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于2004-04-26)

中共学习新加坡 二十六年难毕业

3: 山穷水尽疑无路

3.1 新加坡-超级国营大企业

前两期的作品发表后，来自读者的最大质疑是新加坡是一个开明专制的国家吗，怎么成了一个议会民主国家。笔者并不反对这种世人的共识，按照牛津字典的解释，民主国家应是由全体国民选举或者通过代表选举的政府系统，具有言论自由，宗教与政治选择权。(注16)

新加坡虽然具有鲜明的西方议会民主，是一个三权分立的法治国家，但由于全社会不具有充分的言论自由，政治选择权亦因一党独大而受到很大的限制，仍被世人视为开明专制国家。只是与中共极权专制相比，新加坡政府是一个相当民主的政府，新加坡人民从建国之日起就享有远比中国更广泛更真实的民主权利，在议会民主方面，甚至超过了香港现在立法会的民主程度。

但是，为什么完全实行西方议会民主，三权分立的新加坡，仅仅靠媒体的软性控制，政府就能拥有如此巨大的社会资源与影响力，这大约是中国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笔者这就试解一下这个谜底。

在评论新加坡时，常常有一个形象贴切的比喻，这整个国家，就象一个企业。笔者需要补充的是，就象一个国营企业！

国营企业，在当代中国知识分子已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名词，国营企业私有化，在在全世界都是一种共识与潮流，在中共意识形态中已经基本没有政治阻力了。

但是，新加坡过去三十多年的历史，却证明了国营企业的奇迹。新加坡人把国营企业叫政联公司，即政府投资并绝对控股的公司。在这里，最大的电信公司新加坡电信，第二大的星和电信，最大的保险公司NTUC INCOME，最大的超市连锁店职总平价超市，最大的财团淡马锡控股，此外还有新航，新科，胜科等等，几乎在所有的支柱性产业中，最大的，第二大的大都是政府完全控股的政联公司，然后才是国内外私营企业。此处，最大的二所大学，大型科研机构等，也全是政府经营的。

过去三十多年，绝大多数的政联公司都取得惊人的经营成就，上述这些随手列举的公司，每一家资产都在数十亿或百多亿美元以上，有些还是整个东南亚甚至整个亚太区同行中的最成功企业，比如新电信，新航。而要在整个亚太区取得的成功，仅仅依靠新加坡本地市场的政策垄断，显然是不足支撑这么多大企业，新加坡的政联公司的确在经营管理上有独到之处。

三十多年来对支柱经济产业的绝对控制权，使新加坡政府掌有与共产国家政府相似的经济特权，是维持开明专制的一大基石，但是，笔者很少看到政治评论家从政联公司着手分析新加坡的政治特征，大约从来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有如此众多成功的国营企业聚集在一个小小岛国。在许多中国人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大略印象，新加坡是一个大资本家专政的国家。当然，公有制是最大的私有制，有人要从这个角度说新加坡是大资本家专政，似乎也有道理。

政联公司的成功，使新加坡政府事实上成为本地最大的雇主，这个政府是绝大多数新加坡人的衣食父母，同时，新加坡政府也是世界上最富裕的政府，手中随时都有几百亿美元的现金，随时可以送出一点实惠给区区三百万公民，比如在选举前三个月宣布直接以股票形式给全体公民分发“新新加坡股票” (注17)，在外人看来有点象黑金贿选，但因为是政府给全体公民发钱，形式合法，皆大欢喜，反对党根本无从反对。而新加坡也维持了世界上最低的所得税率（上限20％），消费税（5％，计税方式与增值税相同），以如此低的税率，提供如此高质量的社会服务：优美的环境，最高等级的公路与城市交通，有口皆碑的社会治安，从纯经济角度，新加坡公民自然要用选票挑出这个看起来象是价廉物美的政府！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一点是：新加坡的国营企业，并不是象中共一样，五十年代靠鲜血与欺骗以公私合营抢劫而来。新加坡的政联公司，大多是从小到大，依靠专业经理人，科学技术，管理经验与有利的政策保护成长起来的，新加坡国营企业的成功，与本地私有产权的保护完全没有矛盾，政府同样非常鼓励私营中小企业的经营，有种种优惠政策，对科技小企业，政府有时会白送几万几十万启动资金，完全不要股权。这就象新加坡开明专制的成功，与议会政治三权分立没有冲突，这的确是一个独特的新加坡现象，而正是因为如此独特，中共恐怕再过三个世纪也学不象，看看过去几十年中共的国营企业，官办银行，那是一副什么破败象！

