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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上一次大衰退: 从1929年讲起 (5)
   

http://www.daonong.com/upimg/userup/0907/0616154N451.jpg

 http://a1.att.hudong.com/31/04/01300000114043121532044873065_s.jpg



美国总统罗斯福  “炉边谈话”

“炉边谈话”是罗斯福当选总统后一种联系群众的广播方 式。1933年3月12日,即罗斯福就职总统后的 第8天,他在总统府楼下外宾接待室的壁炉前接受美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共同广播公司的录音采访,工作人员在壁炉旁装置扩音器。总统说:希望这次 讲话亲切些,免去官场那一套排场,就像坐在自己的家里,双方随意交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华盛顿办事处经理哈里·布彻就将采访称为“炉边谈话”。

罗斯福在其 12年总统任期内,共做了30次炉边谈话。



 

我们不妨再一次引用《财富》杂志编辑们的话(说的是大学生中的多数,而不是知识分子少数派):"眼 下这代大学生是宿命论的一代……调查者吃惊于这 代人主流而普遍的色彩:他们不会伸长自己的脖子当出头鸟。他们 保持让自己的裤子扣紧,下巴扬起,嘴巴紧闭。如果我们相信这种 一般状况 是事实的话,那么可以 说,他们是谨慎的、驯服的、没有危险的一代。他们不愿意面对暴 风骤雨的天空,害怕上当受骗,没有能力把他们的困境戏剧化。安 全是眼下 这代大学生的至善。"

这一警告并不局限于大学校园。你可以在商人当中看到 它:"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以前我们总觉得自己成竹在胸。如 今,我 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可以在人们 对"信心"这个词的不断重复中感觉到它——只有当信心缺乏时,"信 心"这个词才会进入到人们的常用词汇表中。在争取养老金的运动 中, 在对社会保障的推动 中,你觉察到了它。拓荒者的子孙后代可能会把他们叮当作响的几 个小钱押在宾戈游戏或独臂大盗上赌一把,但他们并不想让生活成 为一场赌 博。

除了新政蜜月那段充满希望的时间之外(当时,希望突然而短暂地 高涨起来),美国人民不断变化的心境始终奔涌着一股恐惧的潜 流。他们希望自己能感觉 到确定性和安全感就像他们脚下的岩石一样牢靠——但他们感觉不 到,他们很害怕。


35

第六部分  改革,还是复兴?


新政蜜月结束于1933年最后的几个月——结束得并不突然(像很多痴迷于结婚的人那样),而是在一连串的烦恼、失望和争执中 结束的。

经济的增长(1933年春天的这一轮增长把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工 业生产调整指数从3月份的59一路带到了7月份的100)紧 接着一次糟糕的下挫—— 它是过度投机和过度购买存货的结果。8月,指数从100回落到 了91;9月,它下降到了84;10月是76;到11月降至 72。自令 人惊奇的春天开始步步 收复的失地如今又丢掉了三分之二——并且,正是在NRA成为不 断累积的动力的那几个月。

一点也不奇怪,人们开始问自 己:这次新 政复兴是否只是昙花一现;开 始注意到:仓促设计的新政机器是如何嘎吱作响;开始带着更大的 怀疑去倾听总统的乐观保证和约翰逊将军洪钟大吕般的慷慨陈词。

NRA已经在产生摩擦和逃避。亨利·福特拒绝签署汽车行业法 规。威廉·伦道夫·赫斯特在整版的报纸广告中攻击《复兴法》 是"绝 对国家社会主义的措 施",是"对政治权利和宪法自由的威胁",并宣称,NRA这三 个大写字母的意思是"不许复兴"(No Recovery Allowed)。当五花八门的行业 法规在经过没完没了的争论和混乱之后被设计出来并获得批准的时候, 有些雇主计划公正而体面地遵守它们的规定;另一些雇主则欢迎政 府让 他们有机会坐在谈判桌 旁,心平气和地讨价还价,但下定决心要规避工资和工时的条款,并 且,要让确保劳资集体谈判的7A条款成为一只空文。

这些 公司一 本正经地引入了公司工会(它 们看上去像真的一样,但却不是真的),或者决定根本不与工会打 交道,相信法庭会支持他们捍卫他们的"自由"。与此同时,美国 劳工同盟 那帮膀大腰圆的官员们 被搅动得不同寻常地积极,成百成百地特许成立新的工会,而那些 按表面价值来解读7A条款的工人,则因为政府担保给他们的权利 而感到强 烈的震惊。从一些工业 中心传来了这样的报道:示威队伍爆发了血腥的战斗,催泪瓦斯让 愤怒的人群泪如雨下,国民警卫队正在奔赴行动的现场。

1933年秋末,乔治·R.莱顿在4个东部州为《哈珀斯》杂志 调查"蓝鹰"鼓噪背后的事实,他带回的报告称:"《国家工业复 兴法》及各行业法规的 精神和意图被公开或秘密的挫败了。"他发现,政府提高工资的目 标被雇主给挫败了,他们要么是干脆拒绝遵守一揽子法规中最低工 资的规 定,要么是把一些人的工 资提高到最低水平,而把另一些人的工资降低到最低水平。一个工 人喊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您在这儿……离这 儿不远的 水泥厂里有人在抱怨, 他们如今被冷落了。"

莱顿先生发现,"遵守委员会"—— 原本指望它们来执行这些法规——里充斥着一些跟冷酷无情的雇主 一个鼻孔 出气的人,根本没有保护劳工 或消费者的想法。他发现,地方上的NRA官员不敢处理那些财大 气粗的实业家;一位官员在谈到本市一家大工厂的老板时,说了 一句颇能透露内情的话:"想见他 一面都很难。"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政府在"企业自治"上的伟大实验,跟企业 管理者根深蒂固的决心相冲突,这些决心是:一定要压低交易成 本,一定要尽可能推高价 格,以及,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管理公司,管它是刀山火海,是 洪水滔天,还是约翰逊将军。凡是能够把NRA的机器转向他们自 己的目标 的地方,他们都这样做 了——是他们,而不是劳工,掌握了制订法规的主动权。某些好处 确实源自于NRA实验:童工的实际终结;工资的某些增长,超常 工时的缩 减,一些让人泄气的习 惯做法的消除(尤其是在那些更开明的行业);一定程度的商业稳 定。

但是,除了工时缩短直接带来的岗位增加之外,就业 似乎并没有增长,最终消费者所得到的价 格往往还随着工资的增加而有所增长——在某些情况下比工资增长 得还要快。与此同时,当企业发展减缓、罢工威胁增加的时候,整 个商界变 得越来越敌视新体制。

罗斯福本人十分关注经济势头低落,关注农产品价格下跌。罗斯福曾自称是抵抗大萧条的后卫,如今眼看着比赛对自己不利,是决定试着向前传球。他一 直在听取康奈尔大学乔治·F.沃伦教授的建议,沃伦设法说服了 农业信贷局局长亨利·摩根索,使他相信:倘若政府故意抬高它购 买黄金的 价格,就可以降低美元 的价格,不仅相对于黄金是这样,而且相对于其他商品来说也是如 此:简言之,物价将会上升。财政部长威廉·H.伍丁病重,作为 副部长掌 管财政部的迪安·G. 艾奇逊不喜欢沃伦的黄金购买计划;但满脑子新观念的总统却不顾 后果地冲在了前面,1933年10月22日,罗斯福宣布:复 兴金融公司将为政府购买黄金。

就这样,在1933年晚秋,每天早晨9点钟的时候,便有两三个 人聚集在白宫的总统卧室里,他们通常是:沃伦教授、亨利·摩根 索和复兴金融公司的杰 西·琼斯。总统一边坐在床上吃着早餐,他们几个一边决定:今天 应该以什么价格购买黄金。总统会草草地写下两张"便条"——其 中一张给 琼斯,批准今天的黄金 价格;另一张给艾奇逊,把消息透露给财政部。不久之后,艾奇逊 离开了他在财政部的那个守不住的位置,摩根索取而代之(在伍丁 辞职之后 便继承了部长之职); 政府的金融顾问O.M.W.斯普拉格因为看不惯这样的货币恶作 剧,愤然离开了财政部;阿尔弗雷德·史密斯大肆嘲笑总统的"胡 扯美 元";华尔街以愤怒的呼喊 作出回应:美国正在走向1923年曾在德国疯狂蔓延的那种失控 的通货膨胀;超额支出和"橡皮美元"很快将会导致政府信用的崩 溃。

直到1934年1月底,购买黄金的插曲才告结束。到这时候,美 元已经贬值到了(按
每盎司黄金换算)59.06美分。物价有所提升,但跟美元的贬值完全不 成比例。这场伟大的实验以失败而告终。此外,金融界——它早已 从去年春天的绝对恐慌中完全恢复了过来,如今觉得(带着越来越 强烈的愤 慨)自己正在被人拉去 充当大萧条的替罪羊——组成了一个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反罗斯福方 阵。

(对华尔街智者们的预言,我们不妨补充一个脚注:在接下来的5 年半时间里,并没有发生失控的通货膨胀,并没有出现政府信用的 崩溃。所发生的事情 是:在肯塔基州诺克斯堡的地下金库里积聚了大量的黄金,多得令 人有些尴尬:按照每盎司35美元计算,这批黄金的价值高达 1,400亿 美元——上述价格是美 国愿意出的价钱,而其他国家根本没兴趣买,因为世界上大多数国 家都已经脱离了金本位。)

随着1933~1934年间冬天的来临,新政那曾经坚实的支撑 正分崩离析。大多数激进分子都开始对罗斯福不耐烦,他们指控,罗 斯福的行动太迟缓 了,他打算使用的,只不过是缓和疗法,而不是革命疗法。成千上 万的农民为AAA没能给他们带来农产品的高价格而感到愤怒,混 乱依然在 沿着玉米地带和小麦地 带的公路向四面八方展开。

那些在工厂里挥汗劳作的人,尽管他们相信政府有意让他们组织起来并在失业救济上很大方,但 他们怨恨政府没有能力强制执行7A条 款,憎恨雇主们占领了NRA这台机器。商人们在罗斯福于 1933年春天通过了他的火速改革计划和复兴措施之后,曾经想 象着他会暂时停 下来休息,如今他们沮 丧地发现,他根本没打算停下来;他们互相打听:这家伙接下来还 会琢磨出什么疯狂的计划?

