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玫瑰
窗前的玫瑰最終還是凋謝了,留給我一絲難言的苦澀和些微 淡淡的惆悵。它帶走的,不只是花的美麗,還有那紅色花瓣上晨露滴答着的生命的音樂。在我,它是連接人心與自然的橋。
晨曦微露,小鳥初鳴。玫瑰開始傾聽我的琴聲。時而默 默無語,時而搖頭示意,儼然是鋼琴老師對我的認可或者糾錯。當朝陽從南山的樹叢中露出笑臉,它搖曳着一波波的陽光穿過窗戶潑灑在琴鍵上,隨着音符的高低在黑白條帶之間翩翩起舞。那杯熱咖啡,被我慢慢的品味着。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玫瑰的紅艷,儼然是大自然在我的生命里點燃的一盞心燈。它一邊連接我辦公室里的燈光,另一邊連接南山的綠樹婆娑還有那樹枝覆蓋下的小溪潺潺。太陽下山之後,它偷偷地邀來一地的月光,裹夾着小溪的叮咚聲,配之以夜蟲的奏鳴,一起給我編織醉人的夢。
它那萬綠叢中的一點紅,若不是昭示一支獨秀的清高,則必是點燃綠色中生命的火炬。
人的心靈就是在它的輕柔里與大自然對話。
也正是我對這株玫瑰的特別鍾愛,導致了幾周前和女兒的一場史無前例的激烈衝突。
那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太太逛店去了,我讀完一本書坐在窗前練琴,一邊凝望着窗外的那株玫瑰和秋空裡紛紛的落葉。
突然,女兒似乎從天而降,站在窗外對我大聲喊:“爸爸,快出來!”
“出來幹什麼?”
“幫我把這株玫瑰剪了。” 女兒手持把剪刀,一手指着我窗外的玫瑰。
“那不行。”
“你不剪我剪。”說着就要動手。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衝出office,用身子擋在女兒的剪刀和我的玫瑰中間。
“我說了,不能剪!” 我幾乎是在吼。
一開始女兒好像吃了一驚,因為她很不習慣家裡媽媽不在的時候竟然會有人對她說“不”。平靜下來以後她問我:”為什麼不能剪?我們不是天天剪前院的玫瑰嗎?“
”前院有好幾棵。這裡只有一棵。爸爸要看它呢。“
”那我剪了把它插在花瓶里給你看。“
”不行。那它就是死玫瑰了。”
和通常一樣,她執意要幹的事情,只靠理性說服是很難stop她的,因為理屈詞窮之後她還有最後一招那就是耍賴:
“我就要剪!我就要剪!我就要剪!” 女兒一邊說一邊拿着剪刀往我身邊沖。
“你不能剪!”我挪了挪腳,站的更穩一些。
我們就那樣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誰也沒有讓步的意思。時間在滴滴答答的過。我突然想,憑女兒的敏捷,我稍不注意她就會把我的玫瑰“咔嚓”掉。想到這兒,我讓矛盾升級了。
”把剪刀給我!“
”不給!“
”給我!“
”不給不給就不給!“
要想繳她的剪刀,只有訴諸武力了。打不是選項,因為那從來沒有發生過;搶也不行,因為那會弄痛她的手。思來想去,只有一隻手抓住她拿剪刀的手,另一隻手把她的小手指一個一個的掰開,讓剪刀掉到地上。當然,她另一隻手也沒閒着,不過也沒能挽救失去武器的結局。
女兒沒有哭,但也沒有認輸,只是哼哼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尋找機會。我也隨她。我知道,她知道玫瑰有刺,不會傻到用那雙小手攻擊我的玫瑰。
“媽媽回來了!”聽到車庫的開門聲,我知道救星到了。
我話音未落,女兒跑的已經不見身影了。她一邊興高采烈的跑,一邊甜甜喊着“媽媽!媽媽!”
“在家乖不乖?”媽媽問。
“乖!” 好像剛才的衝突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經過媽媽的一番開導, 女兒後來乖乖的向我道歉,說是不應該想着要傷害爸爸的所愛。
事情雖小,也已經過去幾星期了。但其中蘊藏的兩種價值觀還是值得一番回味。一種要是要占有那枝花,一種則是要將其留給大自然。一種只是把它作為花來觀賞,一種則是把它看作生命的一部分。
其實,每一株花,每一棵草,每一棵樹,都是人心與自然交流的窗口。只有通過交流,世界才會因為人的存在而富有靈氣,人的生命才會因為花草木的繁榮而絢麗多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