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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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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下来， 庄云生和顾老板输了个精光。 别了薛宁， 回舱稍作了休息。还没等太阳露出水面， 二人便起身来到餐厅吃完了早餐， 准备离船。

“云生啊， 阿玲这个女孩子你觉不觉得。。。”

顾老板的话还没说完， 庄云生便说道：“是呀， 要是昨天咱俩都喝红樱桃那杯， 口袋就不会输得空空的啦。 ”庄云生爽朗地笑了。

“你要不要去和她告个别？”二人说着话， 已走出了餐厅。

庄云生停住脚步， 看了看手表，说道：“太早啦， 见不到她了。 ” 话音未落， 就见薛宁穿过朦胧的晨雾， 从甲板的另一方走来。。。

顾老板一见薛宁， 便和庄云生说道：“我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会儿过来叫你。 ”

庄云生点了点头。 顾老板转身下了甲板楼梯。

“天还没亮就走吗， 庄先生？”薛宁在庄云生面前停住了脚步， 轻声问道。

“还不急。 阿玲， 我们喝个咖啡， 看看日出吧。 ”

庄云生带着薛宁， 来到甲板的露天酒吧。 二人坐下， 叫了咖啡， 听着海浪， 等着日出。

初晨的海风， 爽朗清新， 柔柔的伴着美丽的波涛， 让世界充满了浪漫，充满了遐思。 海， 含蓄中带着羞涩， 在天边那皎月般明亮的帷幕下， 显得深沉。 它默默地等待着。。。

终于， 暖暖的橘黄色渐渐从天边透出， 色彩愈染愈烈， 横亘在云水之间， 辽阔而壮美。 浪花层层叠叠， 妩媚飘逸， 似被揭开面纱的新娘， 柔情万般。 一轮火红的朝阳， 慢慢地捧出海面， 燃烧着掩饰不住的激情， 腾空于天际。  一方异彩， 揭去了满天睡意；激荡的涛声， 震憾着生命的浮礁。 云活了， 眠熟了兽形的涛澜， 回复了千姿百转。 海燕也从海平面骤然飞起， 像从海里跃出， 带着一缕耀眼的金光， 翱翔在万里晴空。。。

薛宁看了一眼庄云生， 轻轻问道：“您昨晚为什么一定要喝了那杯绿樱桃的鸡尾酒？”

庄云生慢慢地端起咖啡， 喝了一口， 略有所思地看着薛宁， 低声地说道：“赌船有赌船的规矩。 ” 说完放下杯子， 望着远方， 轻轻地叹了口气：“阿玲啊， 这茫茫大海， 远离陆地， 出了事儿可没人知道。 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呀。 ”

薛宁半低着头， 没出声儿，她用手指轻轻地摸着杯子，神态中充满了安详与谢意。

下意识地， 庄云生的眼神落在了薛宁胸前的子弹项坠上。他皱了下眉头， 轻声问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薛宁迟疑地抬起头， 迎着庄云生的眼神， 明白了。 她顿了一下， 慢慢地摘下了子弹坠儿， 递了过去。。。

庄云生把子弹坠拿在手里， 仔细地端详， 然后抬眼看着薛宁问道：“这个子弹坠跟你有八年了吧？”

薛宁顿时吃惊地望着庄云生。

“这是八十年代初， 大陆军方从欧洲进的最后一批灰市军火。 ” 庄云生边说， 边把子弹坠儿拿在眼前， 读着上面刻着的法语字母：Mercédès 。 “美蒂丝， 伯爵的未婚妻？”

薛宁有些羞怯地低下了头。。。

“去年我去马赛， 看到整个马赛都在卖《基督山伯爵》这部书，我才知道，这笔文化遗产， 真是造福了一方黎民百姓。 到了马赛的游人， 没有不去看看伊夫堡和买上两本书作纪念的。 虽说那只是个悲剧故事。 ”庄云生边说， 边欣赏着子弹坠儿上的那几个手写体字母。。。

