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死在五色的荒原 (5一5) 郭力在4月16日离开北京返回英国去度假前一天,约我和于美好见了最后一面,地点在苹果园地铁站入口处.他对我说,从内部传来的消息,在逮捕名单中,薛明德的名字排在第三位,当局是不能再容忍你了,立即会作一个了结.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你艺术成功的机会剩下一个了,我可以带走一些你早期的油画,它们尤其珍贵,我会为它们开画展,出画册,这些是你希望身后留在世上的荣光,我几乎不加思索相信了郭力. 三人离开地铁站去到石景山医院,我在民主墙巡回露天画展时认识的李玉旺先生是这里的医生,在医院的一个房间里,郭力从我手中接过了36幅油画,他要求在每一幅画的背面写上一句话,送给我的朋友郭力先生,签上名和日期,他说是为了出海关方便,我一一照办. 我对郭力说:"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困难,你留下一点钱给我吧''.郭力说:"我马上走了,明天的飞机,银行帐户已关闭''. 1980年1月,在北京办完了一些事后的一天晚上,买好了去重庆的火车票,有几个外国朋友与我晚攴,其中一个英国留学生告诉我,郭力在北京,他们劝我留下来找到郭力把一些事问个明白.我还要决定当晚离开北京,不想去见郭力.他人在北京,属这个圈子里人,应该知道此时我在北京,他不来找我就是在躲我. 在委内瑞拉使馆外交官多明戈寓所里,我住宿了近一个月,有一天,我请一位英国留学生帮助我去找维德,说我想见他.不久他们二人一同来了,我一见面就说:"你不是维德''.留学生在一旁证实:"他就是维德''. 来人笑容满面,对我说:"我就是维德''.接下来他继续说道:"在西单民主墙巡回露天画展前我采访过你,没有对你说过要付给你新闻犒费''.他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我寄给他索取稿费的信交还我手中,又进一步问我那个维德长得是何模样?这封信是标准英文打印,是别人帮你做的,这里面有些疑团.经证实郭力介绍采访我的不是维德,是麦肯齐. 这个疑团直到几年后我在劳改营里过滤时,理清了头绪,我与菲利普斯的对话,与黎德签定协议书,由他带走于美好,薛明德共100幅油画等许多场面,他都了解,清楚,明白.他心生的毒计现在昭然若揭. 他曾经在中国生活工作到1974年,离开中国去了英国加入英国籍,他被抄家,批斗,关押牛棚,下放五七干校,对此记忆尤新,他能预测薛明德的结局应是怎样.他设下的圈套把我推向耻辱柱上,他从中捞取到了想得到的无偿的薛明德的36件艺术品. 1979年6月的一天,于美好回到已离开约3个月的父母在北京关系学院的家时,被秘密逮捕了,从此我再也没见到她,不知她现在还好吗?几天后,6月13日凌晨3点钟,我在睡梦中被秘密逮捕. 菲利普斯石油公司后来又帮助中国开发渤海湾石油油田,前两年发生了渤海钻井漏油污染海水严重事件,我看到这个危机延续很长时间,造成各方严重后果,心里很不安,现在己经重新走上了正轨,我祝愿菲利菲斯先生建康长寿. 1979年4月26日,我与龚理荃老师见面得知了如下情况.中国外交部以怡和公司是做生意买卖的,中国政府特别放行,在北京饭店设办事处,希望不要卷入中国政治太深.怡和公司总裁亲自来北京过问黎德与薛明德签定协议书的遗留问题,为了向中国政府谢罪,黎德离开了怡和、离开了北京,他因祸得福,去香港寻得更高奉禄的公司职务. 我手中的那一份议议书在1979年9月,被重庆市公安局以保存,听上级指示为名,没有收据而保存已32年,至今不见下文.1993年在我离开中国前我提出了对我以反革命罪,最终也没有立案,没有起诉,判决.抄家,没收我的一些私人财产包括书籍,日记本,通讯录,名片,多幅油画,以及由我签名的反革命无罪释放证明书,包括与黎德签定的协议书都没有退回发还我本人手中. 以上写下的只是想还原历史真象,我知道字里行间有太多的细节略掉了,并且还只是曾经历过的一小部分,它们大都在审讯的记录档案中. 仇敌 ---波特莱尔 我的青春只是一场阴暗的暴风雨, 星星点点透过来明朗朗的太阳, 雷雨给过他这样的摧毁, 如今只有很少的红色果子留在我枝头上. 此刻我已经接近精神生活的秋天, 应该用铁铲和耙犁, 重新翻耕这洪水冲洗过的土地, 洪水在土地上留下些大坑象墓穴. 谁知道我所梦想的新的花朵, 许会找到增加活力的神秘的食粮, 在那被洪水冲过的土地上. 啊,痛苦!啊,痛苦! 时间蚕食着生命, 那阴森森的仇敌在侵蚀我们的心房, 他靠我们失去的血液成长一天比一天强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