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夏天,我那時還在上班,同事在閒聊過程中,說起一件怪事:她的表妹正在上高中,長得很漂亮,幾天前的晚上,和同學一同去補習功課,回家時已十一點多了。她們幾個人在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個夜市,準備吃一點東西。當他們正往夜市里走的時候,這個女孩的鞋帶鬆了,就彎腰去繫鞋帶。可就在她繫鞋帶時,突然間昏迷了,倒在路上。同行的人急忙去扶她,一會女孩甦醒過來時,卻象換了一個人,說話聲音粗啞,是個男人的聲音,他說:“不要拉我,我要帶她走,我喜歡她,要帶走她。”同學中有三個男孩子,想抓她的胳膊,控制住她,可沒想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弱小女孩竟然有很大的力氣,一把就將其中一個男孩推翻在地,再一揮手又將另外兩個小伙子推翻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小姑娘好象喝醉的樣子,胡言亂語,站立不穩,也不走,只是站在原地自言自語。同學嚇壞了,忙給她家裡掛電話,讓她父母去接。她父母帶着鄰居幾個人才將小女孩塞進車裡。過程之中,有人被女孩咬傷抓傷。送回家後將姑娘關在一間房子裡,深怕她再出去。幾天來滴水未進,請去治療的大夫一進門就讓她打了出來,全家人一籌莫展。
她家人正準備尋找方外高人去做法,看能不能收伏控制她的惡靈。那幾年正是全國氣功高潮之時,各地湧現出許多門派的大師。她家裡人去請了當地很有名望的氣功師,可人家一聽情況,就推辭了。無奈之下,她父親去我所居住地一百多公里外的一座深山的道觀中去求籤禱告,偶遇一個遊方道士,將情況說明後,道士同意他的請求,同他一同回蘭州,來看看情況,今晚就回來了。我聽同事說的事,半信半疑,那時我只知道易經是學問,是科學,但對於鬼神、靈魂等另外時空的生命存在知之甚少,甚至於懷疑其存在的真實性。
道士進家門的時候,我也站起來,走到門口,恭敬的看看這位傳說中的道士。這位道長身穿深藍色的破舊道袍,一望便知不是那種在道觀門口擺灘算卦的江湖術士,膚色紅潤,目光炯炯有神,衣着破舊,風塵朴朴,但給人的感覺卻和藹肅穆,令人心生敬仰,年齡大概四十開外,沒留鬍鬚。此人的整體狀態讓人感覺很是厚重,清爽,在很平凡的外表、衣着之下,仍顯得超凡脫俗,站在一屋子的人中間仍與眾不同。
道長客氣向房子裡的人打了招呼後,被讓坐在沙發上,姑娘的媽媽倒了杯熱茶給道長,小坐了一會,道士看着滿房子的人說:“我做法事時,不能有人圍觀,請大家諒解。”
屋內的人雖然都很失望不能親眼看到道士的神通,但還是向他致意後魚貫而出,在樓下院子裡等着。我和同事也一同下樓,房子裡只剩下姑娘的父母,一大群人在院子裡站着。這是個單位的家屬院,來來往往的人好奇的看着我們。過了大概二十分鐘,聽到樓上傳來的姑娘的叫喊聲,大家神色都變了,但沒有人敢違背道士的吩咐,上樓去看。又過了一會,聽到房門開關的聲音,他爸爸從樓上下來了,大夥都圍了上去,問他情況,看來他是經歷了一場驚嚇,臉色蒼白,但神態中很是欣慰。
“怎麼樣了,孩子怎麼樣了?”“還好,還好,這會睡下了,大家上樓吧,讓你們費心了,上樓坐着吧。”大家又湧入房子裡,只見道士坐在沙發上,神閒氣定的在喝茶,只是茶几上多了一隻倒扣着的碗,姑娘的媽媽滿心歡喜的請客人入座,而姑娘的親戚長輩都想去看看女孩的情況,她媽媽用詢問的眼光看着道長,道長隨意的點點頭:“去看看吧,輕一點,別把她吵醒了,讓孩子睡吧。”
