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的爱 (十二) 曾华 写于二零二一年一月二十四日 在伯伯阿姨面前,我表面上装着没事儿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堵得慌,难过,如果说我没有吃醋的感觉,那是骗人。 毕竟对L哥哥,我是真的爱他,这是一个纯情少女的初恋。我百分之百的相信,这也是L哥哥的初恋。现在回想起来,很不幸的是在那个年代,那种爱面子比爱里子更重要的家庭,这种家庭还不少见,我们这样的爱情是注定不受祝福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家长是一个家庭的绝对权威。 大人对儿女,口头上可以说一百遍爱你,疼你,你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可是一旦遇上感情这种问题,那只有一个方法,没有其它,就是棒打鸳鸯,如何狠,如何打,父母同心协力,一齐上阵,绝不手软,直到打得稀巴烂为止。打散了鸳鸯蝴蝶,也打破了这个家。孩子受伤的心灵再也不可修复,仇恨叛逆的种子从此生根发芽,父子关系母子关系将永远有一道或深或浅的裂痕,其实受伤的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孩子,殊不知这样的家长们自己也是受害者,儿女情长不再有,伤痕累累何时修! 看到L哥哥如今变得玩世不恭的态度,我很伤感。想到伯伯阿姨这些年经历的甜酸苦辣,今日的无可奈何,我也很不是滋味,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这是整体社会时代的观念问题。 不管现实如何,我仍旧不愿相信L哥哥是一个花心的人,多少我还算是了解他的。当然他父母的无情打压,我的任性离家出走,无疑对他的精神打击很大,可是作为一个大男孩儿,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关键是还把自己的人生当儿戏,成天与不学无术的男男女女混在一起,这分明就是走向歧途的节奏嘛。 我不甘心,我不愿意眼睁睁看到L哥哥这样走下去。心心念念着,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就又抽空急匆匆的赶去L伯伯家。我想用我微薄力量帮他们一把,今天的结果我是有一定的责任。 这一次,L哥哥见到我后,主动地打招呼,尽管不怎么想与我讲话,但至少比上一次热情。本来想找机会单独与他聊聊,解释一下我当时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去别人家当保姆,我的苦衷和我的无奈。希望通过沟通解除他的疑惑。唉,我也时常感叹,仿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年龄不一定是主要原因,生活经历才是决定一个人的成熟快慢及生存能力。 L哥哥有资格任性,是因为他有一直疼他爱他宠他的父母,可是我没有。我很想知道他的脑子里每天在想什么?可是他还是在回避着我,让我困惑不已。 没办法只好通过伯伯阿姨给我一些线索,我很好奇医生怎么说。阿姨比较心细,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陪着儿子去看医生,敦促吃药复诊等。阿姨说“医生一再强调,让我尽可能每天做一个简单的日记,把哥哥的精神状态,大的情绪变化,吃饭睡觉的情况,与家人或外人接触的情况记录一下。每次复诊的时候我就带上我的小夲子,不太忙的话,医生全认真翻阅一下,忙时就算了。“ 阿姨停下来,去到她的房间取回一个有点破旧的灰色小笔记本,递给我说“你看,这就是本子。闺女儿,你别说我家孩子算命好得啦,这种病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尽心尽力的家人监护着,啥子麻烦事儿或意外都可能发生,医生老这么说,医生们见得多了!“。 “就说这抑郁症吧,医生讲说分很多种类型,轻得自己扛扛就过去了,许多时候可能病人或身边的人都察觉不到。中度抑郁治疗及时效果也不错,严重的住院才行。关键是不要拖成慢性,反反复复,这就可能需要长期服药。这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副作用大不说,有些时候还不管用,不行的话,需要换着来,找到适合的药,气人的事,这种药物治疗起效比较慢,折腾几个星期才知道行还是不行。“ 阿姨如数家书似的给我解释。 确实是,这种情况大多数家庭都不愿意告诉外人,“家丑不可外扬“是我们中国人的习俗,尤其是关于精神疾病方面的事情,更加如此。在这个方面,L伯伯一家人真没把我当外人,阿姨接着说“以前哪里弄得清楚什么是精神病?什么是神经病?什么是疯子?什么又是情感障碍?老百姓都把它们当成令人闻而生畏的疯子。你还不敢告诉别人带儿子去医院看什么科!怕丢人!