或下雨天,人们可以休息,但牛不会因为下雨或休假而不吃草。所以,牧童是没有休息日的。
农忙时节,农民天亮就要出工,放牛的人必须在农民出工之前将牛喂饱,以便耕用。在南方草源稀少的地区,一头牛啃地皮草,两三个小时也难得啃饱,稀牙缺齿的老牛更难。天亮之前去放牛,对牧童来说,是很残酷的,不知道时辰,凭着半夜的鸡叫,判断是三更还是五更。能有一个闹钟,就是牧童天大的梦想。黎明前的黑暗中,牧童赶着牛,大声吆喝着,自个儿壮胆往前走,这时候,最怕的是什么呢?怕鬼。离开村庄不远处,新坟旧鬼,阴风惨惨,鬼影飘渺。一阵树叶晃动,一声猫头鹰惨叫,一只野狗逃去,一条狐狸袭来,都让人心惊胆战,毛骨悚然。逃无可逃,藏无可藏,望无可望。盼天亮,却又怕天亮。天亮了,用牛的人来牵牛,时不时有人会挖苦几句,你的牛肚子,咋总是饿得象船舱?
老牛白天去耕作,牧童要去割草,为老牛准备午歺晚歺。昔阳西下,老牛暮归,拖着黎具,迈着沉重的脚步,牧童背着草料,从用牛人手中接过缰绳, 大伙儿息工了,牧童要侍候老牛的晚歺草料。
很显然,牧童老牛的真实生活,与诗文中描述,特别是现代大师们的解读,绝然不同。目前,学习古诗文,宏扬国学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可惜,古诗文中,农人牧童牛马,只不过是不劳而获的文人骚客们舞文弄墨的陪衬和调侃对象,偶有几句同情和一丝怜悯,就会千古留芳,列入国学经典。 尽管这些作品与现实脱节,让学生了解和学习中国优秀的古诗古文,作为文化传承和研究,也是可取的。但对这些作品惯以博大精深经典宝库,过分强调,歌颂赞美,成为青少年思想文化学术的枷锁和桎梏,则是可悲的,其毒性胜过样板戏。应该摒弃。如果说,这就是我们要学的国学精华,这就是文化,那么,我宁愿是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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