我也湊過去,三四個人悄悄的打開房門,房子裡沒開燈,從窗個透進來的路燈光線勉強能看到室內的境象:床上躺着一個小姑娘,頭髮凌亂,被子蓋在胸前已睡着了,房子裡一股濃郁的酒味,象是誰喝醉酒吐了一樣。女孩的姑媽湊上前去摸了摸孩子的臉,孩子睡得很香,呼吸均勻,看到她的情況後,姑媽便出了房間。
我不是親屬,沒有理由湊的很近,只能在門口站着。等大家出門後,就在門將要關閉的那一瞬間,我突然看到了,從她所睡的床頭好像有一金光一閃。我第一反應是看錯了,是不是汽車燈光,可是汽車燈光不可能只持續0.1秒,而且燈光是明亮的,而不是金色光焰。此時我的好奇心戰勝了禮節,推開門,走了過去。在黯淡的光線下,還是看到這是個秀氣的小姑娘,長的非常標緻,睡的很安祥,看來是經歷了極度的疲憊,睡得很沉。走近床頭在姑娘的枕頭上方,剛才閃光之處,貼着一張長方形的紙,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寫的內容,我用手去觸摸,感覺紙的質地很薄很脆,正在此時,屋子裡燈亮了,轉過身,看到姑娘媽媽驚諤的站在門口,道士從她身後疾步走了過來,與我擦身而過,附身去看床頭貼的那張紙,慌亂中我瞥了一眼,原來是一張寫了紅色圖案的黃裱紙。那一刻,尷尬,緊張,羞愧使我無地自容,“你動過這道符了嗎?”“沒,沒,沒有,我,我,我就想看一下,”我一緊張就結巴,“你吃肉或蒜了嗎?”,“沒,沒,沒,沒有,還,還,還沒吃,吃飯呢”,道士臉色緩和多了,他用眼神示意姑娘的媽媽先出去。
當她帶上門後,道士問我:“你怎麼知道這兒有符?”“我不知道,就是剛才關門的時候看見有一道金光。”“哦,你看見金光了?”道士眉毛往上一挑,露出吃驚詫異的表情,眼睛突然間亮了起來。 “是,很亮的金色光焰,一轉眼就沒了。”道士默默的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一會突然笑了,“好了,出去吧,人家還要休息呢。”
客廳里人安靜專注地盯着我,我頭都不敢抬。道士笑着對大家說:“好了,沒事了,諸位早點休息吧,貧道也先告辭了。”“道長今晚就住下吧,這麼晚了,您去哪兒找住處啊?”“是呀,您救了孩子一命,我們都還沒有感謝您呢,怎麼能讓您走呢!”“謝謝諸位好意, 貧道從不在俗家過夜,允貧道先回,改日定登門拜訪。”眾人苦留不住,只得看着道士打點行裝,其實就是一個破包袱,裡面裝了些雜七雜八的搞不清名堂的東西。最後,他小心的拿起茶几上倒扣的那隻碗,碗口上也貼着一張畫了紅色圖案的黃裱紙。
道士收拾好東西後,與眾人告別。看到我時,突然說:“小兄弟,能麻煩你帶個路嗎?這塊地方我不熟悉。”“好,好,我陪你,你去。”這下子可是拯救我了,不然一會兒我怎麼面對這些人。下樓出了大院後,道士一路沉默,不看我也不說話,看來這段路他比我熟,往哪走我都不清楚,是他帶着我默默的走了許久。夜已深沉了,今晚月亮非常的亮,眼望去街上已少有行人了,此時才發現已走到靠近黃河邊的郊區了。這一片現在已是工業園了,可當年卻是荒蕪的田野,樹林。陰風陣陣,是冷還是怕,我不知道,反正腿肚子在顫抖,再往前就沒有人煙了,這到底是要去哪裡呀?他想幹什麼,我不知道,心裡越來越惶恐,可攝於他的威儀,又不敢問。