“,阿姨下意识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为什么哥哥的变化这么大,一会儿抑郁情绪低落,一会儿又玩世不恭,这会儿又好像正常一点,这情绪变化也太大了一点吧,你有告诉医生吗?“ 聊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有点儿急切,我打断阿姨的话问道。 “哦,是的是的。“ 阿姨喝了一口水,表情有点神秘 “幸好呀,你哥的病不是精神分裂症,那才是真正的疯子。医生一再安慰我和你伯伯,我家儿子是情感障碍,反正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这些医学专用词,太复杂啦。我们当时也很呐闷,刚开始服用的药物,一直不见效果,而且病情还反而严重似的,这不,上次带他去见你,多可怜呀。回来后提前去医院复诊,医生见情况给换了一个新的药物,不久开始缓解过来,情绪明显变好,也开始比较正常的吃饭睡觉了。我和你伯伯可高兴了。你哥主动要求回学校上课,自己也每天花时间追赶落下的作业。“ 阿姨第一次露出笑容。 “见到孩子缓过气来,药物起作用了,那就接着服吧,我看儿子功课重,所以复诊的时候就我一人去,见到医生就说好,好多了,日记也就不用记了,医生也没太在意,只是告诉我,药还是继续吃,如果出现什么大的情绪变化,可能需要调整药物的剂量。有时间的话,还是争取把大的变动记录一下,时间点,具体表现或事件发生的前后原由什么的。我点头说行吧。结果回来也就忘了。我们以为医生说的大的情绪变化肯定是指大哭大闹,又把自己关起门,闷声不讲话这一类的情况吧,“ 说完看了伯伯一眼。 “不知不觉的,你哥开始很晚回家,经常带着我们不认识的朋友回来玩儿,男生女生,当着我们大人的面,与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孩子打打闹闹,完全没有往日的内向害羞含蓄。这不,你上次回来见到过的。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开始撒谎,逃学,背着我们大人偷偷抽烟喝酒,而且我们发现后批评他,全然无所谓,还一付嘻皮笑脸的样子。有一天甚至不回家,在外与朋友过夜,这样下去哪天不出事儿才怪呢?“ 阿姨开始激动起来。 我有些动情了,他怎能这么随便地在外过夜呢?我用右手轻轻拍了一下阿姨的肩膀,安抚一下。阿姨意会地看着我的眼晴,又开始说道“ 我实在受不了,不想管他,是因为怕他情绪又低落了,这养过儿子真的太难了,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手上捧着心爱的热豆腐,放在手心太烫,丢掉又心疼,拍也不是打也打不得。“ 阿姨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奈。 我用心在听着,心里也在思考,对做父母的不易有些具体的感受。“大闺女儿,天快黑了,你就在家吃了晚饭再回去,一会儿我和阿姨一起送你到你叔叔家,你们聊吧,我去做点吃的!“ 一直坐在旁边不出声的伯伯对我说,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后来呢?有没有再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解释的呢?“ 我这么问阿姨。“本来以为孩子高兴起来就好,我们也打算从此不再干涉他的感情方面的事儿了,他也已经满十八岁了,管也管不了,一管又给你来个抑郁症,你说咋办呀!可是不回家过夜这种事情也太过分了,不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分寸不好掌握。那个晚上,我一夜都没有合眼,生气,担忧,焦虑不安!“ 阿姨的眼框浸满了泪水。 我递上手帕儿,让她擦一下眼泪。沉默片刻,阿姨又接着说“因为一夜没睡好,第二天去医院找你哥哥的医生续药方,当然是我一个人去的。医生按常规问我你哥哥最近情况怎么样?我回答说挺好的,医生说儿子挺好的为什么你好像不高兴呢?愁眉苦脸的?我说昨夜没有睡好,这儿子最近抽烟喝酒耍女朋友,还是在外面过夜,气死我了。医生说这种情况有多长时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每次也不带儿子来看我,你还一个劲的说挺好挺好。再这样下去不行的!赶紧调整药物,明天早上带他来看我,给门口的护士说一下,加一个号!医生果断的带着有些责备的语气说。我给吓住了,怎么这样也有大问题呀?“ 阿姨正在兴头上。 “吃饭了俩位女士,你们说半天不饿吗?“ 伯伯招呼我们吃饭,我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心思还在琢磨刚才阿姨说的话,医生讲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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