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對上一篇《加利西亞筆會和語言權利》在文學城發表後引起的一些讀者評論的回應。原文發表在香港網媒《眾新聞》上。
我最近在海外中文網站《文學城》的博客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談到了語言權利和粵語的地位,在這個網上引起了一些爭議。這篇文章是我到西班牙的加利西亞地區參加加利西亞筆會主辦的國際筆會年會受到的一些啟示所寫的。 加利西亞語是西班牙的一個地方語言,在近五千萬的西班牙人口中只有四百萬人使用,不到10%,但仍然是西班牙的官方語言之一。加利西亞語與葡萄牙語很接近,屬於同一語系,有的語言學家認為加利西亞語實際是葡萄牙語的一個方言,因此文化意義的加利西亞地區實際還包括了說加利西亞語的葡萄牙北部地區。 加利西亞歌手在加利西亞筆會主辦的國際筆會年會上,演唱加利西亞歌曲。 由於國際筆會尊重任何一個語言的權利,不論其語種的大小和使用者的多寡,在國際筆會中一個國家往往有多個語種的筆會。比如瑞士就有四個分會;瑞士法語筆會、瑞士德語筆會、瑞士意大利語筆會和瑞士羅曼語筆會。國際筆會甚至還有一個翻譯和語言權利委員會這樣的架構。這讓我思考在中國各語種和方言的權利是否得到了足夠的尊重和保護,更深一層的思考是,方言和一個獨立語種應該如何定位和區分?加利西亞語既然是葡萄牙語的一個方言,何以能夠獨立為一語種?除了語言學的界定,還有沒有其他因素,比如政治上的考慮?由此再想到了粵語的地位。 我在國際筆會年會上曾親眼見到一位捷克作家和一位斯洛伐克作家交談。捷克和斯洛伐克曾是一個國家捷克斯洛伐克,後來在該國民主化後和平分手。我好奇問他們以什麽語言交談,捷克語還是斯洛伐克語?他們說兩種語都講,因為兩種語言相互之間完全可以溝通,說斯洛伐克語的可以聽得懂捷克語,反之亦然。 在歐洲,兩個血緣很近,彼此不需翻譯即能夠溝通的語言很多,比如俄語和烏克蘭語,有在這兩個國家生活過的朋友告訴我,其差別就像四川話和普通話一樣。另外北歐的瑞典語、丹麥語和挪威語之間也彼此能夠溝通。 但眾所周知粵語和中國官話(包括普通話、四川話、長江中下游的多種方言)之間是無法溝通的,但有一億兩千萬人作為母語的粵語卻是被當作為漢語的一個方言。原因何在?我的猜想,原因可能是粵語的書面語仍然是以標準漢語書寫,但更可能的原因是政治上的,是中國大一統意識形態不能接受一個地方語言的分離。 文章在文學城貼出後,評論多是反對,不出其然,論點還是出於大中華意識,甚至暗示我是宣傳港獨,完全沒有明白我只是談語言的權利和強調要保護人類語言的豐富和多樣性。在一億兩千萬講粵語的人口中,港澳人士其實只是極少數,廣東省講粵語的有四千萬,是最大宗,這和港獨有什麽關係?而且我本人母語是四川話,粵語會聽但說得不好。這些爭論似乎證實了我的猜測,粵語無法成為獨立語種,政治原因要大於語言學的原因。歐洲提倡多元化,他們看重的是語言的差異,但在大中華的中國,中央集權,大一統意識形態,只能有一種語言獨大,其他語種和方言就只能在壓制中逐漸式微了,由此語言的豐富多樣性也將在中國大地上走向消亡。 補記:加利西亞現代藝術中心Cidade da Cultura de Galicia(下圖)是一組非常有名的現代建築群,外觀仿效周遭山巒起伏的地形,為加利西亞地區的建築瑰寶。參加加利西亞筆會主辦的國際筆會年會,讓我看到一個人口很少的小民族,如何成功地在優勢的他民族文化包圍中,頑強地維護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傳統,而他們的努力在多元化的大環境中也獲得其他語族的尊重。加利西亞現代藝術中心Cidade da Cultura de Galic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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