穿過一片樹林,樹林密處有一間小土房。道士進了房,點上蠟燭,房子裡放着鐵鍬、鋤頭等農用工具,哦,明白了,這是一片果樹林,這房子是守林人住的。他放下包,坐在床上,仔細的端詳我,眼神很奇異,像是在把玩一件從廢品堆里淘出來的寶貝,鑑定是不是真假。足有5分鐘,終於開口笑着說:“好小子,還是有些膽氣的,好了回去吧,回去吧,謝謝你送我這麼遠。”天,這兒已經是郊區了,連出租車都沒有了,別說公交車了,怎麼回去?他看我面有難色,笑了笑,“要不就別回了,咱倆嘮嘮嗑,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你再回。”“好,好謝謝師父。”“別叫我師父,你有師父,你師父不是我。”幾句話說的我莫名其妙,“你學過道嗎”“什麼是學道?”“就是修煉,有人教過你嗎?”“沒有,我正在學習易經、風水。”“噢,看的懂嗎?”“還行,現在正在背風水口決,”“背兩句聽聽。”
我就閉上眼睛將平日熟記的卦辭、風水口決背誦了幾段。“誰教你的?”“我的老師是大學教授,姓白。”我提到教我易經的老師立馬神氣了起來,到底是教授一級的,放在哪兒都是令人尊敬、刮目相看的。道士看着我,寬容的一笑,可笑容里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 “好好學,你有潛力,悟性不錯。”“師父貴姓?”“我複姓歐陽,你叫我歐陽就行了。”“那怎麼行,您是前輩啊!”道士看着我,眼神中隱藏着一絲笑意,“別人怎麼稱呼我無關緊要,你叫我歐陽就行了。”聊了三個多小時,快凌晨5點的時候,我困極了,就爬在床上睡了。迷中聽到歐陽道長出門的聲音,開門時,一股涼風吹進來,我打了個冷戰,醒了過來,想要小便,便出門去方便一下。屋外天已蒙蒙亮了,月亮還掛在天上,萬籟俱寂,便找了一棵樹,幫助植物生長。
忽然聽到不遠處,道長說話的聲音:“念你今生沒什麼大錯,姑且放過你,等你陰壽終了,再行投胎去吧,不要再干妨害人生之事,否則天不容你。”我趕緊拉上拉鏈,悄悄走了過去,只見道士站在樹林空地上,在對着空氣說話,地上放着那隻碗,碗上的黃裱紙不見了。繼續走過去,快到他身邊時,聞到一股濃郁的酒精味,一陳涼風颳過,這股氣味消失了。歐陽道長轉身對我說:“噢,醒來了,快回去吧,這會馬路上有車了。”“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您?”“很快。”“您住這嗎?”“修道之人天地為家,今天我要去天水仙人崖見我師兄,回來後再找你。”“一定要找我呀,你知道我電話嗎?”回屋後,找了紙筆,將電話留給他,就上班去了。
到單位後,同事緊張的問我,你昨晚到哪裡去了?我告訴他跟道長聊天去了,然後問他那個小姑娘現在如何了。原來,他父親怕再生變故,昨晚讓他們幾個在家裡沒有回去。他表妹今早醒來後就恢復記憶了。問她這幾天的事,她一點都不知道,只記着她在夜市門口繫鞋帶時,看到一個喝醉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衝她笑,然後就沒有印象了。“原來如此,沒事,人好了就是萬幸,”安慰完同事後請假回家,好好補了一覺。
睡到晚上,爸媽叫起來吃飯,吃完飯後就直奔白教授的住所。他是教美術的,生活清閒,到了他家後正趕上吃飯,我沒臉沒皮的又填了一碗,飯後我倆去他的書房,他愛人泡了茶端進來,出去後帶上了門。“白老師,昨天我遇到高人了。” “什麼高人?”我將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白老師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儒雅,誠懇,好思考,富有理性。聽我說完後,他沉默了一會,說:“搖一卦,看看他是什麼人?”
