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莫言，不要求全责备
原创：仙湖水泽

       莫言说，我的名字叫闭嘴莫言。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是中国人的生存哲学。就是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他是作协副主席，省部级高干，中共正式党员。体制内作家，他能不说官话，打官腔？他能不抄《讲话》？当年人人写决心书拥护三面红旗，你能不写吗？你敢不写吗？打倒四人邦后，人人表态拥护，你没有表态拥护吗？大跃进时代，领导说亩产十万斤，你敢说“不可能”？大家都说砂锅能捣蒜，你只能说，捣不烂。大家都说公鸡能下蛋，你就说科学新发现。这就是从小生我长我的土地。当然也有个别的，如林昭、张志新、遇罗克，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山东是个极左的地方，莫言获得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莫言成为有史以来首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
       委员会的授奖词称，莫言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结合在一起。他创作中的世界令人联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作品的融合，同时又在中国传统文学和口头文学中寻找到一个出发点。
       莫言诺贝尔文学奖奖金是750万元人民币，可以免征个税。更大的一块收入则来自于莫言作品的版税收入。可能达到几亿元的收入，无形收入可能是个无穷大量。
       1966年小学毕业以后，因家庭成分是富裕中农，莫言被剥夺了继续上中学的权利。莫言从一个饿的瑟瑟发抖，压的惴惴不安的农村穷孩子，在党的红旗下生，在党的红旗下长，成长为世界级的大师，无论政治上、社会上、经济上都已经巨大丰收了，难能可贵。
       当我听到莫言获诺奖，我真的不相信。因为20年前，我问一位作家朋友，“中国作家为什么没有人获诺奖？”他说：“因为中国有《讲话》。”毛主席要我们一切为夺取政权，保卫政权服务。为政治服务是最高宗旨，阶级和阶级斗争是我党的纲领。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必须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必须反对。而诺奖要求写人性，人的本性，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两者是格格不入的。
        当莫言又抄《讲话》又获诺奖，我不得其解。因为我近年来生存的负担很重，生活的节奏很快，我很少读文学作品，尤其是大块头的小说。莫言获奖后我才看了一些他的作品。
        莫言走了一条中国特色的诺贝尔文学道路。他是省部级高官，在机关他打官腔，办官事。体制内他抄《讲话》，唱红歌，赞重庆。当然薄熙来给没给他好处不得而知。同时莫言他是作家，作家的成功在作品，他用作品來說真話，吐真情，这也是莫言的高明之处。
      十二岁时，在那个饥饿的时代，莫言拔了生产队的一个红萝卜，被罚跪在毛主席像前请罪，被父亲用蘸了盐水的绳子抽打。但终究，“中农”出生的狗崽子，在红色恐怖的时代都得小心翼翼，苟且偷安。幼小的心灵在饥饿和鞭子下颤抖。使我想起抗战初的街头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父亲用鞭子抽打着亲生闺女，口里骂道：“你是我买来的，演不好就打死你！”当愤怒的群众，一拥而上要打这位老人时，被女儿拦住了：“我不是买来的，他是我的亲爹！我们从关外逃到这里，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不知在北平剧院包厢里搂着小姐看京剧的张学良看了这活报剧有什么想法，一枪没放丢了东北，而后嫁祸于人？莫言的父亲和这位父亲都是伟大的父亲，他在保护自己的儿女。