他已经设立了民用工程署(CWA)——联邦政府用来帮助失业者 的一个庞大而笨拙(并且花费昂贵)的工作救济体系。在1934 年初给国会的预算咨文 中,罗斯福平静地声称:在1934~1935财政年度,政府支 出超出政府收入的额度将会在70亿美元以上;在1934~1935 财 年,这个数字将很有可能 是20亿美元。总统宣布:"在这场我们去年春天所遭遇的空前危 机之后,要想让国家回到完好的状态,支出对收入的超出是必不可 少的,在 这两个财政年度里,其 总额将达到90亿美元以上。

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可是, 其所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利益必将证明: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这 些话无疑 是自信的,但是,那个正在跟 自己的年终报表较劲、颇有经济头脑的商人怎么能不自问:对他来 说,这些"不可估量"的利益是如何产生的呢?或者自问:这个如 此沉着冷 静地盘算着让联邦财政 赤字增长90亿美元的人,跟那个曾在1932年严厉指责共和党 人铺张浪费、并在1933年3月提出"节约法案"的富兰克林·罗 斯福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事实上,一次严重的通货紧缩(如果发生的话),给富兰克林·罗 斯福所造成的损害,比它对赫伯特·胡佛的损害更大。罗斯福眼下 把政府本身的信用置于 现有的债务结构之下——落在很多新的点上。他致力于通过提升物 价和大规模经济扩张、而不是通过降低物价和注销债务来实现复 兴。他 必须始终让自己的脚踩住加 速器,而不是踩住刹车。前方的道路看上去尽管黑暗,但他必须一 直向前开。走这条路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或许是吧。但事到如今, 要想掉 头,为时已晚。


35

整个1933年,参议院银行与货币委员会在它那位铁面无情的的 法律顾问费迪南德·皮科拉的帮助下,断断续续地在华盛顿一间委 员会的会议室里上演了 一场有史以来最非凡的大戏:有点像验尸官对金融界进行了一次验 尸。


一个接一个,一长溜金融界的霸王——商业银行家、投资银行 家、铁 路和公用事业控股公司发 起人、股票经纪人和大投机商——鱼贯而入,走上证人席;从这些 万分不乐意的绅士们的口中,从他们办公室里的文件中,榨出了一 个关于缺 乏公共责任、充满个人 贪婪的悲惨故事。日复一日,这个故事通过报纸的头版头条,传播 到了四面八方。


调查显示了华尔街的共同基金经理人是如何在公司内部人的协助下,操纵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股票价格。它还显示了,他们 是如何以牺牲广大小投机者和投资 人的利益为代价,挣得了巨额的利润(这些利润并不代表他们对社 会发挥了有益的作用),如何助长了投机疯狂,而这种疯狂,最 终摧毁了国家的整个经济体系—— 这种投机狂潮并不仅仅是在1928和1929年,而且迟至 1933年春天依然存在,当时,罗斯福已经入主白宫,华尔街按 说也应该痛悔 不已。

调查还显示了强有力的银行家是如何通过高压推销把 股票和债券兜售给那些粗心大意的人,并通过买卖他们自己的银 行所发行的有价证券挣到了数以百万美元,而受到损害的,却 是那些他们口口声声要保护其利益的股东。调查显示,新的有价证 券的发行是如何被组织得能够让多汁的水果落到内部人的手里,品 尝这些水 果的机会是如何被提供 给那些有政治影响力的绅士们。


调查
显示了现 代金融力量的发动机——控股公司——是如何被发起人所滥用:有些发起人是如何把控股公司一个摞一个地堆起来,直到 其企业影响力的架构达到了七八层高;这些架构是如何变得如此复 杂,以至于很容易被肆无忌惮之辈所劫掠,并变得如此不稳定,以 至于其中很多控股公司在大萧条 期间轰然倒塌。它显示了当控股公司的技术被应用于银行业的时候,后 果会有多么严重。它显示了富人们是如何利用像个人控股公司这样 的设 计,以及像贱卖(亏本 卖出)股票给家庭成员这样的花招,来逃避收税官——而与此同时,那 些地位更卑微的人却在缴税养活政府。它一次又一次地显示了那些 在金 融界占据着受托人位置 的人是如何失信于他们的委托人。

自然,这些揭露所勾画出来的这幅复合图景,对作为整体的金融家 来说是不公平的。最恶劣的丑闻总是得到最醒目的大字标题。然 而,这幅图景中黑色部分 的总量,就连最公正的观察者也会感到震惊,贪婪而短视的金融实 践是以怎样的方式让大萧条雪上加霜,这一点似乎清楚得让人触目 惊心。公 众的怒火是如此高涨, 以至于新政由于推动了新的改革措施从而确保了能够赢得强有力的支持。

最早的举措对准了华尔街。


1933年的《证券法》之后,紧接着是1934年的《证券交易法》,这部法律把全国有价证券的交易 至于联邦政府的监管之 下,以免下一轮繁荣(如果还有繁荣的话)葬送于另一场投机狂潮。这 部法律授权联邦储备委员会限制保证金投机,要求大公司的所有董 事、 高管和大股东报告他们 对本公司有价证券的所有交易,并创立了证券交易委员会——被人 们亲切地称为SEC——其目的就是要充当证券交易所和整个投资 市场的监 护人和警察,逐渐把它 们驯服为有益的、健全的市场。


第二年,新政着手整治对控股公司在公用事业领域的滥用,在这个 领域,控股公司的运作一直最为恶劣。《公用事业控股公司法》规 定,控股公司的构架不 得超过两层高,它们必须被简化,它们必须局限于管理一组在经济 上实现了整合的运营公司。

接下来,新政转向了全国的银行体系,但并没有尝试统一银行体系 (即把全国性银行与48个州银行集团整合为一个系统),而 是在1935年增强了联邦 储备委员会对各联邦储备银行的监管权力,把更有效的权力集中在 华盛顿,并顺便由联邦政府对小银行的存款作出永久性担保,正 像在1933年临时安排的那样。

联邦政府还被赋予了另外一些新的监管和强制的权力。例如,州际 贸易委员会的权力被扩大了,不仅涵盖了铁路公司,而且还涵盖了 州际巴士和卡车运输; 老的无线电委员会被通信委员会所取代,后者不仅监管无线电波,而 且还监管电报和电话系统。直到1935年9月2日,总统才宣布 ——在 给斯克里普斯-霍华德 报业集团的罗伊·W.霍华德的一封信中——新政立法程序已经"扎 扎实实地完成",经济可望有机会"喘口气"了。


在1934和1935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对这些新政改革措施的大声责难回荡在全国各地。

当然,来自华盛顿的消息,不再像它在新政府上台之初那些疯狂的 日子里那样自动地成为报纸的头版头条。其他事件(重要的和不重 要的)如今吸引了人们 更新鲜的注意力。在1933~1934年间的冬天——在北方,这 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当时,大西洋上从南塔克特岛到大陆的所 有通道 都被冰雪所封锁,空军飞行员在罗斯福错误地突然中止空邮合同后 匆忙奉命运送航空邮件,飞向冰雪和大雾中的死神 ——有一些来自国外的消息,与约翰逊将军最后的警告和咒骂,与 罗斯 福的货币实验和改革议案,竞争着头版的版面。

巴黎出现了 骚乱,一度似乎预示着法国的内战。在1934年夏天,外国的兴 奋骚动在 继续:出现了希特勒的血腥清 洗和对奥地利总理多尔夫斯的暗杀,预示着欧洲将面临一场全面战 争的威胁(意大利对德国)。那年春天,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加拿大 人的家里 发生了一件事,就绝对 的人情味而言,这件事情正是特稿编辑们求之不得的:5月28日,奥 利瓦·迪奥纳夫人生下了5个女孩。

在1934年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整个国家大惊失色:沃德公司 的班轮"莫罗城堡"号在新泽西海岸外起火燃烧,有137人丧 生。那些几乎不知道 SEC是什么意思的男男女女,都能详细地对你讲述"莫罗城堡"号 大火如何最早被发现是从左舷写字间外的一个小舱里烧起来的;大 副威 廉·F.沃姆斯如何发现 自己在不稳定地指挥着这艘船(由于船长几个小时前死于消化不良); 大火如何没法控制,乘客如何登上救生艇——或者索性跳入浩瀚的 大西 洋;滚烫的船的残骸后 来如何被拖上岸,停放在阿斯伯里公园会议厅的右侧,在那里搞过 一段短时间的残忍展览,生意很是红火。