搖完卦,擺完卦辭,他盯着卦象仔細分析了一會,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好久抬起頭來,面色凝重,但似乎很欣喜,“是不是圓臉,個頭1.75左右,臉發紅?”“您太厲害了,這都讓你看出來了!”他又盯着卦象看了一會,問我:“他說他多大年紀了嗎?”“沒有,我看也就是四十出頭。”“傻小子,你可能碰到真人了,從卦象上看,此人年齡已至人瑞了”“什麼是人瑞?”“超過百歲的老人。”“啊?!不會吧!”“你向他提我了嗎?”“提了。”“他怎麼說?”“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白老師若有所思,“我算自己今年命理上出高人,道行極深,看來就是他了。”“他去天水了,過兩天就回來,留了我電話,說回來找我。”“好,你去時記得叫上我,我要拜訪他。”學習神秘文化的人,都或多或少接觸過超自然能力的事物現象,遇到真正的高人,其內心的渴望是難以抑制,溢與言表的。我又詳細給他講了酒鬼附體的事,“老師,你說這種事是真的嗎,真的有靈魂嗎?”
“我相信有,目前人類的科學發展,只是在現有物質時空中針對物質存在表現形式進行研究探索,可是現在天文學家發現人類所能探索到的宇宙範圍只占整體宇宙理論體系的百分之十不到,另外的宇宙物質是反物質,也是暗宇宙,是吞食光線的,沒有光線的反射,就無法去了解中物質存在的形態質量與距離。在物理學上已發現了構成宇宙基礎的更微觀粒子的存在,從分子、原子、質子、中微子到夸克,還在更深入更微觀中探索物質基本構成,如果科學界所承認的宇宙爆炸論是成立的,那麼爆炸的原理就是宇宙基本粒子分裂,產生衝擊波、高熱、再冷卻、沉澱,形成物質團,這其中的過程,必然是多層次的,各種不同層次微觀物質粒子同時分裂才可能產生宇宙體系,是中微子、夸克與分子統一分裂組合才產生的光線與時間,那麼在更微觀的宇宙粒子爆炸後所產生的衝擊振盪延生的空間,就是小於分子結構的另外時空。”白老師沉浸在思維當中,我聽的迷迷糊糊。
回家睡覺去吧,管他什麼時間、空間、高人、低人,睡一大頭覺才是最實惠的。
雖然我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可是對歐陽的約定還是很上心,每天都看看傳呼機有沒有留言。過了十幾天,中午正吃飯時,傳呼機響了,是歐陽留言:“後天來興隆山,我在夕霞嶺等你。”後天是禮拜天,約好了白老師,大清早就出門了,上了大巴車,一個小時後就到了縣城。縣城邊上就是興隆山,真是塊寶地,甘肅如此乾旱,沙塵漫天,還能有這樣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 古樹參天,遮天蔽日。從城市出來,到這裡真是心曠神怡。給遊人開放的只是東西兩山,東山叫夕雲嶺,西山叫夕霞嶺,山很高,爬了四個小時才到山頂,腿都軟了。快到山頂時,看到歐陽正在山頂松樹下打坐。我告訴白老師,“看,那就是歐陽。”白老師很興奮,幾步就趕了過去,我急忙跟上去,給他們引見。
說真的,歐陽在樹下打坐練功時的景象,給人一種超凡脫俗,飄然入聖的感覺。他與周邊的環境渾然相溶,就是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在他身上散發出的神采很難用語言形容,是高貴?是純潔?是威嚴?還是清澈?好象都有,但是又不確切。只是感覺他在此山之中,是萬物的首領,很是莊嚴,但又包容和善,俗人見到真正高人的時候,不由得從心底肅然起敬。
