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83年10月5日 學校後操場 海鷹的腳傷已經好了大半,醫生說他可以開始輕度活動了。放學後的操場上,大部分學生都已回家,只剩下幾個田徑隊的在遠處訓練。小平坐在操場邊的石凳上,看着海鷹一瘸一拐地走向足球場中央。 "你真的要現在就開始踢球?"小平擔憂地問。 "再不活動筋骨就要生鏽了。"海鷹彎腰撿起地上的足球,"來,班長大人陪我練練。" 小平猶豫地站起來:"我不會踢..." "我教你。"海鷹把球輕輕踢向小平,"很簡單的,就像這樣..." 球滾到小平腳邊,他笨拙地用腳尖碰了碰,球歪歪斜斜地滾向一邊。海鷹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操場上格外響亮。 "不是這樣的,班長大人。"海鷹蹦跳着走過來,儘管腳傷未愈,他的動作依然靈活,"用腳內側,看..." 他站在小平身後,幾乎貼着小平的背,右手扶着小平的肩膀,左手指向他的右腳:"用這裡觸球,輕輕推..." 小平能清晰地感受到海鷹胸膛的溫度,以及那有力的心跳。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聽進去海鷹在說什麼。 "...這樣,明白了嗎?"海鷹鬆開手,退後一步。 小平茫然地搖頭,海鷹無奈地笑了:"算了,看我示範。"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小平笨拙地嘗試着海鷹教的基本動作,而海鷹則耐心地一遍遍糾正他。夕陽西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在草坪上交錯重疊。 "不錯嘛,有點天賦。"當小平終於成功把球踢出一個小弧線時,海鷹讚許地拍拍他的肩。 小平感到一陣莫名的喜悅,比解出一道三角難題還要滿足。他看着海鷹在夕陽下的側臉,那高挺的鼻梁和堅毅的下巴線條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美得有些不真實。 "明天繼續?"海鷹轉頭問他,眼睛裡閃爍着期待。 小平點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開始期待這些放學後的時光,似乎不僅僅是為了履行班長的職責? 1983年10月20日 教室 期中考試臨近,班裡的學習氣氛驟然緊張起來。作為班長和學習委員,小平每天放學後都要留下來組織補習小組。讓他意外的是,海鷹竟然主動要求參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平整理着複習資料,忍不住問道。 海鷹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爸下了最後通牒,這次考試再不進前15名就停我的足球訓練。" 小平瞭然地點點頭。他知道足球對海鷹有多重要。 "那從今天開始,每天放學後我單獨給你補習一小時。"小平推了推眼鏡,表情嚴肅。 海鷹做了個誇張的敬禮動作:"遵命,班長大人!" 兩人的關係從單純的"背傷員"變成了"補習搭檔"。每天下午六點後,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人。小平耐心地講解數學,海鷹則難得地專注聽講,偶爾提出問題。 "這裡為什麼用這個公式?"海鷹皺着眉頭指着一道力學題。 小平湊過去看,兩人的肩膀輕輕相碰。他聞到了海鷹身上特有的氣息,像是陽光曬過的棉布混合着一絲汗水的味道。 "因為..."小平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開始詳細解釋。 講着講着,他注意到海鷹並沒有看題,而是在看他的臉。小平感到一陣燥熱,聲音不自覺地變小了,惱怒地說:"你...你在聽嗎?" "在聽,"海鷹微微一笑,"你講得很好,比李老頭還清楚。" 這樣的讚美讓小平心跳加速。他低下頭,假裝整理筆記以掩飾自己的慌亂:"那...那我們繼續下一題。" 補習結束時,天已經黑了。兩人收拾書包,一起走出教學樓。十月的夜風帶着絲絲涼意,小平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冷?"海鷹看了他一眼,突然不由分說摟住小平的脖子。 "不用..."小平想拒絕,但海鷹的體溫和氣息讓他說不出話來。 "別客氣,"海鷹拍拍他的肩,"這取暖就當是補習費。"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時而分開,時而重疊。小平瞄了一眼身旁的海鷹,發現他正仰頭看着星空,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明天見。"在路口分別時,海鷹突然說。 "明天見。"小平輕聲回應,看着海鷹細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脖子上還殘留着對方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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