在参观阿斯伯里公园的游客们依然目瞪口呆地紧盯着"莫罗城堡" 号的同时,这十年当中最扣人心弦的刑侦故事已经展开,此时,布 鲁诺·理查德·豪普特 曼已经在布朗克斯区被抓获,并因为绑架林德伯格的儿子而受审讯。这 场被大肆宣传的审讯在弗莱明顿进行,它再一次让每个人把康顿博 士、 惠特利夫妇和贝蒂·高 这样一些名字成天挂在嘴边,并让一些新名字短暂地吸引了公众的 关注,比如新泽西州首席检察官威伦茨,法官特伦查德,辩护律师 赖利,以 及豪普特曼难以置信的 证词中提到的神秘的德国人伊西多·菲什。

正是在次年(1935年)夏天,公众的注意力从关于"控股公司 法案"及其他新政措施的争论上被转移开了,眼下,吸引他们关注 的事件有:吉姆·布拉 多克从马克斯·贝尔手里夺得了最重量级拳击赛冠军,威尔·罗杰 斯和威利·波斯特死于阿拉斯加的飞机失事,战争的阴云在不幸的 埃塞俄比 亚上空逐渐积累。此 外,整个1934和1935年,大平原地区发生了一桩对美国来 说至关重要的事件——"尘土盆地"的农场被大风给刮跑了,关于 此事,我 们将在本书后面的章节 里听到更多。

然而,在所有这些事情发生的同时,围绕新政金融改革所打响的战 斗,其轰隆隆的炮声也决非完全听不见。来自华尔街的大声抗议 ——在保守派的媒体上得 到了普遍的回应——听上去十分吓人。《证券交易法》如果通过的 话,将会终结投资市场的流动性,并把整个经济带向崩溃!罗斯福 正在走向 通往共产主义的大路!

印地安纳州加里市的威廉·A.沃特不是说过么,在"智囊 团"的一次晚餐会上,那些政府雇员都把罗斯福称作一场新的美 国革命的克伦斯基。助理农业部长雷克斯 福德·特格韦尔看上去不就是一个实际上的共产主义者么——尤其 是在那些害怕他的关于管制食品和药品广告的议案会削减其广告收 入的报纸 经营者看来,则更是如 此。

政府企图让所有投资公用事业项目的人都血本无归:它扩大了TVA与南方私营公用事业公司之间竞争的领域,它资助 了那些渴望拥有本市的电力和照明系统、 并从TVA拿到电力的市政当局,它在西部的大库利和博纳维尔修 建了新的水坝,这些水坝扩大了公共电力的覆盖范围,如今,它还 建议—— 通过《控股公司法》 ——申请对很多毫无希望的公用事业公司执行"死刑"。问题很清 楚,保守派大呼小叫:这是经济专制对抗民主政治。

新政的主事者们给出了答复:华尔街的管理不善已经被参议院委员 会记录在案。"美国人民不想恢复旧秩序。"新政决意要保护普通 人免遭"华尔街自私的 利益集团"的损害。

就这样,战斗传出了雷鸣般的轰隆声,而与此同时,罗斯福——依 然压倒性的控制着国会——径直把他的改革措施推向了正式的立 法。



36


新政不仅试图通过NRA、AAA、货币改革及其他措施来恢复繁 荣,并想通过它的改革措施来防止经济灾难的再次出现;它 还试图保护个体公民免遭经济 灾难所带来的艰难困苦,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它设立了 如此多的机构以贷款给组织和个人,以至于仅仅列出它们的名单都 会让人不 胜其烦。通过1935 年一项至关重要的立法(《社会保障法》),新政设立了庞大的针 对全国绝大部分就业人口的失业保险体系和老年救助体系——按照 薪水册征 税,以设立一项庞大的 基金,在遥远的将来可以从中拿出钱来支付老年人的退休金。年复 一年,新政还努力解决失业救济问题。

着手攻克这个令人绝望的问题,充分显露了新政本质上的力量,本 质上的虚弱,以及作为整体的国民经济的困境。

当联邦政府在1933年担负起了照看美国的男女老少不要陷入吃不饱肚子和无处藏身的困境这一责任的时候,它从公共 工程基金中拿出了5亿美元,用于 帮助各州肩负起失业救济的重担。罗斯福总统任命的联邦紧急救济 署署长,是一个体格单薄、脸庞瘦削、样子警觉的爱和华州年轻 人,名叫哈 里·霍普金斯,他是一 个满腔热情的、理想主义的社会工作者,在罗斯福担任纽约州州长 期间,霍普金斯曾担任该州救济部门的主管。这笔基金的分配,似 乎仅仅是个临时性的权宜之计, 因为在那些满怀希望的日子里,复兴看起来似乎正在路上跑步前进。

接下来,出现了1933年秋天的经济衰退,又一个可怕的冬天近在眼前。


全国大多数市和州都处在破产的边缘,完全没有 能力独立担负起救济的重担——几乎可以肯 定,1933~1934年间的冬天的失业,差不多就像 1932~1933年间的冬天一样 严重。需要另一项"临时"计划,而且,规模一定不能小里小气。


于是,民用工程署(CWA)得以设立,哈里·霍普金斯发现自己 掌控着一个庞大而仓促的慈善组织;而罗斯福,正如我们已经看到 的那样,请求国会拨出 数十亿美元,以满足这一新的需要。毫无疑问,事情会在下一年好 转。1934年春天,民用工程署——事实证明,它的开支高得可 怕——被 撤销了,救济组织再一 次改变。

但事实证明,接下来的一年里,情况并没有多少好转。于是,总统 再一次请求国会拨款数十亿美元,救济组织再一次松开了缰 绳:1935年初,公共事业 振兴署(WPA)诞生。

尽管WPA注定要在这十年剩下的时间里自始至终地存在下去,但它也注定要遭受持续不断的改组和修订。本质上,新政 这头几年的历史被一次又一次地重 复。年复一年,行政部门总是发现,失业人员的数量大得出乎预料 之外,总是发现,经费很快就用完了,不得不请求国会再拨出几十 个亿,以 应对新的危机,并手忙 脚乱地准备新的计划。主流模式是行政上将就凑合的模式。

联邦救济赖以运转的原则是崇高的。联邦政府事实上在说:"不能 把这数以百万失去工作的人当作叫花子。我们要尽可能避免让他们 受到任何羞辱。他们应 该被看作是公民和朋友,是不幸的经济形势的临时牺牲品,而作为 整体的国家,对这一经济形势负有责任。如今,不仅遵循胡佛总统 的原则 (接受联邦政府的救济会 损害人的自尊)为时已晚,而且,仅仅满足于分发施舍物也为时已 晚。这些人想要为他们得到的钱付出劳动。很好,我们应该让他 们去工作——尽可能多地让他们去 工作。我们应该让他们去从事那些不会跟私营企业竞争的有益工作。他 们应该成为政府的雇员,能够重新昂起头、挺起胸。如果说,让他 们工 作所付出的代价比现金 施舍更大,那么,在恢复士气上所获得的收益将会超过支出。"

但是,就政府不得不施行的规模来说,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 难。我们不妨暂停片刻,感受一下下面这些数字的冲击:CWA在 其高峰时期雇用了 400多万工人——足以给大约20个通用汽车公司配备人员。WPA 开始运转的时候,它的目标是雇佣350万人。(依靠联邦、州或 地方 救济的人——包括他们 的家人——在不同的时期人们得出的估计各不相同,从2,000 万到2,500万不等。)如何让这样庞大的人群去工作呢?

首先,寻找有价值的项目并不容易,这些项目既不能跟私营企业竞 争,又要适合数百万个体各种各样的能力和经验。政府决定,接 受救济者不能在私有制的 基础上工作,不能从事制造业或设立竞争的商品体系。起初,大多 数钱被投入了下面这些工作:诸如维护和修筑公路(尤其是"从农 场到市 场"的公路)、维修公共 建筑和学校、建造公园和运动场之类的工程项目;政府和大学的研 究项目(为了安排专业人士、办公室文员、白领阶层);鼓励那些 有专门技 能或知识的接受救济者 把他们的技能或知识教给其他人。其中有些工作没什么价值,或者 分配从事这些工作的人太多,或者这些人明显是生手;因此,你经 常能听到 人们对"耙树叶"和" 在工作中游手好闲"的批评。

在市议会对纽约市1935年初的救济工作进行调查期间——调查 显示,很多钱花在教人跳踢踏舞和操作牵线木偶上,花在了一些琐 碎无聊的学术研究上 ——一个名叫罗伯特·马歇尔的人作证说,他是一个"培训专家",教那些接受救济的人学boondoggies,并解释道,这是一 个古 老的拓荒者术语,指的 是那些有益的日常手工窍门,诸如编绳织带之类。这个古怪的术语 进入了报纸读者的视野,很快,各地的保守派媒体都把那些价值可 疑的救济 项目称作 boondoggling(做琐碎而无价值的事情)。

另一个大困难,是招收、审查和分派工人的困难。一项工作交到谁 手里能做得最好,或者谁最急需这份工作?如果以需要为标准,那 么工作标准又如何能维 持呢?决定工资等级又是一大堆令人头痛的事。按说,工资应该低 于私营企业——但是,倘若本地工资原本就不够温饱水平又该如何 呢?那 些看上去似乎没有办法解 决的实际问题,其中绝大多数问题要么会带来不公正,要么会导致 无效率。

还有个困难就是成立一个合适的机构,守好救济款不让腐败分子染 指,解决联邦机构和地方机构之间没完没了的冲突。尽管联邦政 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之 间的权力分割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时期千变万化,令人眼花缭乱,但 支配权大抵是由华盛顿霍普金斯的机构所掌握,该机构对贪污腐败 高度 警觉,并且在相当程度 上独立于政治——至少在最初几年是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政治 腐败变得有些更显而易见了:对共和党来说,救济体系实在是太有 价值了, 随着选举日的临近,救 济的开支一路增长到了最高点,到处都有令人难堪的证据,表明存 在经费的严重滥用,比如在宾夕法尼亚州。但总的看来,记录干净 得令人吃 惊,尤其是考虑到支出 的庞大,以及美国地方政府的政治道德水平普遍很低。

超出所有这些困难之上的是一个致命的、不可避免的困难。尽管霍 普金斯和他的助手们一直努力让工作显得至关重要而且值得骄傲, 但事实上,他们的努力 也使得工作(报酬低,不稳定)不需要真正高品质的技艺;而且,接 受救济者不可避免地逐渐成了某种程度的贱民阶层,不受私营企业 的欢 迎,在经济上始终处于贫 困状态。

这是一般情况。在它的对面,应该摆上一些大获成功的项目,包括 联邦戏剧计划、音乐计划和艺术计划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在胡佛时 期,有谁会相信,短短 几年的时间内,在WPA的主持下,交响乐团会因为向热情的听众 演奏古典名曲而获得救济,政府资助的戏剧团体会以精彩的演出让 剧院里挤 满了观众,几个月、甚 至几年卖不掉一幅画的天才画家会得到政府的委托、给邮局绘制壁 画?