我走到他身邊,歐陽睜開眼,看到我,眼神里透露出笑意,“你來了。”“歐陽,這是我的老師,教我周易的白老師。”“哦,幸會,幸會。”歐陽起身與白老師握手,三人緩緩向山頂平台走去,我從未見過白教授對誰如此的謙虛,甚至到了謙卑的程度。他們兩個人聊天,我跟在後面,給白老師提包。歐陽很隨和,對白教授提出的問題一一解答,聽他們聊了很久,我終於忍不住插嘴:“歐陽,白老師算出你年齡超過百歲了,是真的嗎?”白老師臉色一下變的通紅,埋怨的瞪了我一眼,我嚇了一跳,臉也紅了。歐陽迷起眼睛,仔細的打量白老師,笑呵呵的說:“沒想到你還有如此水平,不錯,不錯。”然後轉臉看着我:“你相信嗎?”“不知道,只是覺得你與眾不同。”“哈哈哈,也罷,你倆既然與我有緣,今天就讓你們開開眼,見識一下道法神通。”以下所寫出來的,是我親身經歷的真事,絕無杜撰,至今當年的那一幕還深深的刻在我腦海里。
此時正是盛夏時節,酷暑難耐,烈日下,山頂一絲風都沒有,熱的我汗流浹背。歐陽看看我,說:“太熱了,讓刮些風吧。”然後就閉目沉思,幾分鐘後,山風大作,大風吹的滿山松林嗚嗚做響,松濤陣陣。上過高中地理的人都知道,是空間中氣壓的變化引起空氣對流而產生的風,地表海洋與水氣的蒸發產生的雲層,風雲是大自然中最常見的現象,其產生的條件與運動的過程是具有規律性的,所以才會有天氣預報,通過對雲層,氣壓的分析來預測氣候的變化,這種自然條件是不可能大面積創造的,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瞠目結舌……
原本在酷暑盛夏之時突颳大風就已經讓我吃驚了,但是還在情理之中,颳風嘛,自然常見,不足為奇。可是歐陽又說:“你倆見過夏天刮西北風嗎?”我搖搖頭,心中很是不已為然,只是笑笑。歐陽不再說話,低頭沉默了一會,右手往天空中一揮,此時大風已停止不刮了,兩三分鐘後,一股狂風從西北方向迎面撲來,刺骨寒冷,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大腦空白,內心被一種強大力量所征服,惶恐敬畏。歐陽看着我,依舊笑呵呵的,“相信了嗎?”我點點頭,心想,原來世上真的有能呼風喚雨的人哪。白老師仔細的體察這股風的走向與風勢,良久,他雙手合十,向歐陽深深鞠躬:“前輩,我能拜您為師嗎?弟子願隨您出家,跟隨一生,求師父收我。”歐陽忙雙手扶起他,“不敢不敢,貧道也還是徒弟輩的,怎敢收徒弟,我只是尊從道祖之命下山找人,所幸不辱使命,找到了要找之人。”
“原來師父已找到了宿緣之人,他在那裡?”白老師問,歐陽沒有回答,只是笑呵呵的看了我一眼,“紅塵迷亂,法性難明,指心見性,大道圓成,小謝,記住了嗎?”我雖然沒聽懂,但是也只有點頭的份。三個人找了一處樹陰茂密的林間空地,鋪開床單,坐下吃午餐,讓我詫異的是,歐陽竟然吃肉,但沒敢多問。吃完飯,他倆繼續聊,我背靠着樹抽煙,隨意說了一句:“如果西北有春天就好了,春暖花開,群芳吐艷,多美呀。”歐陽看着我:“這有何難?雖然不能顛倒四時,但是讓你身臨其境是可以做到的。”“怎麼個身臨其境法?”“你等一下。”歐陽盤腿打坐,幾分鐘後,濃郁的茉莉花香就將我們包圍了起來,春風習習。我咬了咬自己的手,疼!又掐自己的腿,還是疼。看來我沒有做夢,是在現實的人世上,可是春風習習,鼻腔中濃郁的花香如此清澈真實,從何而來?