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基督里向罪死，向神活(上)

——羅馬書論成聖(1)

文/蔣虹嘉

《生命季刊》第111期

音頻為郭光明弟兄朗讀：

生活在一個日益墮落的社會裡，不少信徒也會對自己生命中的罪日漸不敏感。誠然，沒有任何信徒能夠在今生達到完全的聖潔。但是，教會有否常向信徒傳講福音的全部內容？福音所處理的問題——正如耶穌的名字所揭示的：拯救祂的子民脫離罪惡 （太1:21）——這不僅意味着罪的赦免，而且意味着從罪的奴役中解脫出來。前者處理的是罪咎和刑罰（the guilt and the penalty of sin），後者處理的是罪的權勢和腐敗（the power and the corruption of sin）。當耶穌在十字架上為我們作了替代性的贖罪時，祂不僅一次永遠地為我們的罪付上了全部的贖價，而且也一次永遠地摧毀了罪的權勢，救我們脫離罪的奴役。

神將我們從罪里拯救出來，涉及以上這兩方面。在羅馬書中，使徒保羅從3:21到5:21講解了借着因信稱義，神使我們脫離罪咎，不被定罪。接着以六、七、八章三章的篇幅，論述了信徒的成聖，就是神使我們脫離罪的權勢，按着基督的形象被更新，愈來愈向罪死，向義活。¹ 故此，“稱義”和“成聖”也被稱為救贖的雙重恩典（duplex gratia)。²

成聖是神的恩典透過聖靈在信徒生命中的工作，是以信徒與基督的聯合為基礎。神最大的恩典就是將祂的獨生子耶穌基督賜給一切相信的人，使他們與基督聯合，在基督里得着福音的益處。保羅用以貫穿這三章經文的主軸，就是信徒與死而復活的基督的聯合。³ 從第6章一開頭講我們受洗歸入基督，同死同復活，到第8章結尾宣告沒有任何事或被造之物使我們與神在基督里的愛分開，都圍繞着這個主軸。本文作為這個系列的第一篇，先對第6章深入查考，明白為什麼與基督聯合是成聖的基礎。

羅馬書第6章：恩典與罪

羅馬書中最多講到神的救贖恩典是第5章和第6章，兩章連在一起對比了罪和恩典：在亞當里，世人都在罪的權勢之下，結局只有一個，就是今生和永遠的死；唯有神在耶穌基督里豐盛的恩典，透過基督的順服為我們成就了救贖，使我們今生和永恆的結局都完全徹底地被扭轉。這恩典是借着基督的死和復活所彰顯，不僅僅使我們稱義，也使我們成聖。

第5章總結了稱義，第6章開始講成聖。第5章介紹了基督作為代表元首，與所有蒙神恩典的人之間的代表性聯合關係(representative union)，為第6章講信徒與基督聯合作鋪墊。第5章結尾再次引入律法、罪和恩典的關係，作為對第6章的過渡。5:20-21說，“律法的出現，是要叫過犯增多；然而罪在哪裡增多，恩典就更加增多了。罪借着死掌權；照樣，恩典也借着義掌權，使人借着我們的主耶穌基督進入永生”（新譯本）。

對於神在基督里的恩典，罪人會不會產生錯誤的理解？律法若是叫過犯顯多，過犯又叫恩典顯多。那麼，多犯罪不就多經歷神的恩典？恩典不就縱容人繼續犯罪？

保羅在第6章一開頭就駁斥了這種謬誤：“這樣，我們可以說什麼呢？我們可以常在罪中，叫恩典增多嗎？絕對不可！” (6:1-2，新譯本，本文很多經文引自新譯本，不再一一註明)。“絕對不可”是保羅的慣用語，以一種強烈的感情和語氣來警誡讀者，在羅馬書裡多次出現。

為什麼恩典不應該成為我們犯罪的許可證？因為這是與我們得救後的身份和屬靈現實完全不符。保羅從兩方面來解釋，以此將本章分成兩部分：（一）6:1-14我們與耶穌基督聯合，同死同復活；（二）6:15-22我們作義的奴僕，必有成聖的果子。兩大部分彼此平行，都以反問句開始，然後對比我們在亞當里的舊生命和在基督里的新生命。