联邦救济所采取的所有形式,在这里大可不必逐一细说。然而,至 少应该说一说"临时营地",它们为数以十万为找工作而浪迹八 方、同时在背井离乡之后 又没有资格得到正规救济(谁愿意养活非常住居民呢?)的美国人 提供了庇护之所;应该说一说"全国青年事务局",它帮助那些别 无其他地 方可去的年轻人支付了 继续接受教育和培训的费用;应该说一说WPA购买剩余商品——尤 其是农产品——并把它们分配给贫困人口。(也不应该忘了公共工 程署修 建的大型项目——桥 梁、水坝、公共建筑等等,以及民间资源保护队所从事的森林保护 工作,尽管从行政上讲它不是联邦救济的组成部分,但却补充了 联邦政府的救济体系。)

在我们离开这个贫困地带之前,还必须做出两个一般性的概括。首 先是:尽管这一救济体系存在种种低效无能,其组织机构经常变 动,它的混乱,以及它偶 尔的政治颠覆,但它却受到了大多数美国人的欢迎,因为它本质上 是友善的,因为它对那些被大萧条推入贫困的人的主流姿态是体面 庄重的。有 些特权人士抨击这一 救济体系纵容和溺爱无能者,殊不知,他们在1930年代之所以 有幸避免了一场国民革命,很可能要归因于下面这个事实:本届 政府一直把那些领取救济的人当作 值得尊敬的公民来对待。

第二个概括是,这样一套救济体系,其令人恐怖的成本都落到了那 些有工作、有收入的人的头上,即便这些支出有助于保持经济继续 运转;而且,部分不用 当前税收来支出的成本(以联邦债务的形式),在未来漫长的岁月 里依然要落在那些有工作、有收入的美国人的头上。体面诚可贵, 价格却不 菲。

新政的根本困境就在于此。它很想——这合情合理——汲取 1929~1933年崩溃的教训、改革金融体制,但很明显,要 想做到 这一点,就必须设立一 个联邦监管机构,必须用没完没了的规章制度、没完没了的回答问 卷、撰写报告、编制计划书的任务折磨银行界,必须让华尔街充满 令人胆寒 的恐惧(合理的和不合 理的),而这样一来就会延缓复兴;同样很明显,要想人性化地对 待全国失业的男男女女,就必然要征收沉重的税赋,必然会导致巨 额的赤 字,必定让人们产生这样 一个自然而然地疑虑:新政是否有能力无限期地在不断高涨的债务 重负下运行,并因此再一次延缓复兴。新政不得不背负着一个名 副其实的基督徒的包袱向着它的目 标行进——这是一个它力所不及、正在想方设法要放下的负担。



37

1934年7月22日一大早,司法部的一群密探,口袋里揣着手 枪,不露声色地聚集在芝加哥林肯大道一家电影院的周围。这 群人的领头人是梅尔 文·H.珀维斯,他把车停在了电影院的大门口边,仔细地扫视着 进入电影院的男男女女的面孔。终于,珀维斯认出了他要找的那个 人——虽 说他染了头发,做了面 部整容,蓄起了胡须,戴上了一副金边眼镜。

珀维斯在他的车里等了两个小时,直到此人走出电影院。珀维斯向 他的助手们发出了信号:猛地从车里伸出一条手臂,垂下手,关上 车门。助手们朝这个看 电影的人围了上去,当对方动手拔出一支半自动手枪的时候,他们 开枪了,此人应声倒地。第二天早晨,报纸的头条标题大声嚷嚷: 头号公敌
John Herbert Dillinger 约翰·狄林杰被消灭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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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Herbert Dillinger's Death

 


另一场改革精神对抱残守缺的进攻已经开始。



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在1930年代初,人们对美国犯罪的 盛行以及警察对付犯罪的无能一直感到义愤填膺。1932年初林 德伯格绑架案使这种愤 怒变本加厉。从那个时候起,每一幢绑架案都会在报纸特稿中占据 一个突出的位置,以至于大多数美国人都想当然地认为,一波绑架 的浪潮正 席卷全国。

1933年 底,在加利福尼亚州圣何塞市,公众的愤怒表现出了一种十分丑陋 的形式,当时,两个人绑架了年轻的布鲁克·哈特,开枪打死了 他,并 把他年幼的孩子绑上了重 物,扔进了旧金山湾,一伙愤怒的暴民把这两个人从圣何塞的监狱 里给弄了出来,把他们吊死在附近的树上。对此,加利福尼亚总督 ——关 于法律和秩序,他有一种 古怪的观念——评论道:那些执行私刑的人办了"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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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Edgar Hoover

約翰·胡佛(左側)銬住路易·布切爾特(中間),與另一名男子共同戒護下走出法院門口,攝於1939年或 1940年


J·埃德加·胡 佛出生 于1895年1月1日,是一个创造了美国历史FBI神话的传奇人物,他在美国联邦调查局FBI 的局长宝座上一坐就是近半个世纪。作为这个机构的秘密守护者和最高掌权人,胡佛曾是FBI的化身,是一个令人恐惧的神秘人物。他是美国历史上最有权势的人 物,也是最富争议的人物。即便是在他死后的30多年里,关于他的争议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基于这样的理论:如果没有联邦的帮助,各州将无法确保抓住罪犯 (这比无法确保制止不受欢迎的商业行为更糟糕),国 会于是通过法律,授予联邦当局对 迄今为止一直由各州管辖的犯罪有限的管辖权。司法部调查局那位 足智多谋局长 J.埃德加·胡佛从中看到了他的机会。当约翰· 狄林杰(中 西部的一位劫匪和拦路 打劫的强盗)证明了他有非凡的本领,可以用武力杀开血路、摆脱 困境的时候,胡佛便派出了他手下的联邦特工去跟踪他——尽管直 到那时为 止狄林杰唯一触犯联邦 法律的罪行是:据说他开着一辆偷来的车在州际之间穿梭。狄林杰 被贴上了"头号公敌"的标签(眼下艾尔·卡彭已经锒铛入狱), 于是公众 便开始关注他。

联邦密探曾在圣保罗逮住了狄林杰,但他逃掉了,受了伤。几天 后,他出现在一位外科医生的诊所里,用枪口逼着医生给自己治 伤, 然后太平无事地逃之乎 也。再一次发现他是在威斯康辛州北部的一个避暑胜地;尽管密探 们包围了他藏身的那幢建筑,但在一场激战之后他又逃掉了,在这 场战斗 中,两人被杀,两人受 伤。最后,珀维斯在芝加哥逮住了他,正如我们前面已经看到的那 样,约翰·狄林杰的故事就这样收场了。

可是,J.埃德加·胡佛和联邦密探的故事却没有收场。因为这些 联邦密探接下来还要去抓捕(死活皆可)"漂亮男孩"弗洛伊 德、"娃娃脸"尼尔森以及 多不胜数的其他公敌,罪犯一个接一个落网,以至于当阿尔文·卡 皮斯在1936年被活捉之后,公众完全失去了"公敌"阶层发展 壮大的线 索。

胡佛和他手下的人成了当时的英雄。电影开始让他们走上银幕,教 会人们把他们称作"G人",詹姆斯·卡格尼扮演了一个年轻G人 的角色,在法律、科学 侦查、射击练习、摔跤等方面接受过专门训练。不久之后,那些总 是胆战心惊地看着她们的儿子在街角上扮演土匪歹徒的妈妈们总算 松了一口 气,她们注意到,如 今,这些少年戏剧中最受青睐的角色是英勇无畏的G人,他们端着 机枪,大片大片地消灭绑匪和银行劫匪。现实中的G人——有那些 并未得到 大肆宣传的州警察和地 方警察提供帮助——继续从胜利走向胜利,直到1936年底,他 们声称,美国各地自1932年的"林德伯格法"通过之后的所有 绑架案都 结案了。

可是,绑架和抢银行尽管耸人听闻,但很难说是最危险的犯罪。职 业犯罪团伙的破坏,其影响更加深远,也更难对付。在1920年 代,五花八门的匪帮团 伙——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芝加哥的艾尔·卡彭——发展成了强买 强卖的生意体系,规模比从前更大,组织化程度更高,利润更为可 观。