如果让中共国营企业去学习新加坡的政联公司，中共高层肯定毫无信心，除了个别已经下台的花岗岩脑袋如李鹏之流，绝大多数中共高层领导打死也不敢走公有制的回头路了，那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热心地要中共学习新加坡的开明专制？公有制学不来，开明专制就学得来吗？

其实新加坡政府倒是有心要将自已经济管理的软经验无保留地传授给中共。但是中共这个学生毫无悟性，自私短见，打死也学不会，还害得新加坡老师倒赔一大把，苏州工业园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在投资苏州工业园时，李光耀清楚地表明，新加坡政府希望将最有价值的管理经验传授给中国官员，但是，新加坡人很快发现，中共官员感兴趣的只是硬件投资。最让新加坡人气愤的是，在骗来新加坡政府的巨额投资以后，不守信用的中共贪官居然又在工业园附近另开一个新区，以超低价出卖土地分流客户，利用地方政府特权与新加坡工业园恶性竞争，这个项目导致新加坡政府亏损近亿美元，李光耀在自已的回忆录也感叹：“工业园计划触了礁……现在是争取部分成功，避免彻底失败”。新加坡急急忙忙向中国政府移交大部分股权，以便早日脱身退出。(注18)这个项目大约是新加坡国营企业经营史上最大的一笔亏损，新加坡政府从此对中国投资心灰意冷。(注19)

最后需要指出一点，在最近的几年，新加坡政联公司私有化的呼声也在逐日升高，这显示出，新加坡过去三十多年在国营企业上的成功经营，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注20)中共如果现在恍然大悟，想回头重学新加坡的政联公司，也没有机会了，人家自已都要顺从世界潮流，回到私有化的主流中去了！极左派还是不必在这里打主意了！

3.2 东南亚政治万花筒

新加坡的开明专制(或威权政治)成功，具有非常特殊的条件，也许只适合于新加坡这样的三百万人口小国（比北京一个海淀区还小），就象在中国，也有温州经济，东莞经济等，都是局限于几百万人口的区域，如果放大到一个省级行区区域，就可能完全走样，根本无法模妨。我们也可以试从东南亚的整体政治脉络来观察这个问题。

在东南各国, 搞开明专制成功的，只有一个新加坡，马来西亚只能算是半成功，而且马来西亚的政治比新加坡更为民主，因为其反对党势力相对强大些。 菲律宾的马克斯，印尼的苏哈托，泰国的军政府，全都是失败的开明专制典型，在这些相当于中国一二个省大小的中等国家，马克斯与苏哈托家族的贪污规模均在百亿美元以上。现在这3个国家已经全部转变成世界公认的民主国家。

值得一提的是，马克斯，苏哈托都是李光耀的好朋友，当马克斯，苏哈托蒙难时，李光耀都显得比较义气，鼎力支持，甚至冒着巨大的政治风险，考虑给予政治避难保护。显然，当这些国家还是开明专制时期，新加坡也可以不吝赐教，只是它们根本无法成功地移植新加坡的经验。

东南亚还有另外6个国家，越南，老挝都是共产极权国家，柬埔塞，在联合国监督下，建立了议会民主制。对于缅甸军政府，新加坡政府完全站在西方立场，带领东盟国家，对缅甸内政进行公开的抨击，要求释放昂山素季。这是在东南亚政治中罕见的新气象。