6:1-14我們與基督聯合，同死同復活

保羅首先在第2節以反問的形式表達了堅定和清晰的論點：“我們向罪死了的人，怎麼可以仍然活在罪中呢？”這句話常被誤解為如同死人沒有了知覺，對任何外來的刺激不再有反應；“向罪死”也如此，對試探不再有反應，就不會再犯罪。⁴ 其實，這明顯與信徒的實際經歷不相符，我們不但感受到試探，還會犯罪！而且，這與保羅在後面12-13節的勸誡也不兼容；如果對試探不再有反應，為何還要勸誡我們不要把身體獻給罪作不義的兵器。

要正確理解保羅的意思，就必須跟着保羅的思路走。首先，第3-4節告訴我們向罪死是怎麼發生的，是借着在基督的死、埋葬和復活上與祂聯合。然後，第5-10節解釋為什麼是如此。因為我們的舊人與基督同釘十字架，被罪所統治的舊人被釘死，使我們不再作罪的奴僕（5-7節）。所以，向罪死是向罪的權勢死。而且我們若與基督同死，也必與祂同活，因為基督復活了！祂的復活戰勝了死亡，也意味着摧毀了罪的權勢，因為5:21說“罪是借着死掌權”。所以，基督的復活是完全得勝了罪和死亡（8-10節）。我們若活在基督復活的生命里，就必定不在罪的轄制之下。

在明白了保羅的總體思想之後，我們來詳細看這段經文裡的幾個要點。

1.洗禮的真諦：與基督聯合（6:3-4）

我們蒙恩得救之後沒有犯罪的權利和藉口，是因為我們已經與基督聯合，與基督的死和復活認同，這個屬靈現實是以洗禮作為外表的記號和印證。第3節說，“我們這受洗歸入了基督耶穌的人，是受洗歸入了祂的死”。“歸入”基督，或更貼近原文的翻譯是“進入”基督（希臘文介詞εἰς），表達了與基督合而為一，強調洗禮的最主要意義是表明與基督聯合，與基督聯合也就意味着在祂的死上有分。

接着第4節說：“我們借着洗禮歸入死，與祂同葬，為的是要我們行走在新生命里[直譯]，像基督借着父的榮耀從死人中復活一樣” 。我們在基督的死上有分，目的是要在祂復活的生命上有分，使我們在今生就活出永恆的屬靈新生命！基督從死里復活是借着聖靈的大能（1:4, 8:11），彰顯了神自己的榮耀；照樣，神榮耀的權能借着聖靈也臨到我們，使我們從靈里死亡的狀態中甦醒，在基督里成為新造的人（林後5:17）。

“行走在新生命里”，意味着不僅與從前行走在過犯和罪惡里的舊生命作對比，而且是以這舊生命的死亡為前提（弗2:1-5，西2:13），因此就解釋了第2節所說的，我們是已經向罪死了。可見，基督的死和復活不僅是歷史上的事實，我們借着與基督聯合得以經歷其救贖的功效，使我們的生命狀態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我們的新生命不僅在基督里開始，而且也是持續地活在與復活的基督的相交中。⁵

既然保羅提到了洗禮，我們就有必要認識洗禮的本質和意義。洗禮是恩典之約的記號和印章（sign and seal  羅4:11）：作為記號有象徵意義，作為印章具有證實與堅定的功用。因此，洗禮不僅象徵我們進入與基督的聯合，也印證了所象徵的現實：與基督聯合、擁有基督、並得着祂所成就的一切救恩益處。⁶ 如保羅在加拉太書3:27所言：“你們所有受洗歸入基督的人，都是披戴基督的”。披戴基督就是歸屬於基督，一同承受恩典之約的應許（加3:29）。

洗禮雖是一生一次，它的意義卻是一生之久。⁷受洗所表明和所印證的與基督聯合的屬靈現實，對於我們一生的成聖旅程來講，是最為根本和關鍵的。保羅接下來在第二小段第5-10節詳細解釋。（待續）

注釋：

1.《西敏小要理問答》第35問。

2. 加爾文(John Calvin),《基督教要義》第三卷, 第11章, 第1部分。

3. 表達與基督聯合的短語反覆出現：“在基督里”(6:11, 23, 8:1-2, 39)、“歸入”基督(6:2, 7:4)，“與基督一同”(6:4-6, 8) 。在保羅書信中，“在基督里”或“在主里”共出現大約130次。

4. 斯托得(John Stott), 《羅馬書》，校園書房，222-224頁。

5. 慕理(John Murray)，《再思救贖奇恩》Redemption Accomplished and Applied, 天道書樓, 140頁.

6. 《西敏信條》27.1, 和28.1, 6。

7. 《西敏大要理問答》第167問。

蔣虹嘉 現居美國，畢業於在費城的西敏神學院  (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目前參與神學教育並從事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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