这 些生意的基础通常是经营 啤酒,但一个成功的啤酒经营者总是很容易把走私威士忌和杜松子 酒的生意当作一项副业来运作,进而扩大经营范围,接管了赌博 和卖淫的生意,还在其他合法的商 业领域发展出了使用恐怖手段的生意体系,利用某个所谓的雇主协 会或工会,但实际上却是一个进行敲诈勒索的组织,其手段就是 威胁该组织的成员:如果他们不交 钱的话,就毁掉他们的生意——或杀死他们。模式在每一个城市都 有所不同,通常有很多竞争的团伙,时不时地在激烈枪战的伴奏 下,互相抢 夺对方的地盘。

在1920年代初期,这些敲诈勒索者——像合法的商人一样—— 发现生意很不好做。禁酒令的废除,摧毁了非法酒类生意的靠山, 使这帮贵族们失去了一 个至关重要的收入来源。但在政治上保护敲诈勒索的技艺被人们学 得很透,以至于在很多大城市里敲诈勒索继续大行其是。纽约从 未像芝加哥那样匪帮横行过,并在 1933年选出了一位诚实而高效的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但 即便是在纽约,很多行业也被敲诈勒索者所控制,他们的受害人吓 得不敢 出庭作证。

不过,纽约将提供一个经典的示范,证明新的改革精神能够做什 么(在恰当监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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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ttle Women


这个故事真正开始于1933年11月21日——当时,罗斯福正 忙于他的床头早餐黄金购买计划,约翰逊将军正忙着批准NRA法 规,梅·韦斯特正在银 幕上出演《我不是天使》(I'm No Angel),凯瑟琳·赫 本正出现在《小妇人》(Little Women)的银幕上,《安 东尼· 亚德维斯》无处不在, 第一场猛烈的沙尘暴刚刚扫荡"尘土盆地",芝加哥"进步的世纪"博 览会刚刚结束它的第一个展出年,CWA刚刚组织起来,美国刚刚 承认苏联。

就在这一天,纽 约的报纸在内页刊登了一条本地消息:一个名叫托马斯·E.杜威 的人被任命为本地的联邦检察官,他当时只有31岁。在接下来一 年半的时 间里,年轻的杜威在这 个职位上干的非常棒。1935年春天,纽约的一个大陪审团(负 责调查敲诈勒索)对坦慕尼区检察官向自己提交证据的方式十分不 满,以 至于他们愤怒地拍案而 起,要求雷曼州长任命一位特别检察官。于是,1935年7月 29日,雷曼州长任命了勇敢的杜威,他着手干了起来。

紧接着是犯罪侦查与起诉的历史上最非凡的壮举之一。杜威调来了 一个能干的工作团队,由年轻的律师和会计师组成,在伍尔沃思大 厦一间受到严密保护的 办公室里工作,把他们派出去搜集敲诈勒索的证据,他们搜集到的 证据让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尽管他想方设法要保护的那些受害者都 胆颤心惊 地声称:他们一无所 知。

杜威十分精明地整理运用了这些证据,以至于没 过多久,他就开始提起一连串的诉讼,无一例外都大获成功。他把餐馆的敲诈勒索者从这个行业清理了出去,之前至少有240家餐馆向他们进贡。他把"宝贝儿"赫伯特投进了大牢,此人打着劳工领袖的幌子,从家禽行业搜刮了大笔的钱财。他使"幸 运儿"卢奇亚诺被判定 有罪,此人向纽约的妓女和鸨母征收保护费(他的政治保护运转得 如此平稳,以至于在整个1935年,为这个联合体工作的姑娘们 当中,尽 管有174人遭到逮 捕,但其中没有一个人被判入狱)。


http://img.timeinc.net/time/magazine/archive/covers/1937/1101370201_400.jpghttp://img.timeinc.net/time/magazine/archive/covers/1944/1101441023_400.jpg

Thomas E. Dewey

the 34th Presid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9-1953)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杜威起诉了73个敲诈勒索者,其中71个人被定罪,而且,尽管在所有这些案子 的审理过程中,证人都 不愿意讲话,不断需要保护那些同意讲话的证人免遭暴力报复,而 且不断有人试图行贿和威胁。1937年,杜威当选为地方检察 官,他继续 发动他的强大攻势,在 1939年,他确保了对坦慕尼派一位重要首领詹姆斯·J.海因 斯被定罪。(海因斯上诉了,在这十年结束的时候,他的案子依然 悬而未 决。)


当然,敲诈勒索这一行业并没有被彻底消灭,不像绑架和抢银行被 终止了。但是杜威,像
埃德 加·胡佛和联邦密探的"G人" 一样,也让人们看到:犯罪是能够被打败的,这一经验引起了 人们的广泛注意。正像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在1930和 1931年,全国经济联盟那帮有钱的会员们曾投票把"司法管 理"、"犯罪"、" 违法"(连同禁酒 令)选为美国所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1937年,他们再次投票,这 一回他们认为:"劳工"、"政府的效率和节约"、"税收"和"联 邦 宪法"比"犯罪"的问 题更重要。


    38

整个1934年和1935年,罗斯福总统一直被痛苦所困扰。

经济复兴非常缓慢。为了衡量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们不妨再次回到 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工业生产调整指数,它多半给出了最准确的关于 经济健康状况的一般指 标。我们已经看到,这个指数从它在1929年繁荣高峰时的 125一路下降到了1932年夏天的58,并在1933年3月的 银行恐慌中再一次下降到了59; 在"新政蜜月"期间,他跃升到了100,并在1933年11月,随 着"蜜月"的结束,它再一次下降到了72。随后,它再一次缓慢 攀 升,但也只是在1934 年春天增长到了86。然后在1934年秋天回落到令人沮丧的 72。然后它再一次艰难攀升,直到1935年初达到了90。接 下来,在 1935年春,它又下降 到了85。直到1935年的最后一个月,它一路冲向它在新政最 初疯狂的几个月里曾达到过的百点大关——这一次虽说有数十亿美 元的救济 款注入了经济的血管 中。

总统那些充满自信的新的立法建议,完全不能把公众的注意力从政 府的困难上转移开来,而正是这些困难,使他已经设立的那些机构 陷入混乱。NRA似乎 刺激了分歧,而不是刺激了生产。一方面,它实际上鼓励劳工组织 起来;另一方面,它又把它数以百计的行业法规的拟订和施行的工 作主要交 给了雇主,没有能力要 求这些雇主承认迅速发展的工会,使之在很多情况下被那些毫无经 验而又过分好斗的工会领袖所控制;因此,它不可能兑现自己的承 诺。那些 幻想破灭的汽车工人都 说,NRA的意思就是"全国上下瞎忙活"(National Run Around)。

太平洋海岸一场激烈的码头工人罢工逐渐演变成了一 次这样的努力:要通过 1934年7月的一场总罢工把整个旧金山市捆绑起来。同年夏天,当 纺织行业法规要求减产的时候——削减产量意味着那些辛苦干活的 纺织 工人工资锐减——又一 场大罢工开始了,罢工者的机动分队驱车在南方各工业城镇之间穿 梭,7个州出动了国民警卫队,日复一日,死伤者的名单不祥地增 长着。那 年秋天,约翰逊将军在 狂风暴雨般的批评声中——或者像他本人所说的那样,在"像冰雹 一样砸向他的臭鸡蛋"中——黯然离开了NRA。

AAA也是风暴的中心,它对农民收入的影响是一件争论不休的 事,因为,农产品价格在1934年的提高,可能部分要 归功于那场摧毁大草原和大平原地 区的致命干旱。失业和由此导致的对国家预算的消耗还在继续,几 乎没有丝毫的缓和。

政治上,总统出色的经受了1934年国会选举的考验;民主党人 在参议院增加了9个席位,在众议院甚至稍稍扩大了他们的绝对多 数。但这一优势能维持 多长时间呢?大炮不仅对准了罗斯福的右边,而且也对准了他的左 边。资本和管理阶层的力量——银行家,投资人,大商人,以及他 们的同情 者——将团结起来反对 他,这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由于他的改革立法,他在货币政策 上的异端,他庞大的救济开支,他时不时地表现出来的对大企业的 敌意,以 及他对政府权力范围的 扩张。但是,如果他不能继续获得穷人的支持,并发现自己成了一 个中间少数派的领袖,遭到来自双方的交叉火力的攻击,那么,事 情又会如 何呢?