一會香味就變了,是梨花的香甜,過一會又是牡丹花的濃香撲鼻,我所能分辨的只有這幾種花,其餘的花香就分辨不出來了,陶醉之餘,對歐陽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歐陽師父,收我為徒吧,你太厲害了!”歐陽看着我哈哈大笑:“這點微末些小法術有何希奇,大道在於人心,我道門中眾弟子都期盼着你能早覺明悟,與我們指引大道,同歸聖境,永不墮入輪迴。”“師父你玩笑開大了,我消受不起,要折我壽的。”歐陽止住笑,嚴肅的看着我,“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說的是真話。師祖傳我符咒之時說過,沒有千萬年修煉道行之人是看不到符後的神靈的。我們這一道門與世間道教不同,所參悟的法理,修煉方法也是有很大不同。佛門有八萬四千法門可成佛,道有三千六百法門可成道。本法門數十年,上百年,甚至千萬年才傳道於一人,要求十分嚴格,修煉要達到的目標也是一般法門所無法達到的。”
“歷史上從龍虎山張天師那裡傳下來的符咒是用來驅鬼,制狐,濟世除害的,我所用的符咒是調動三界諸神的,道祖曾說,塵世中只有一人能看到符咒後的神靈,此人就是我道門中尋找之人。”“可是我從未學過修煉呀,對佛,道理論知之甚少。”“宗教是常人間信眾的形式,不是修煉,宗教的理論知識不是生命覺悟的大智慧,而修道者的智慧是生命先天來源的境界所決定的,非後天努力可以彌補。佛教傳承了兩千五百年,歷史上能成就佛果智慧,覺悟宇宙真理之人也寥寥無幾,屈指可數。在無量無際的宇宙中,生命都有其來源、經歷,與生命過程中的記憶。修煉是為了返本歸真,回歸生命原始真實的自我本性,不生不死,不增不減,永恆智慧的覺悟境界。當你能夠想起來真正自己是誰的時候,就是你覺悟的時候。你的來源境界是我輩望塵莫及的,未來你所掌握的宇宙真理將指引我道門中眾人生命境界升華,可謂責任重大!”
我聽傻了,白老師也是傻傻的看着我,可是此時在心底里卻泛起一絲隱約的記憶,在我很小的時候,有過兩次瀕臨死亡的經歷,一次是從樓上摔下來,一次是和小朋友去湖裡游泳,這兩次都差點死掉。可是在這兩次事故發生後,總是有一股力量讓我活過來,在我快瀕臨死亡的狀態下,冥冥之中,大腦深處,總有一個意識說:“你不能死,還有一件事你沒有辦完。”這種源於生命深處的意識與大腦表面的思想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記得很深,很牢固。“我再問你,你是不是74年某月某日出生的?”歐陽又問我說,“對呀,我生日是這一天。”“這就是了,我回仙人崖就是找師兄核實這件事情,他知道我們要找之人的方向與出生時間。”哈哈哈,想不到我這麼一個好吃懶做、好高鶩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好逸惡勞,只知道睡大頭覺,愛吃肥肉的蠢貨(以上是我父母對我的評價),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天方夜談,越說我越不信了。長了十九年,除了知道自己好吃懶做,喜歡漂亮女孩之外,還真的沒有發現我有什麼特別的長處。對了,在這幾年中我看過一些佛門,道門經典,語言艱澀難懂,可是這段話的內涵我心知肚明但是無法用語言表達,而且有一種境界是人的表面在人世間無法找到的,難道這就是歐陽所說的夙願?
