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走后,相男的爸爸也从单位回来了,相妈看着风尘仆仆从外面带回来一身凉气的丈夫,又随着相爸进屋的脱衣解帽,一脸疑惑的表情,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一直等相爸坐在了沙发上才开始张嘴问道;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不会又是跟别人换班了吧?” 相男的爸爸工作在北京铁路局机务段,早年的他以开火车为职,随着年龄一年年的渐长,一出去就要好几天的高压作业,是越来越吃不消了,所以只能从一线岗位上换了下来,离行不离职,从开火车的变成了修火车的,虽然不用一走几天的不着家了,但是随着越来越快的火车更新换代的速度,相爸不得不每天一边工作还要一边开始学习新技术和新知识。所以从每天不着家的跑火车,变成了翻着书本天天去上课去练习的老学生,相爸的底子薄,不如年轻人接受起新事物来的及时到位,所以总是担心被下岗及年轻的所淘汰。现在相爸没按常规的时间回来,相男的妈妈心里开始敲上了边鼓,几次张开嘴,又看到丈夫那眉头紧锁的样子,把嘴又合上了。生怕问出来个什么坏消息来,全家人这一下午都不得安生。可是又不能不问,这才等丈夫在沙发上坐定了,也趁着相男不在身边,在厨房里收拾的当空,才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张开了嘴问。 “我说这几天胃为什么总是不舒服,头也经常感觉发飘,今天到段里医务室一检查,一量血压,血压计都快给打爆了,上边的那个已经升到了二百了,终于搞清楚了这几天是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想着睡一觉的原因了,原来是血压高找上了门。” “你看 那天我就说让你去量量血压,你还一直嘴硬,没事,没事的,我的血压怎么会出问题呢?年轻时没问题,现在仍然还是不会有问题的,就好像别人都愿意往你身上安病似的,知道自己不年轻就好,你以为别人的高血压,都是年轻时一直跟过来的病吗?” 相妈前两天就观察到丈夫的身体欠佳,隐隐约约的感觉应该是血压上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一个劲儿的催他去量量血压,这回听到丈夫回来这么一汇报,这下可抓住了自己曾经说过话的理儿了,开始不依不饶的叨叨道。 “行啦!你让我安生一会吧!下次有什么不舒服,哪儿也都不用去了,也别花那冤枉的钱,就专门到你这儿来看就行了。” 相爸身体欠佳,脾气跟着也上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拉过来一个忱头,斜躺在了沙发上, “你这样那行呀,赶快到屋里的床上躺下,脱了衣服好好的睡一觉,再看看,给你开药了吗?” 相妈等不及丈夫的回答,便赶紧去里屋开始铺床了。准备让丈夫在床上躺得更舒服些。 相男虽说是在厨房刷洗着碗筷,但从爸爸一进屋,她就放低了声音,所以父母的对话她都听得一真二楚的,心里不禁又开始忧心忡忡了起来。 母亲所在的轴承厂,工厂一直效益不佳,所以就趁着第一批退休政策出台之后,母亲提早就办了退体,每月拿到手的那点钱,四个大人头的钞票数不过十张,所以全家所有的生计进项都要指着父亲了,现在父亲又因为年纪大了,积劳成疾到了不得已的地步。父母盼着孩子长大来替家分忧,现在孩子是长大了,可是却反倒成了家里的累赘。想着想着又是一股强烈的烦恼和自责感重又袭上了心头。 看着父母一起到了里屋,客厅里又安静了下来,挂在房间一侧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忙碌着分秒,缔造着时间。这滴答作响的声音,突然让相男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没有把她隔离和遗忘,至少她还和别人一样的一起分享着墙壁上的东西。至少时间还没有把自己抛弃。这每一秒每一分都不会错过的时光和记忆中的柔情岁月。还有随着滴答滴答的时间慢慢渐长的肚子,那肚子里跳动的生命音符。 她又习惯的抚摸着自己这越来越渐大的肚子,想着这个还没有露面的小家伙每天都在不间断地与妈妈手舞足蹈的交流着,每天都在不断提醒着妈妈他的存在。心里又开始让那些已经慢慢磨平的等待,那沉淀已久的希望和信心陡然间好像又被重新唤醒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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