在左边,罗斯福必须对付路易斯安那的"王鱼"休伊·朗,此人在 国家政治生活中一直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自1933年6月起, 便明确地跟新政分道扬 镳了,当时,他造访了白宫,在跟总统会见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始 终都戴着他那顶时髦的草帽,总统告诉他,本届政府不能任命他提 名的某个 人担任公职,在他离开之后,总统对吉姆·法利评论道:"见这家 伙有个鬼用。我的任何决定都休想赢得他的支持。"

休 伊·朗是整个美国政治史上最非凡的人物。他属于那种打造独裁者 的材料,他以铁腕统治路易斯安那州,像个狡诈勒索者一样冷酷无 情地把反对派砸得粉碎。他吵闹喧嚣,亵渎神灵,诙谐机智,肆无 忌惮,凶 狠狂暴;有着政治煽动 家的习惯:总是许诺不可能之事,加上政治家的才能:提供优质公 路、更好的学校、免费的教科书,以及普遍提高穷人(无论是白人 还是黑 人)的生活水平,与此同 时还要维持州政府的偿付能力——休伊·朗一路怒吼咆哮、挥舞着 大棒,冲上了一个处于风暴中心的、万众瞩目的突出位置。

在华盛顿,每当他在参议院开始发言的时候,参议员们便纷纷离席 而去,试图以这种办法让他闭嘴,但无济于事;他的辱骂,正是聚 集在走廊里的人群最想 听到的东西。

1935年春天,当休伊·朗在南方旅行的时候,10,000人 聚集在亚特兰大,听他大声抨击本届政府。"用唾沫淹死他们,王 鱼!"人们兴高采烈地 喊道。那年春天,他因为要求调查邮政局长詹姆斯·法利,从而登 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他后来解释道:"吉姆是院子里最大的一只 公鸡,我 想,我要是能打断他的 腿,其余的就好办了。" 收音机听众被他那农家小院式的机智幽默给逗得乐不可支,谈到赫伯特·胡佛曾呼吁一种好战的共和主义,他说:"胡 佛是一只唬唬乱叫的 猫头鹰。罗斯福是一只缩头缩脑的猫头鹰。一只唬唬乱叫的猫头鹰 闯进鸡窝里把母鸡一顿猛揍,把她赶出鸡窝,并在她掉下来的时候 把她逮 住。可是,一只缩头缩脑 的猫头鹰只会悄悄地溜进鸡窝,蹑手蹑脚地走到母鸡面前,轻声细 语地对她说话。母鸡恰恰爱上了他,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母 鸡不见 了。"

在美国的政治生活 中,此前是否有过这样一个人,他能够用机关枪统治一个州,迫使 立法机关听命于自己的意志,可是却产生了一种欢闹的气氛,这种 气氛表现 在他评论狂欢节时所说 的一句话中:"有一次,我受到邀请去参加他们的一场舞会。我走 进一家当铺,花6美元买了一件丝绸衬衫,它的领子是如此之高, 以至于我 不得不爬到一个树桩上 去吐痰。"

休伊·朗有一个稀奇古怪的、乌托邦式的全国"分享财富"计划, 目标很清楚,但方法很模糊。计划的开头是"每个家庭由政府提供 一笔安居津贴(不是债 务),数额不低于全国家庭平均财富的三分之一,这意味着,每个 家庭都能靠着5,000至6,000美元,过上比较舒适的生 活。"结尾 是一句声明:"募集用 来支持这一计划的收入,将源自于从顶端减少已经膨胀的财富。"一 点也不奇怪,新政——"被遗忘的人"的捍卫者——害怕休伊·朗 日益增 长的力量。1935 年,民主党全国委员会搞了一次全国范围的秘密民调,结果发现,作 为第三党总统候选人的休伊·朗应该能获得300至400万张选 票。没 人知道他还能走多远。

罗斯福还必须对付另一个从前的盟友,此人像休伊·朗一样,也离 开了新政阵营,他就是"小花圣殿" 的库格林神父,他雄辩的口才,通过收音机为他的" 全国社会正义联盟"招募了庞大的追随者,这有点像休伊·朗。库 格林神父不仅呼吁 "最低生活工资",而且还呼吁"银行、货币和国家资源的国有化。" 到 1936年,倘若复兴依然迟缓的话,这位无线电波里的先知还会 有多大的力量呢?他又会如何使用这一力量呢?

一度,更加不祥的似乎是加利福尼亚州长滩市的弗兰西斯·E.汤 森医生领头的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组织。直到1934年1月1 日,这位上了年纪的医生 才公布他的计划:政府每个月发给60岁以上的公民200美元的 津贴,这笔养老金将通过销售税来筹集——每个接受津贴的人都 必须在30天之内把这笔钱花掉,

你或许会笑这些身陷困境的老人过于天真,在他们的年度大会上, 当他们听到汤森和克莱门茨的声音的时候,就像是听到乔治·华盛 顿和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声音一样,他们站起身,高声唱道:

    向前,汤森的士兵们

    向着战争行进,

    汤森的旗帜

    飘扬在队伍的前头。

    我们虔诚的士兵

    喝令萧条走开;

    跟他们一起战斗吧,

    帮他们把敌人打败。

对民主党总参谋部来说,一点也不好笑的事情是:据保守估计,汤 森俱乐部的会员数多达300万,到1935年,这场运动至少获 得了1,000万支持 者。看来,老人必须得到照顾。

共产主义者表现如何呢?


跟上述这些团体比起来,他们在数量上少得可怜,但是,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的代理人,在挑起劳资纠纷、 提供好斗的劳工领袖 上,其影响力却大得不成比例,他们的新闻记者和作家所发动的智 力攻势是强有力的,他们组成了先头部队,从左翼对新政发动了一 场范围广 泛的进攻——这场进攻 集中体现在像本杰明·斯托伯格和沃伦·杰伊·文顿撰写的《新政 的经济后果》(The Economic Consequences of the New Deal) 这样一些书中,此书抨击罗斯福试图"组织匮乏"而不是"组织繁 荣",指责他只不过是在试图支撑邪恶堕落的、在劫难逃的资本主 义制度, 而不是在即将到来的" 不可避免的劳资冲突"中全心全意地站在工人阶级一边。


在1934年和1935年初,对共产主义者 和他们的盟友来说,一个在这场 冲突中不支持无情战争的自由 主义者,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法西斯主义者。跟美国人的脾气和美 国人的思维习惯背道而驰的是,共产主义者的信条(它有一种大 胆,一种最终诉诸暴力的倾向)可能会赢得数百万绝望者的青睐。

未来爆发一场像厄普顿·辛克莱的EPIC(End Poverty in California——终结加利福尼亚的贫困——的缩写)那 样的运动的可能 性有多大呢?辛克莱曾建议,应该让失业者去工作,互相为他人生 产产品,通过扩大曾在大萧条最低潮时期如此充满希望地尝试过的 实物交换 计划,从而建立起一 种"现有经济体系之内的经济体系"。在1934年的选举中,加 利福尼亚州的有钱人被辛克莱的计划给吓个半死,最后在好莱坞摄 影棚所编 造的那些电影的帮助 下,才好不容易把他打败了,这些电影表现了那些样子可怕的流浪 者,整车整车地从四面八方来到加利福尼亚,想享受辛克莱所允 诺的新伊甸园。

西北地区的农业劳工运动以及作为一位潜在领袖的明尼苏达州那位好斗的州长佛洛伊德·奥尔森又如何呢?

在对付这些来自左翼的五花八门的政治威胁的过程中,罗斯福这个 后卫显示出了自己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中场带球者。罗斯福朝辛克莱 颔首微笑——没有拥抱 他。他抓紧推进《社会保障法》,他向汤森分子们做出了含蓄的担 保:打算至少要为他们获得半块面包——对遗产和巨额收入征收重 税,对 企业收入征收累进所得 税。这些税所产生的收入并不算多,它们对富人的影响却像中风一 样;但休伊·朗却兴高采烈,以至于他立马回到了新政的阵营—— 至于能呆 多长时间,谁也说不 准。

然而,世界上所有的中场闪躲技术都很难让罗斯福把所有这些异议 领袖全都给过了,他没有那样的幸运让这些人也加入到他这一边 来。幸运之神采取了古怪 的姿态。谁会想到,斯大林(他一直担心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力量 的崛起)会号召各地优秀的共产主义者在"人民阵线"的旗号下 与自由民主分子的力量联合起来 (正如他在1935年夏天所做的那样),并且,来自莫斯科的建 议很快就塞住了共产主义者对准罗斯福的枪口;谁会想到,明尼苏 达州那位 强有力的奥尔森会一病不起,没法充当第三党的首脑;谁会想到,1935年9月8日,在路易斯安那州的巴吞鲁日市,休伊·朗正迈步走下本州议会大厦的走廊, 一个年轻的医生小卡 尔·奥斯丁·韦斯朝他开了致命的一枪——说是迟那时快,休伊·朗 的保镖们抢步上前,用61发子弹把刺客打成了筛子,但对于保护 休伊· 朗的性命来说却为时已 晚。


39

在这些杂七杂八的威胁从左翼对新政虎视眈眈的同时,它从右翼遭 受的击打是如此沉重,以至于它的整个计划眼看有全军覆灭的危 险。在1935年5月 27日一致通过的一项裁决当中,联邦最高法院撤销了NRA。

此外,最高法院还含蓄地做了更多的事。倘若它仅仅是把NRA给 打趴下了的话,那这一击也就不会让新政摇摇晃晃了;因为,正如 我们已经看到的那 样,NRA很早就被认为是新政的一个不肖之子。要是最高法院所 反对的仅仅是法规的起草,那么这一击也不会让新政摇摇晃晃;因 为国会和政府都已经习惯于这样 的提醒:仓促地制定法律的人应该会预料到它会被从容地废止。

倘若最高法院仅仅是反对《国家工业复兴法》把立 法权委托给同业公会 这种方式的话,那么这一击也 不会让新政摇摇晃晃。关于这一裁决,最要命的是——正如查尔斯·比 尔德和玛丽·比尔德所写的那样——"就他支持这一裁决的观点来 看, 首席大法官似乎是要用 联邦的法律,把管制各行各业的工序、工时和工资的每一个枪眼都 给堵上。"

这一裁决暗示:联邦政府通过命令工厂、商店或农场该干什么的方 式来处理任何一个全国性的工业、社会或农业问题,都是违宪的。 因为,根据最高法院的 论证,一家工厂的运作,是州内的运作——即使它用来生产的原材 料来自其他州,即使这家工厂与其他州的工厂存在竞争。一家商 店的运作也是州内的,即使这家商 店是由其他州所组建的一家全国连锁企业在经营,销售的商品在其 他州生产,在很多方面受到其他州经济环境的影响。农作物种植是 一个州内 过程,即使作物成熟之 后会进入州际贸易,即使农民所得到的价格取决于全国性的市场。不, 最高法院说:根据宪法,联邦政府职能管制州际贸易,而正像我们 所解 释的那样,这些事情都 不属于州际贸易。即便是在国家紧急时期,联邦政府也不能处理它 们。"非常情形并不创设或扩大宪法权力。"