东帝汶，这个历经磨难而从印尼独立的小国，自然是民主国家，东南亚人口最少的国家是文莱，仅有34万人口，是一个封建君主国。
从以上简单地例举，可以看出，新加坡的经验完全不能移植到其他东南亚国家，更惶论中国这样的大国。除了文莱这样的超微型小国，象中东国家一样靠石油暴富，东南亚已经有一半国家是民主国家，另外一半也必然在今后十几年走向完全的民主国家，连新加坡本身也难以例外。


3．3：民主是中国的必由之路

在新加坡的中国人，有一种感觉，这个中央政府是时刻在高效地服务着社会，所有的政府部门都有网站，上面都有各部的电邮，传真，电话。如果你给政府任何一个部门发一封电邮，在1－2天内，一定会有回复，回信一般带有一位政府官员的姓名与直拨电话。在新加坡，中央政府就是唯一的一级政府，直接面对全国百姓，具有很高的效率。新加坡政府是一个赚钱的机器，也是一部良性循环的政治机器。

而在中国，同样一个市级政府，比如苏州市政府，实际上有三级政权结构，市政府，县区政府，街道办(乡镇),每级政府还要有五套班子,还要再分出党委与政府两层。如此庞大而荒唐的政府机构，连给政府雇员发工资都困难重重，只能变相鼓励官员自已到处乱罚款，乱收费，靠这些非法收入来给自已发工资。这样的体系如何维持高效的社会服务？

当一个又一个基层政府成为了吞钱的无底之洞，当中央政府意识到每一个基层政府的罪恶，都将成为自已不断累加的政治包袱时，极权者是否还有兴趣继续这种恶性循环的可怕的游戏？

在中共宣传机器的长年欺骗下，许多中国人对民主二字已然麻木，在他们眼中，民主似乎就是混乱的代名词，民主就是政客假大空地谎言，但是，无论是东南亚当代史，还是中国的政治现实，都清楚地证明了，专制才是混乱的根源，谎言的机器，举一个实例：二十六年前，邓小平提出在2000年实现四个现化化，现在如何？当中国与新加坡的国内总产值仍然保持着二十多倍差距时，难道你们没有意识到，邓小平这类共产政客，才是最大的说谎者？！翻开宪法，打开官方媒体头版，走进每一个学校的政治课，这个共产国家，无时无处，都是充斥着谎言与混乱！

而民主，仅是政治参与权的代名词，民主，意谓着如你我这样的平民，可以在这个庞大的国家有一份发言权，那怕这只是十几亿分之一的参与权，我们也要真实地拥有它！就象买一张彩票，哪怕对我只有几百万分之一的中奖机会，如果整个摸彩机制是公平的，我就愿意掏这几块钱，因为我相信科学的概率，只要你不搞黑箱摸彩！

民主，意谓着决定你们街区建设的，不再是某一个来路不明的政治流氓，而是你们每一个公民自已决策，建好建坏自已承担后果。

民主，对最高统治者，意谓着将责任分担，他们再也不用象沙皇一样担心一个小小街头冲突会给整个政权带来杀身之祸！因为民主政治，就象经济承包一样，将一个巨大的统治责任，切割成许多小块，大家分头负责，共同承担。

新加坡是一个个小小的国家，单层的政府结构，他们仍需要一套强健的西方民主制度来维持这个小国运作，象中国这样的庞然大物，又怎么可能用专制这种原始的政治方式运作？26年失败的学习，如果真正能使中共当局悟出什么，那实在是民族的大幸！

(全文完)

(注16) 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special price edition 1998, Page 309

(注17) “新新加坡股票”概念新颖
http://www.zaobao.com/special/ndp/pages/ndp210801h.html

(注18) 大参考：布什政府的中国政策应该听从李光耀先生的意见吗？
http://www.bignews.org/20010303.txt

(注19) 彷徨新加坡 (新加坡官员拒绝记者关于苏州工业园的话题)
http://finance.sina.com.cn/j/20030723/1420379007.shtml

(注20) 联合早报： 政联公司私营化步伐何其慢!
http://www.zaobao.com/stock/pages5/local130600c.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