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 再续 2010-9-1

写了两篇 《你叫什么名字》，又想起了一个和姓名有关的话题，再续一篇。

前几天下班回家时，在车上听到NPR里的一段对话。对话的一方是位女士，有个不太常见的名字，所以每次在咖啡店点咖啡时，总得告诉店员她的名字怎么拼写，怎么发音。次数多了，她就随意地给自己起了个普通的名字，专门在咖啡店里用，省却了很多麻烦。后来她无意中发现，她不是头一个有咖啡名字的人，不少坐在店里等咖啡的人都有自己的咖啡名字。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她一样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发音才起了个咖啡名，有的人就是因为不喜欢父母给他们起的名字，因此一有机会，就用自己的咖啡名字，比如在咖啡馆，饭馆，业余球队这类的地方。

这和多数人在网上都有个和自己真名不一样的网名差不多。我想多数人不是不喜欢父母给起的名字，而是想起一个更有个人特点，更能体现个人风采和愿望的名字。我自己也有个咖啡名字，也是因为嫌麻烦，懒得每次都得告诉店员自己的名字怎么拼写和发音。我用得是儿子的英文名字，普通，好写，好记，从来没出过问题。

说起儿子的英文名字，还有段小故事。儿子是在中国出生的，当时自然没有英文名字。在这上小学时，老师同学都叫不好他的名字，常使他很难堪。有一次开家长会时，儿子的老师曾认真地向我学了半天到底怎么正确地发音，以便帮助班上的同学能准确地叫好儿子的名字。我很为那个老师在这些小事上所做的努力所感动，同时也决定给儿子起个英文名字，这样的话大家都方便。

咱们中国人有好多非常美好的名字，可是出国后，因为发音的困难，外国人往往叫不准确。比如以 Q，X，Zh 等为声母的音，美国人都不知该怎么念。所以像许仙，小乔，庄周这样美好的名字到了美国人嘴里就彻底失去了它们的美妙之处。许多人为了方便，就和我一样把这些好名字换成了 John，Amy，Mark，这一点不能不使人有点遗憾。也有例外的时候，有人给自己换了个英文名字叫 Bob，为得就是听起来舒服，觉得人人都是他儿子或闺女。

中国人和美国人叫人名的时候还有个微小的差别。中国人的名字往往是在家里用的，比如桂花，建国，只有父母，兄弟姐妹，老婆，丈夫或亲戚才能这么叫呢，外人得用全名。熟人则可以用姓加上个老或小字，如大李小李和老李。美国人只要是熟人就可以互相用名字相称，有时见上一两次后就可以用名字相称了。可要是在所有场合一律用美国习惯，有时也有点不太合适。在人家丈夫面前直接用他老婆的名字称呼，未免会有显得过分亲昵的尴尬。“桂花儿，有功夫到我们家玩儿去”，听着是有点儿别扭哈。

我们家老太太在世的时候讲过一个故事。说她所里有个学生写得一手好文章，还有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姓诗，叫诗意对。不知为什么，记忆力极佳的老太太总是记不住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所以每次有事找他总得先找人再问一次他的名字。当我妈很不好意思地第三次向同一个人问这个问题时，那人笑着说，他的名字其实很好记，您把他的姓和名按英文的习惯调个个儿，然后再用曹雪芹的手法把字和音稍微调整一下再念，包您从今往后再也忘不了他的大号。老太太着实用了好几秒钟才醒过味儿来。回家来讲这个故事时她说：“用宝玉的话讲，‘真是好文章啊’”。直到现在，如厕时还常想起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