如果说1935年5月27日的裁决是不同寻常的,那么,总统答 复这一裁决的方式也是如此。4天之后,200多位新闻记者聚集 在白宫的总统办公室, 听听他要说什么。记者们摩肩接踵地拥挤在一间闷热的房间里——因 为那天室外很热——缩手缩脚地准备记笔记,他们倾听了对这一裁 决的阐 述,时间持续了1小时 25分钟。与此同时,罗斯福夫人坐在总统的旁边,不紧不慢地编 织着一只黑色短袜。罗斯福首先宣读了他自裁决通过以来收到的几 封电报 ——电报询问,他能否做 点什么来"拯救人民"——接下来,罗斯福把一支香烟放进了他的 烟斗里,开始从容不迫地、深思熟虑地(即使有点不正式)分析这 一裁决的 意义,他说,这份裁决 大概"比德雷德·斯科特案之后的任何一份裁决都更加重要。"只 有两三次,他愤怒地抬高了声音,但自始至终声音都在强烈地发 抖,记者们 毫不怀疑:他被深深地 触动了。

  "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总统说,"这份裁决是不是意味着,联邦 政府无权控制任何经济问题?"接下来,他用了很长的时间,分析 国民经济的特性自"州 际贸易条款"成文以来所发生的变化,以及自早期的最高法院严格 解释该条款的那些日子以来,经济的互相依存度越来越高,之后, 他再一次 说:"交给我们的是马 车时代对州际贸易的定义。"一个大问题被提了出来,让全国人民 做决定——"它是这个国家有史以来在和平时期所提出的最大的问 题,必 须对它作出决定。而且, 照我说,这要花5到10年的时间。"

在记者们鱼贯而出之前,其中一个记者提了这样一个问题:"您刚 才提到人民在接下来5到10年的时间里作出决定的必要性。是否 有什么办法可以决定这 个问题,而又无需搞一次宪法修正案的投票或通过这样一个修正案?"

    "噢,是的,我想是这样,"总统说,"但归根到底,那 是未来要做的事情。"

    "关于如何做到,您是否有什么建议,除了通过修改宪法 之外?"

    "没有;我至今尚未得到任何建议。"

他要花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能得到这样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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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会大厦门前,冷飕飕的雨水不怀好意地抽打着湿漉漉的人群,富 兰克林·D.罗斯福光着脑袋站在凄风冷雨中,宣誓就任美国总 统,这是他的第二个任 期,事毕,罗斯福开始发表他的就职演说。

这是一篇雄辩有力的演说。以热情洋溢的措辞描述了国家形势自 1933年以来所取得的改善之后,他问道:"如今我们是否该停 下 来、面对前面的道路掉 头而去呢?"他的回答当然是"不"。接下来,他用几句尖锐的话 概括了依然留待人们去战胜的贫困和不幸。"我看到三分之一的国 民住得很 糟、穿得很糟、吃得很 糟。"他说,"我在为你们描绘这幅图景的时候并不绝望。我是满 怀着希望在描绘它,因为国家看到了、并懂得这幅图景中存在的不 公,打算 要抹去它。我们决心要 让每一个公民成为他的国家操心和关注的对象,我们决不会把我们 边境之内的任何一个忠实守法的群体看作是多余的。要检验我们的 进步,不 是看我们是否给那些富 裕太多的人增加更多的富裕,而是看我们是否为那些富裕太少的人 提供足够的富裕。"

在台下的人群中,新政的支持者们试图在抓住水流如注的雨伞的同 时拍手鼓掌——无论如何至少要欢呼喝彩。这正是他们 所喜欢的那种好战的人道主义。然 而,人群中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新政的支持者、怀疑者,还是反对 者,都在专心致志地倾听着某种更明确的东西。罗斯福打算如何沿 着"前面 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呢?特别是,他打算如何对付最高法院?正如罗斯福所看到的那样,最 高法院正挡在那条路的中间。自最高法院粉碎NRA以来,已经过 去了 将近20个月,在这段 时间里,罗斯福一直在等待时机。1936年的竞选期间,他自始 至终完全没有理睬最高法院的问题。如今,有多数人赞成他,他会 说什么 呢?

今天,他已经两次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上 来。当他宣誓就职的时候,他并没有满足于以一句简单的"我宣 誓"来 回答首席大法官休 斯,而是将左手放在《圣经》上,右手举过头顶,把整篇历史性的 誓词重复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宪法"这个词。在就职演说的开头 部分,他 评论道:"1787年 的《宪法》并没有使我们的民主变得无力。"还会有什么呢?人群 在等待着,大雨劈头盖脸地抽打着他们。没有进一步提到最高法 院,无论是 直接的还是间接的。

1937年1月20日的瓢泼大雨可以被看作是一个不幸的预兆。就直接的自然意义而言,它确实是一场不幸的大雨;因为,这 场暴雨——它紧接着前面几 场大雨,后面又跟着几场大雨——不久就导致了俄亥俄河的大洪水。雨 水顺着从宾夕法尼亚到堪萨斯的上千座山坡滚滚而下,流淌着无数 条泥 沙俱下的小溪,汇合称 滔滔洪流,淹没了辛辛那提、路易斯维尔以及另外很多城镇。而在 另外的、更宽泛的意义上,那些把这场暴雨视为不详之兆的人被证 明是有道 理的。因为,1937 年的新年,正是以纷争和失望为标志。

此时此刻,就在密歇 根州的弗林特市,数以千计的静坐罢工者占据着通用汽车公司的工 厂,这 次冲突将被证明是一场广泛而丑 陋的工业战争的第一场主要冲突。到这场战争渐次消弥的时候,国 民经济不知不觉地滑入了一场新的危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 场危机 将会让就职演说中所提 出的那些希望化为泡影。至于总统本人,甚至就在此刻——尽管只 有他的司法部长、以及大概还有三四个人对正在酝酿的事情略知一 二——他 就已经构想并详细起草 了一份计划:要发动一场针对最高法院的战斗,这份计划尽管最后 会带给他一场直接的胜利,但在这期间,也会带给他一场痛苦的、 破坏性的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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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汽车公司是美国最强大的经济诸侯之一。它雇佣了将近25万 人,每年在美国和世界各地的工厂和装配厂里生产大约200万辆 汽车和卡车——占美国 生产的所有汽车的五分之二以上,大大超过全世界汽车产量的三分 之一。它的管理层理论上对30多万股东负责,但实际上,除了 屈指可数的几个最大股东之外,其 他没有任何人对他们给予任何监管和约束。(这支股东大军想要的 是分红;当分红遥不可及的时候,这样一个巨型公司的无以数计的 小股东并 不会造反——他们只是 卖掉股票。)公司的净收益尽管在1932年减少到了极点,但到 1936年却增长到了将近2.5亿美元——平均每个雇员大约 1,000 美元。公司在很大程度 上免于了那种传统类型的竞争,因为它如今跟福特公司和克莱斯勒 公司共同分享了美国汽车90%的生意,能跟它抗衡的,只有上述 两家巨型 公司。

通用汽车实际上 已经不依赖于华尔街的银行财团,因为它可以从收入和折旧提留中 筹集资金,不仅用于替换、改进和增加它的工厂,而且还在其他的 经济领域 从事各种冒险,从事冰 箱、飞机引擎、柴油机车的制造,从事比私人投资者更有效率的技 术研发。最重要的是,通用汽车的内部管理层——纽约和底特律的 少数几个 人——在美国人的生活 中所行使的权力,大概被任何州政府的权力都要大。

然而,自1935年12月末以来,这位经济诸侯被一些占领其关 键工厂的雇员群体给弄瘫痪了,他们所使用的办法,只不过是在工 作岗位上坐下来,拒绝 所有试图赶走他们的人。汽车生产的流水线在这些致命的地方被堵 住了,慢慢停了下来;与此同时,密歇根州的小城弗林特成了某种 接近于内 战的现场。

这些工人挑衅的背后,是一个商业管制、劳工叛乱、政府低效的 漫长故事。

当新政在1933年允许企业管理者组织起来——而且正如我们已 经看到的那样,他们也确实组织起来了——的时候,同时也承认了 劳工有权组织起来。这 一承认并没有什么革命性的东西:以前的法律(比如《克莱顿法案》和 《诺里斯-拉瓜地亚法案》)已经包括了类似的规定——尽管法院 往往 对这些条款大打折扣。 但明确的许可(写入了《全国工业复兴法》的7A条款和作为结果 的NRA法规中)开始了加入工会的热潮。

面对这股热潮,美国劳工联合会的大多数领导人——都是一些行动 迟缓、顽固倔强、思想保守的人,致力于老式的同业公会,嫉妒它 们的司法权利——完全 束手无策。然而,他们中的少数人突然行动了起来,特别是矿工联 合会那位浓眉大眼的老板约翰·L.刘易斯,他似乎变成了一个焕 然一新的 人。前些年,刘易斯就 以独断专横、到处碍事的方式而著称,在矿工当中变得很不受欢迎,但 如今,他孤注一掷,押上了矿工联合会金库里的最后一个硬币,要 打一 场速战速决的组织战。 他派出了一队队的组织者,去告诉矿工们:"法律在我们这边",招 募了成千上万的矿工。