歐陽到底活了多長的時間我到現在在也沒有弄清楚,後來我在研究中醫理論時才真正相信了人可以長生不老。中醫的基礎理論,宇宙生命觀來源於《黃帝內經》,它與《周易》,《神農本草經》同列為“上古三墳”。內經中強調要順天地之道,生存養息,中醫的辯證施治,也是在天人合一論的理論指導下進行。黃帝內經中談到有上古時的“至人”思想單純,心地純樸的人,其生命壽數可以達到數百年以至更長。內經的高層理論,中心思想也是天道無為,天人合一,永生不老,治病的方、劑、理、法、只是道的未稍支節的表現。
從現代科學上解釋,人的身體是由無數肉體細胞構成的。而細胞從生到滅的過程是有一定量的時間與運動規律的,從人一出生開始,大腦中樞就開始分泌一種“死之素”,細胞產生、分裂、運動、衰敗的次數達到一定的數量時,身體內的死之素就大量分泌,導致所有產生的細胞機制的衰敗,停止,肉體細胞停止更新,生命的表現就消失了。可是在中醫治療過程中,理論上認為可以人為的減緩細胞的分裂與衰退過程,人在日常生活中大量的消耗油、鹽、肉、蛋、咖啡等刺激油膩的食物時,身體內被迫分泌大量的消化液來,消化這些物質各個身體器官都在工作忙碌中,在運行中為了維持生命,在器官組織老化時,機體就自動產生新的組織細胞替換已疲勞衰敗的細胞,加速更新才能維持正常身理機能,這樣就促使機體老化。
而對於修道的人,懂養生的人,心情松馳愉快,粗茶淡飯,少吃葷腥油膩、大大緩解了人體的機能壓力,細胞存活時間長,更新頻率慢,在整體上就減緩了生命老化的速度。對於修煉有道行的人,在打坐入空中,宇宙中的能量就會聚集在身體內,精氣神的充足,也可以抑制住肉體細胞的分裂,在佛家修煉中,一般不講修命只是修心明性,覺悟的智慧就達到了解脫的境地,所以人類的軀體肉身一般都要涅磐,但也有極個別肉身不壞的高僧大德,在滅度後數百年肉身還是長存於世間。
相傳彭祖活了八百多歲,宋朝的國師陳摶老祖,道號白雲先生,歷史記載中活了兩百八十多歲。超出世間的超常現象不容許在人類社會大量出現,修道者得道是一般都是屍解而去,用一樹枝代替肉身。佛家一般不要肉體,但是在藏傳佛教中,經常出現得道高僧圓滿虹化的現象,1994年在文摘周報上刊登了一篇報道,內容是在92年的六月份,西藏瑪曲自治區的宣傳部長,副縣長,帶領秘書,記者,隨同一位得道的活佛一起去一座高山頂,在四人的親眼見證下,目睹了這位高僧的虹化,飛升過程。
高僧先是打坐入定,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後,他的身體開始發出紅色光芒,同時在天空中遙遠的天際響起了美妙的仙樂,越來越近,高僧的身體慢慢起空,往高空中漂浮,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天空中顯現出亮麗的七彩雲霞,音樂聲越來越響亮,空氣中顯現出許多生命的形象,高僧的身體發光越來越強烈,終於化為一道紅色光芒直沖天宇。此事在當地藏區無人不知,影響很大。這一篇新聞報道是我親眼所見,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網上查找相關資料。
我問歐陽,如何教我修煉之法,他說:“宇宙間的法理分不同層次,修道者只能步步攀登,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這一法門歷來都是口傳心授,沒有文字流傳於世間,今天先教你打坐入空之法。在你修煉過程中,未來將要提高升華境界時,自然會得到上師的指點。”白老師與我一同靜靜的虔誠的聽歐陽講入道之門,“在宇宙間未有星體與生命時,道就已然存在。道的標準、運行規律、道的力量與精神產生了最基本原始構成物質的微粒,一層一層的組合成更大的物質粒子,最終組合成星體、星雲、宇宙與生命。生命產生於道,即有道的內涵標準,在世上修煉之人,守護心中的安靜無爭、純潔、善良、寬容、忍讓,就是天道的精神與存在標準,持之以恆,直致能舍盡人自我忘念執著,方能回歸道產生生命的原始培界,智慧與位置,永生不滅。”
歐陽講完道後,我聽的如醉如痴,似懂非懂,心中有一種巨大的感動與嚮往,好像整個人都變的清澈透明了。振憾之餘,情不自禁的雙膝跪地,準備給他施以大禮,歐陽臉色大變,急忙雙手挽起我:“兄弟,禮數亂了,我要是受你這一拜,會折我功行的,千萬不要。”“謝謝師父傳我大道,我總算找到生命的意義了。”歐陽又說:“臨出山時,道祖吩咐過我,當找到你時,將此符咒傳與你,切記,不到危險時刻,萬不得已之時,不可隨意使用。”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寫着紅字的黃裱紙,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是張三寸寬、七寸長的黃紙,紙上寫的篆體字,不認識是什麼,“請問師父這紙上寫的是什麼?是什麼意思,起什麼作用?”