       莫言的诺奖道路也不是平坦的。90年代起中国文化界对长篇小说《丰乳肥臀》及其作者莫言的创作倾向进行了集中的批判。而《丰乳肥臀》是莫言的代表作。曾任文化部副部长的刘白羽首先定调，他在谈到莫言及作品时说：“世风如此，江河日下，我们浴血奋斗创造了一个伟大的国家，竟养了这些蛀虫，令人悲愤。”林默涵、魏巍、贺敬之等都争先恐后批判:《丰乳肥臀》是反动肮脏的文学垃圾，  莫言是蛀虫。
       例如，何国瑞在《武汉大学学报》1 999年第 6期发表《歌颂革命暴力、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的文艺——社会主义文艺本质论之二》一文 ,在联系当前文艺创作实践时 ,严厉指责莫言的长篇小说《丰乳肥臀》是一部“近乎反动的作品”。先引原文如下 :莫言的《丰乳肥臀》更是颠倒黑白 ,对革命极尽丑化之能事。共产党人 (鲁立人等 )、贫农革命功臣 (哑巴孙不言等 )、人民政府的干部 (上官盼弟等 )被描写得极端残忍、丑陋。土改时县长鲁立人在坐着轿子下乡搞土改的“大人物”的示意下 ,竟把司马库的两个不满十岁的儿子 [引者按 :实为双胞胎的女儿 ]枪杀了。而地主维持会长 (司马亭 )、地主国民党反动军官 (司马库 )等则成了仁爱、正直、果敢、英俊的男子汉。”……
       我们知道当时莫言写完这个书，出版之后，当时莫言还在军队里面工作的，好多人，好多老干部，好多文坛的人都写信投诉，对他施以压力。把莫言骂的狗血淋头的，是说没有想到我们的文坛竟然堕落到这个地步，格调低下，非常下流。虽然这个作品发表之后，拿了一个奖，拿了十万人民币。但莫言就在这种情况下，被迫去写检讨，甚至被迫写信给出版社，说请你们不要再卖我的书了，不要再出了，把它销毁。最后也脱离了军队，被迫脱了自己来之不易的军装。后来莫言只好停笔，不写小说了，几年之后，在再重出江湖写小说。
        这部小说文字风格代表了莫言，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发展阶段，写了很多历史里面的战争问题，这里面包含了他对他母亲的感情，他对国家历史、土地、战争、和平等等一些想法，所以莫言说，你可以不读我全部作品，可是你要读我作品，一定要读《丰乳肥臀》这本书，只有在这本书读完之后，你才会了解我莫言，所以这个书应该好好去读一读。
       这个事件回头看，原来中国文坛20年前，“歌颂革命暴力”“歌颂流血恐怖”“歌颂七斗八斗”还是毛左僵尸统治着中国，他们挥舞着“利用小说进行反党是一大发明”的大棒，一批批地把中国优秀的作家艺术家，中华民族最优秀份子，把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优秀文化，惨酷批判，无情打击，而后送进坟墓。而有趣的是今天莫言拿到诺贝尔文学奖，20年后，不晓得20年前批判莫言的这些老干部、老作家，他们心中有何想法呢。
       莫言获奖启示我们要更加努力地做更好、更纯净的文学，不要刻意地为什么什么服务。并得以了解他笔下描写的中国文化元素、风土人情，关注中华文化，更深入地认识中国。作为中国“寻根文学”作家的代表，莫言一直关注中国社会、关心国人命运，同时也是关心自己的命运。诺贝尔文学奖1901年开始，到现在100多年，没有中国籍人获奖。莫言获奖，说明中国作家是可以和世界文学接轨的。发布会上，莫言表示，“诺贝尔奖是文学奖，不是政治奖。”他表示，自己尽管是在体制内写作，但“我是从人性角度写作，我的获奖是文学的胜利，不是政治的胜利。”“读过我的作品的人，知道我是有批判性的，是人性角度写作。”
       崔永元发微博指出：“一个作家，在趋同和从众已经成为时尚和潮流的时代还能坚持个性化思考与写作，莫言的确值得尊重。而这恰恰是作家尊重写作服从良心的职业常态，当写作也被集体驯化过以后，常态就显得难能可贵。”
        人是多元的，社会上有林昭、张志新、遇罗克，当然也有莫言。一切来自“左”的，或者是“右”的求全责备都是错误的。莫言是位写作服从良心的作家，是伟大的勇士！是当之无愧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