不久之后,转变了的刘易斯成了劳工联合会内部一个好战团体的强 有力的领导者,这个团体支持产业工会主义——把某个 行业中的所有工人集中在一个组织 中,不管他们从事何种专门手艺。除了刘易斯之外,这个团体还包 括另外一些人,比如国际服装工人联合会那位机敏狡猾的首脑西德 尼·希尔 曼,国际印刷工人联合 会的查尔斯·P.霍华德,国际妇女服装工人联合会的戴维·杜宾 斯基。这些人相信,劳工联合会的同业公会主义者们总是错过了动 员至今尚 未组织工会的大规模产 业工人的机会——钢铁、汽车、橡胶以及诸如此类的产业——1935 年10月9日,他们凑到一起,在劳工联合会的内部组建了他们自 己的 一个特殊组织,他们称 之为"产业工会联合会"(CIO)。

裂痕进一步加深了, 第二年,即1936年,CIO被宣布开除出了劳工联合会,成 了一个在刘易斯领导之下与之竞争的联合 会——更警惕,更鲁莽,能够更好地承担迅速的大规模组织活动,完 全准备进入政党政治:它的几个发展迅速的工会捐献了将近50万 美元,以 帮助罗斯福打败兰 登。

在此期间,NRA被最高法院扔进了废纸篓。国会很快通过了一部 新的法律:《瓦格纳劳资关系法》,以取代7A条款,并明确批准 了劳资集体谈判,设立 了"全国劳资关系委员会"以执行这部法律。从一开始,这个委员 会就面对着一项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很多雇主依然故我,就 好像根本 没有《劳资关系法》这 么回事,他们赶走工会组织者,解雇工会成员,满怀自信地希望最 高法院推翻这部新法律,让事情回归原状。另一些雇主则纷纷成 立"公司工 会",尽管其中有一些 是为了安抚和调整而设立的真正的代表机构,但其余的工会的都是 些假工会,受管理层的操纵。

工业城镇里有一种令人不快的 情绪,那 些在大萧条期间承受了剧烈痛 苦的人,对雇佣和解雇他们的工业诸侯们失去了所有的尊重,准备 等自己一旦填饱了肚子并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就马上制造麻烦。对 付处在反 叛情绪中的劳工,很多 工会毫无经验,也缺乏训练,那些敲诈勒索者和冒险家便争相充当 工会组织者,挣点小钱。

司法争讼时常发生,劳工统帅部四 分五裂,法 律的地位和意义很不确定, 政府的态度不断变化,暧昧不明,很多雇主公然无视法律,彼此冲 突的宣传把问题搞得面目全非,混乱无处不在。怒火更强烈,罢工 在增加。

在汽车工人当中,交战状态变得尤其火爆。他们抱怨自己的工资太 低,坚持认为,尽管他们的每小时工资比其他大多数行业都要高,但 就业却是间歇性的, 年工资很不稳定,而且不能令人满意。他们抱怨工厂装配线上残酷 无情的速度。尤其让他们愤怒的是,公司总是在暗中侦查工会成 员,找借口 辞退他们,为的是破坏工会运动。据参议院拉福莱特委员会报告的 官方摘要说,在1934年1月1日至1936年7月31日这两 年半多的 时间里,仅通用汽车公司一家"就支付了 994,855.68美元给各侦探事务所,购买它们提供的侦探 服务。"


工会领袖被跟踪,工会内部有卧底,装配线上的人谁也不知道,如 果在跟同事谈话中偶然 提到工会的话,厂方是否会以干活低效为由把自己解雇。


这些人组建了一个产业工会:汽车工人联合会。1936年,它被 置于CIO的卵翼之下,打这以后便迅速发展。1936年12 月,它的新任领导人、干 劲十足的前部长霍默·马丁试图安排一次与通用汽车副总裁威廉·S. 努森之间的会晤,不料被告知,劳工问题应该跟各个工厂的领导人 协 商。这个庞大的通用汽车 王国,在很多方面都整合得如此完美,却不愿意把劳工政策当作一 个需要整合的问题来处理。各个工厂的经理们都不愿意谈判。于是 纷争沸 腾。

约翰·L.刘易斯当时不想在通用汽车搞罢工。他正忙于把其他行 业——尤其是钢铁产业——组织起来,一时腾不出手。现在举行汽 车工人罢工可能会毁掉 处在婴儿期的CIO。此外,通用汽车公司远非不受一般公众的欢 迎,人们喜欢它的汽车,并认为它支付的工资已经够高的了。但这 场反叛已 经箭在弦上,抑制不住 了。

在一家接一家的工厂里,工人们突然一屁股坐了下来——在克里夫 兰的费希博德厂,在弗林特的费希博德一厂和费希博德二厂,在 底特律的弗利特伍德厂和 卡迪拉克厂,以及在其他一些地方。他们在每家工厂里留下足够多 的人,把它当作要塞盘踞在那里,与此同时,这些人无所事事,玩 扑克牌, 在门口和窗前站岗放 哨,食物从厂外的工会厨房里给他们送进来。就这样开始了一场美 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工业冲突。

静坐罢工并不是什么新奇现象。它可以追溯到1933年,当时明 尼苏达州奥斯汀市荷美尔包装公司的雇员们短暂却成功地尝试过这 种办法。1934年, 欧洲有过几次静坐罢工,这种办法在法国频繁地被大规模利用,在 美国,尤其是在阿克伦城,在有限程度上被使用过。但通用汽车罢 工第一次 强有力地吸引了广大美 国公众的关注,全国各地的人们一边阅读着来自弗林特的消息,一 边带着愤慨、狂热和困惑(依据他们各自的偏好)嘁嘁喳喳地谈论 着。

很明显,静坐示威是非法的。自由主义观察家们可能会指出,传统的所有权观念似乎不完全适用于一家这样的巨型公司,它 的所有权不属于管理层,而属于 30多万股东,他们跟公司的关系,很少像日常生活与之紧密相联 的工人们那么密切;但人们尚未构想出新的法律观念适用于这样一 个产业王 国。无论如何,弗林特 的那些愤怒的人们并不操心法律问题。他们发现,静坐罢工让他们 拥有了新的战略优势。

这不仅使他们能够占据并控制公司的 生产机 器,也让他们远离了通常的诉诸 暴力的诱惑,而这样的暴力会使一般公众疏远他们。从他们坐下来 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处于防守态势,进攻的诱惑取决于资方。在大 工厂的高 墙背后,他们只能坐下 来等待,与此同时,密歇根州州长墨菲和劳工部长弗朗西斯·帕金 斯不知疲倦地试图奉劝通用汽车的管理层坐到谈判桌旁,与汽车工 人联合会 展开谈判。

1月11日,资方采取了攻势。它关掉了一家被包围的工厂(费希 博德二厂)的暖气,警察聚集了起来,以组织从外面送入食品。工 会领导人派了一辆广播 车去现场,一位组织者用扩音器给他们打气,冲破警察的防线把食 物送给里面的战友。几个小时之后,警察冲向了工厂,在一场难分 难解的酣 战中被击退了,战斗中 使用的武器包括大号铅弹和催泪瓦斯(警察一方),以及门合页、铁 管和汽水瓶(罢工者一方)。静坐示威者们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国 民警 卫队被调来了,但墨菲 州长——只要能够阻止进一步的暴力,他愿意不强制使用法律手段—— 禁止军队进攻。静坐示威者们依然呆在自己的位置上。

资方转向法院寻求帮助,获得了一纸命令:罢工者必须撤离工厂 ——当发布这一命令的法官被揭露出是通用公司的大股东的时候,这 份命令便丧失了它的道 德效力。资方再一次从另一位法官哪里得到了一份撤离令,这份命 令威胁罢工者:如果到2月3日下午3点钟的时候他们还不撤出的 话,就 把他们关进大牢,并处以 高达1,500万美元罚金。

人们眼下情绪高涨,丝毫也没 有打算撤走的意思。随着那个寒冷冬日下午3点的逐渐临近,成千 上万来自 底特律、托莱多和阿克伦的 CIO成员和他们的同情者聚集到了大街上,手里拿着大棒、烧火 棍和撬杠,与此同时,国民警卫队的士兵们都阴沉着脸在等待前进 的命令, 你能看到,一场悲剧性 的战斗正在迫近,它所留下的伤痕,历经数代人恐怕也难以弥合。

但没有发生战斗。相反,在费希博德一厂外面结冰的草坪上,人们 跳起了欢快喧闹的方块舞。因为在最后的时刻,墨菲州长拍来电 报,他已经说服了努森进 行协商,并告诉县治安官不要采取行动。在经过一周令人忧心忡忡 的谈判之后,州长宣布,已经达成了一项解决办法。通用汽车公 司承认汽车工人联合会是它的17 家工厂里唯一的劳资谈判代表机构,将就雇佣合同问题与公司展开 谈判。

罢工结束了——这场罢工前后持续了44天,直接卷入了 44,000名工人,间接卷入110,000人,让14个州的 60家工 厂陷入瘫痪。墨菲总督以最小的流血,成功地解决了这场纠纷——以 牺牲法律的威信为代价。CIO赢得了一场巨大的胜利:参与通用 汽车王国管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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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Llewellyn Lewis


在这场令人兴奋的胜利之后,全国各地的工人都感染上了静坐发 烧,在工厂、廉价商店、饭馆及各种工作场所停下手里的工作,直 到 美国的静坐罢工者在 1936年9月至1937年5月这段时间里达到了将近50万。支 持和反对CIO的党派之争达到了沸点。约翰·L.刘易斯成了当 红的要 人,像一个隐约出现的 1940年的总统候选人那样一本正经地高谈阔论——在保守派眼 里是一个正在发展的不祥的独裁者,在自由主义者眼里是一个完美 的英雄。


所有这一切,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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