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
 |
我的堂舅 |
2014-09-13 11:05:36 |
 |
|
|
|
|
|
|
我 的 堂 舅 我有4个堂舅，全部是艾滋病患者，大舅、二舅、三舅在几年前一个接一个地过世了。剩下一个最小的四舅比我还小，是携带者，还有证。九几年的时候我这几个舅舅在焦作卖血，二舅(也是我比较讨厌的舅舅）是个血头，当时城南一带的年轻人经常结帮去焦作卖血，都要经过他安排才能排上号，卖一次75元，他提25元。可气、可恨的是，大舅、三舅、四舅找他卖血，这25元他照提不误。这几个舅舅中，我最敬重大舅，他为人勤恳，善良，木讷，是个泥水匠，手艺不错。早年，勤奋苦干，盖起了当年农村比较流行的带挂耳的四间平房，外加厨房和门楼。他的儿子（我老表）也一年一年长大，日子一年强似一年，朴实幸福的农家啊！后来，精明狡猾的二舅不知通过什么门路，到焦作一个医院打通了关系，当起了血头。带动了城南一帮年轻人，纷纷去卖血。他们流行的说法“一伸一拳，75元”。但他们得不到75元。多么可怜无奈的人们啊（每次我想到这真的又愤怒、又想流泪）。大舅经不起同村人的鼓动、怂恿，开始卖血，曾遭到我大妗的极力反对。曾经有一次，大舅见到我说“小林啊，这挣钱真容易啊”。卖完血回来后，他们开始吃喝，说是补补身体，还要杀鸡喝鸡血，有的还吃烟灰（传言说，吃烟灰也能补血）。再后来，更见疯狂，有人下乡采血，由于村里人、家里人的反对，有时他们跑到玉米地里偷偷地采血。真疯狂、真可怕。 几年后，恐怖、可怕的事情出现了。他们一个一个开始得病，一直看不好。人一个接一个地死。最后知道了这罪恶的“艾滋病”。当时我心里恶狠狠地想“要死就死该死的二舅，其他的舅舅千万别死啊，尤其是大舅”。可怜的大舅第一个出现症状，先是发烧，就着就溃烂，老烂嘴角，从来没好过。有一次，大舅骑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就是那种没铃、没瓦、没闸，要用脚蹬前轮才能刹车的车。穿着破旧、单薄，（估计家里的钱看病花光了）。到我家来，两个嘴角溃烂的面积很大，好像脸上、手上也有几处溃烂。中午在我家吃饭，老娘背后叮嘱我，不让我陪他吃饭，我没听老娘的。特意上街买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摆好菜，我安顿大舅坐下。大舅怯怯懦懦地对我说“小林，你放的好烟里，给我抽一棵”。从大舅的眼光里，我看到了绝望、无奈、恐惧，我更看到了底层穷苦人的“自卑"。是啊，在大舅眼里，我已经是个上等人了，考上了学，在县城工作，吃上了商品粮。社会的不公平真可怕啊。实际上，我也是一个普通职工，哪有什么高档烟啊。我从家里扒出了一盒存放的“石林”烟，一瓶“仰韶”酒。陪大舅吃了一顿饭。饭后大舅骑上车回家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大舅，那可怜的背影我一生也忘不掉。大舅走后，老娘无奈地将大舅用过的碗筷扔了。 大舅走了以后，我又投入到了忙忙碌碌的工作中。等有人通知我的时候，是要我去给大舅奔丧。再后续的一两年时间里，我先后为我的二舅、三舅奔丧，唉！那个很坏的二舅也死了。 接着说大舅，大舅死后，我的大妗很顽强，她的身边有一子（我刚才提到的我的老表），一女（我的表妹）。大妗勤奋劳作，跟着本村的人去给人家盖房子，虽然不会掂刀砌墙，但她掂泥灰、拉砖头挣钱，老表学业未成，逐步成年，后来到荣光鞋业集团打工。由于我家在城郊，距离荣光集团不到一公里。我那年轻可爱的小老表，曾经有一段时间借宿在我家里。由于当时我家也是四间平房，家中有奶奶、父母、我的妻子、年幼的儿子，房间紧张，老娘在西旁房里给他铺了一张床。晚上下班以后，我的小老表经常跟我学打电脑游戏，或看我上网。有时，小老表上班时，我和父母坐在一起聊天，在感叹之余，一致说：天无绝人之路。虽然几个舅舅不在了，大舅不在了，但小孩长大了。表弟、表妹长大了，能挣钱了。我的大妗年纪也不小了，不打算改嫁，等小孩将来成了家，一起生活，也是很幸福的。大家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阴郁的天空中透出了一丝企盼的光。 一段时间后，小老表不再住在我们家里。听父母说在谈朋友。