“世間所流傳的道家符咒種類繁多,各有功效,不同符咒背後所役使的生命司職不一,多用於安宅鎮鬼,驅狐治邪。道祖傳我的符只有這一種,此符所書是道祖的名號,以此符的威力可以降服三界內一切精靈鬼怪,但由於是道祖的威望德行之顯效威力,隨意濫用則顯不敬。”
“我自下山後,為了找到你,數年來是用過許多次,傳與你在關鍵時刻可以保護自己,驅趕邪靈,切記,不可濫用。”我慎重的收起來,點點頭,“還有,你所學周易只是皮毛,占斷事物時不能掌握其卦理精髓,等你修行功力加深,俗心淡化時,便可以領會易理之奧妙。沒有大道之內涵,則顯不出易術的神奇。”
不知不覺,日落西山,歐陽與我二個拱手相別。再一次見到他時,已是數年之後了。
2004年9月底,有一天晚上練功打禪時,定的很深,解脫了人類肉體的重量與思維約束,情感執着的束縛,剛開始的體會是極其美妙舒服的,隨着心與感受的淡化,逐步放棄內心平日覺察不到的,隱藏很深的念頭,逐步的無思維、無心念、無物、無為直至無我,清靈空寂到一定程度,想解除盤坐出定時,在定與非定之間。
突然間腦海中出現一個場境,因為是閉着眼睛,所以感受上是身臨其境般真實。我穿着袈裟,在和一個衣着裝扮樸素的老者談話,所處的環境是木質結構的,窗外是深山峽谷,感覺上那個肉身的我已經非常古老了,我也不知道那個軀體的什麼樣,但是眼角邊眉毛垂下來都是雪白的,仿佛間,我們所談論的好像是有關於佛法奧義之事。
老者帶了個小女孩,四,五歲,扎着兩個小辯子,眼睛大大的,活潑可愛,我與老者交談,小女孩在身邊跑來跑去,一會兒又去翻桌上的經書,老者忙去制止她,小女孩瞪着兩隻明亮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我笑着拉她坐在我懷裡,摸着她的小臉,小女孩沖我甜甜一笑,可是剎那間,這種微笑感覺怎麼如此的熟悉。
那笑容背後的意味、感覺、表情,在猶豫琢磨間,動了人類表面思維,出了定了,出定後,定中的景像就很難清晰的回憶起來。因為那是不同層次的生命狀態,只是那種笑容的感覺太熟悉了,抹不去,細細想了好幾天,終於想起來了,你們猜是誰?是歐陽師兄,他笑容中的內涵感受和小女孩極盡神似。
後來我遇到他,問他這件事的真假,他皺皺眉,細細的想了很久,最後說那只是我們相遇其中一世時的情景,最初的緣法還要追溯到更久遠歷史的過去了。我問他既然能追溯到更久遠歷史過去,為什麼不能運用神通直接找到我,傳法於我,還要費盡周折,以符來檢驗呢?歐陽說:“天地間生命都有其行為的規範,我只是引你入道之人,卻不是傳道於你的人。我修道成就不高,所以允許在世間展現些小法術,從此來吸引你入道,堅你修道之心。如果今天是我道門中大成就者,或是道祖親自下界來找你,在世間展現神通法力,那他們就是違犯了天條,破壞了宇宙中陰陽相剋的理。人類只允許在因果輪報的迷幻中生存,靠悟與堅信才能踏入修道之門,不允許高層的生命破壞這個規範,這是宇宙大道對人類及眾生的制約。”
歐陽平均二年見我一次,隨着修煉境界的升華,我生命中覺悟自性的智慧,對道的認識,同化後的境界表現,歐陽就慢慢地聽不懂了。有時我說一句話,他聽完後琢磨半天,又讓我重新說一次,拿筆記下來,過幾天專門找到我,給我說他的理解與感知,確實是生命的本質制約着修煉者在道中修煉程度與高度。當我說他悟的“道”法是正確時,歐陽高興的咧嘴憨笑時的表情,酷似多少世前那活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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