薛宁微微抬起了头， 看了一眼庄云生， 低声说道：“我为美蒂丝能拥有这样的悲剧而感到幸福和满足。 ” 她平和的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悲伤。

庄云生压低了眉宇， 端详着薛宁。。。

薛宁顿了一下， 慢慢地说道：“伯爵被关了十四年， 美蒂斯在伯爵的心中活了十四年。 她是伯爵能坚持走出伊夫堡的理由。 不管结局如何， 她都拥有过。 更有幸的是，她能再次见到伯爵。 ” 薛宁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极力地控制着。

庄云生锁紧双眉， 把子弹坠儿慢慢地握在了手心里， 微微向后靠了一下， 注视着薛宁， 轻声问道：“那你的伯爵是谁？他在哪里？”

薛宁低着头， 沉默了好长时间， 然后清晰地说道：“严打的时候， 公安为了按上级要求凑足规定数目的犯人，冤判了他十五年， 送去了大西北。 残疾的母亲忧郁成疾。。。知道母亲病逝后， 他被迫越狱， 从此就杳无音讯。 ” 说到这儿， 她还想开口， 可喉咙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停了一会儿， 薛宁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和他， 既没有开始， 也期盼不了结局。 现在就连他的生死， 我都不知道。 ” 话音未落， 薛宁的泪水已经顺着面颊滴落到衣襟。

庄云生拿起纸巾， 慢慢递给了薛宁。

这个藏在薛宁心中六年多的秘密， 这个薛宁不曾和任何人说起过的隐情， 今天为什么会在庄云生面前和盘托出， 就连薛宁自己也说不清楚。

二人沉默着。

”你老家是。。。？”

“大屿。 ”薛宁擦着眼泪。

庄云生一皱眉头， 刚想开口说什么， 顾老板便从楼梯处走了上来， 露出半截儿身子：“云生啊， 都准备好了。 ”

“我就来。 ” 庄云生答道。

顾老板应着， 转身下了楼梯。。。

庄云生凝视着薛宁， 慢慢站起了身。

“我得马上去趟云海， 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 庄云生边说边起身准备给薛宁带上项链。

“去云海？”薛宁马上站起了身， 眼神中瞬间闪烁出渴望的光芒。

“你有朋友在云海？” 庄云生马上问道。

薛宁沉默了一会儿， 把庄云生拿着项链的手轻轻推开， 眼圈儿泛红地说道：“带它去云海吧。 ”

庄云生有些不解，他望着薛宁。。。

薛宁轻轻地把庄云生的手合上， 让子弹坠留在了他的手心儿里。。。

庄云生伸开手掌， 拿着子弹坠再次看了看。 然后， 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了胸前的衣兜， 恋恋不舍地说道：“阿玲， 这世上， 有的人求：福如东海， 万事如意；有的人求：爱情甜美， 双宿双栖。 但无论求什么， 归根到底都是在求快乐。 可你知不知道， 真正的快乐却在你的心里。 ”

庄云生边说边轻轻地握起薛宁的手， 带着她走到了围栏旁。 他指着大海， 放眼远眺， 说道：“看到这片海了吗？浩瀚无边， 无遮无拦， 广阔而美丽。 可你知道比这大海更广阔的是什么吗？是天空。 而比天空更广阔的， 却是人的心灵。 ”他边说边望着薛宁的眼神， 安抚着说道：“越是在逆境中， 就越要让自己快乐起来。 阿玲， 只要你坚定自己的信念， 终会有一天能见到自己的伯爵， 真正属于自己的伯爵。 ”

薛宁望着庄云生， 慢慢张开双臂， 亲切地上前， 轻轻地、依依不舍地拥抱了一下庄云生。。。

庄云生抱了抱薛宁， 转身下了甲板。。。

望着离船登机的庄云生， 薛宁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口， 眼神中消失了最后一线生机。

初露的朝阳， 万道霞光， 盈盈地洒在海面上， 五彩斑斓。

庄云生驾着飞机在‘梦公主’的上空盘旋了两圈， 消失在了蓝天白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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