我们也都没有在意，忙忙碌碌中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我也麻木地淡忘了他们。 等到再有消息到来的时候，我惊愕的几乎缓不过神来，脑袋嗡嗡的响，耳朵刺耳地鸣叫，我的小老表出车祸了。小老表下夜班后几天找不到。报警几天后在城南老城墙处（民间称老城河）找到了尸体。被麦秸覆盖着。身上还有伤，公安们去了一群人，一队车闹腾了很长时间。一说被人杀害后抛尸，一说被车撞死后用麦秸掩盖逃逸。亲戚们质问公安，又吵又闹，到底也没给个结果定论。闹急了，公安们说，谁再闹把谁关起来。无奈，四舅把近门的人和几家亲戚召集到一块，找公安要说法，公安们最后给了一个解决办法。你们把尸体放路边，在路上拦车要钱3天，算是补偿。三天以后再拦车，就抓人。到底这个案子怎么结的，不得而知。 我那勤劳顽强的大妗再也顽强不起来。她的一切希望都破灭。她彻底地绝望，白天黑夜地哭，哭她死去的儿子，哭她死去的丈夫。渐渐地，她的双眼看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任何光明。到后来，她彻底成了一个盲人。有人说，她是哭瞎了眼，有人说她也是艾滋病，是病发作造成的。 我为了生存在麻木忙碌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一年春节，我给老娘说，我带妻子去姥姥、大妗家走亲戚。骑上摩托车、带着礼物和妻子一起去姥姥家。 姥姥、姥爷原本4个儿子，现在只剩下一个，就是我的四舅。因各种原因，四舅倒插门到其他乡村。姥姥家的老院里由姥姥、姥爷、大妗居住。一进姥姥家，远远地看到姥姥、大妗正在堂屋门口旁边，坐在低矮的小凳上晒太阳。院子很大，破旧的老式三间瓦房，院子里堆放着玉米杆、麦秸，旁边用小块砖头拼砌了一个小猪窝，很低矮，里边一头小猪在哼哼地拱着地。我冲出姥姥大妗喊“姥姥、大妗，不认识我了吗、”。大妗立马听出了是我，慌忙答应着：“啊，是小林啊，来啦，快坐，我现在看不见啊”。她的声音和表情里充满兴奋、温和、慈祥。说着姥姥、大妗就要站起来，我赶忙扶她们坐下，妻子暗暗地瞪了我一眼，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失言，懊恼、自责、羞愧涌上心头，我真想马上跪倒大妗面前，狠狠抽自己的嘴巴。我到姥姥、大妗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贯了，怎么这么不注意呢？我这无遮无拦的嘴啊！再看大妗，虽然看不到她的目光，但表情里没有一丝责怪、忧郁，有的只是纯朴，善良、平和。接着我和妻子有意避开一些敏感的话题，拉起了家常。 姥姥家堂屋门口上贴着红红的对联：“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堂屋后桌上敬住祖宗神位，中间写着“刘氏堂历代宗亲之神位”，右边写着“是吾三代祖”，左边写着“同受一炉香”，再上边写着“念昔先人”，桌上的香炉里三支香燃着，三缕淡淡的青烟往上飘。 一会，姥爷回来啦，身体还很硬朗，打过招呼后，掏出一盒黑皮烟，给我一支，略带歉意的说“小林，抽个赖烟吧',我赶忙接过来点着。姥爷询问了我很多工作上的事，并一再给我说要好好地、努力地工作。表情很平静。这个老人曾经去过抗美援朝前线，以前曾多次自豪地给我说过，他的战友在沈阳、在长春等等，谁谁是什么职务，好像级别还比较高，我不明白他，也没敢问老人，他怎么一直在家务农。 接近中午，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和妻子执意要走，撒谎说下午排的有班。她们送我们到大门外，虽然我一再劝阻，大妗还是拉住姥姥的手送到大门口。 出了村，天空很晴朗，没有一丝云。阳光强烈地照射着，一阵北风吹来，非常寒冷，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抽起衣领，拉紧拉链，我给妻子说”坐好，抓紧我，咱们回家”。新修整的省道笔直、宽阔、平整，洁白的交通标线整齐、醒目，一眼遥望，伸向远方。带着妻子朝我温暖的家驰去。 |
|
|
|
|
|
|
|
|
文章评论 |
|
|
|
作者：云乡客 |
|
留言时间：2014-09-13 14:12:18 |
|
|
|
|
|
|
|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