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原地没动,因为我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尽管丫没憋啥好屁,却并没有撒谎,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大概率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就是证明他是个真警察。不过,无论他是真是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丫是个真货也不能影响我要代表人民处决他的打算。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百分百确认他有罪的话,我不能下这个手。那毕竟是条命,我没权利随意剥夺,即使我有那个能力,而且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弄死一个班的人都可以处理得不留一点儿痕迹。路旁就是悬崖,山林里到处游荡着吃腐肉的动物。我知道它们处理尸体的能力,一个晚上就能吃得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所以,从技术层面上讲,我可以让他从人间蒸发同时把我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但是,如果找不到理性的证据来证明感性认知的正确,我的手指无论如何扣不动扳机,我迈不过自己心里那道槛儿,尊重生命,这是我的原则。 他的确是个老手,在这方面,我的水平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这反倒把我自己给带进了沟里。他似乎也从我的犹豫里看出了我的破绽,嘴角的嘲讽更浓了,全身放松了下来。 这时,一声狼嚎从远处山林里传了过来,那是郊狼的叫声,而不是北美丛林狼。因为那声音相对丛林狼的嚎叫稍微尖锐短促一些,而且在第一声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叫声,只有一群聚居的郊狼才会这么叫。在加拿大,我从来没见过扎堆儿的丛林狼,尤其是在靠近人类居住的区域,只有郊狼才会成群。郊狼其实就是介于丛林狼和家狗之间的物种,无论是体型还是性情,都和野狗差不多,这玩意儿就像不黑不白的灰色地带一样存在于大自然中。好像是造物主特意的安排一样,正在我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郊狼的叫声提醒了我,为啥要纠结在非黑即白的选择中呢?我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想到这儿,我开心地笑了。 那孙子被我莫名其妙的笑给整懵了,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我从地上捡起皮夹子塞进裤兜,拎着枪走到警车旁,冲着油箱下半部开了一枪。刺耳的枪声回荡在夜空里,远处的狼嚎声立马儿消失了。一股汽油喷溅出来,很快就淌了一地。 身后传来他恼火的喊声:(英语)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理丫的,拉起莫菲退到我的车旁,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哥们儿给你放个焰火,特美!保证你从来没见过。 我掏出火机打着火,扔到了地上的汽油里。一股淡蓝色的火焰冒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蹿向警车。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整个警车都被烧着了。我赶紧拉开车门,把莫菲塞进了后座,关门上车后用最快的速度发动引擎,一脚油门儿下去,开出五十多米后又掉转车头停下了车。 我盯着远处燃烧中的警车,幸灾乐祸地喊道:快看,焰火来啦!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爆炸,警车冒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接着是一团浓烟笔直地喷向半空。 我一边喊着“好看吧?”一边得意地转头看向莫菲,却发现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大眼睛直呆呆地盯着警车,眼眸里除了映射的火光之外,空洞洞的啥都没有,就像一个玩偶一样。 我去,这是啥情况?刚才不是还在好好地哭着呢吗?这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这么快就变植物人了? 我轻轻“哎”了一声,察言观色地说道:你……你没事儿吧? 她还是没反应。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以前看过不少僵尸片儿,好像这人快要变成僵尸的时候都这德行,说白了就是已经没有七魂六魄了,只剩下一具被病毒控制的躯壳,不知道啥时候就会突然爆起,然后要么嗜血,要么馋肉,见着活物就没命地往上扑,“吭哧”一口下去至少能咬下三两肉来,而且劲儿还特大,几个人都够呛能制得了它。 我瞅了一下四周,这么小的空间里,拳脚也施展不开,躲又没处躲,她要是真给我来个小宇宙大爆发,我连个囫囵尸首都留不下。不行,我这大好人生还没过完瘾呢,不能这么快就交待在她嘴里。 我一边瞎寻思着,一边伸手去摸车门把手,准备只要一看到她呲牙,我就撒丫子跑。 就那么一错眼儿的工夫,莫菲果然发作了,她猛地扑到了我身上,把脸贴到了我的脖颈旁。 我俩眼一闭,心里凉了半截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命咋这么苦啊?! 就在我打算认命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莫菲嚎啕大哭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接着,她把我抱得更紧了,勒得我的脖子生疼生疼的。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弱小女子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她足足哭了有十分钟,泪水把我的后背弄湿了一大片。我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做僵尸的下酒菜,给她当个抱枕不算什么,而且感觉还挺好。 只是,我突然想起了陆小慧。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这么哭过,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都是自己一个人躲一边儿闷不吭声。如果那委屈是我给她的,那就是天翻地覆的世界大战。她的这种强势让我一度怀疑自己娶了个男人,而我反倒成了需要人呵护的,可她却很少给我我所理解和期望的女人的温柔,哪怕是关心的话让她一说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教训孙子,这让我着实不爽。有时候我甚至会故意刺激她,怎么离谱就怎么作,就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流泪。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得偿所愿,看到了她的眼泪,可紧接着就看到了离婚协议书。 算了,不提伤心事儿了,眼下还有个比我更伤心的美女需要我安慰呢。 趁着莫菲哭泣的节奏慢慢降下来的时候,我轻轻拍着她后背说:这就对了,往死里哭,哭痛快了算。你肚子里这股气儿要是不从上面放出来,早晚得从下面喷出去,那咱这车里可就没法儿呆人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把推开我,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我说:您要我怎么安慰?过去的只是人生经历,却不是负担,无论多重的苦难最后只会留下一道伤疤,但你的生活还要继续,如果觉得那道伤疤太难看就用纹身盖住它,以后再看到的时候你会感谢上天给了你别人不会有的美丽,这不是逃避而是坦然,当你学会坦然面对一切的时候,你便成熟了,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你的财富,你将变得所向披靡无往不胜,世界也会因为多了你这道风景而多姿多彩。您看我这么说成吗? 她皱着眉头苦笑着说道:好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儿呢? 我笑了笑,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一道泪水,说道:我最拿手的就是熬鸡汤了,你想喝多少就能给你熬多少,可这鸡汤你能喝一辈子吗?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喝一辈子? 我的心头一颤,把头转向车外,看着还在冒烟的警车,说道:再好的鸡汤,你要是天天喝也能把你给喝吐了,更别说什么一辈子了,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其实这事儿呢你得换个角度想,窈窕淑女,君子才好逑呢,当然流氓就更不用说了。别人对你垂涎三尺,那是好事儿,说明你对男人有吸引力。只有极品的女人才能把一个男人逗引到刀架脖子上都不带眨眼的,你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才对。 她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才不要呢!哪个好女孩儿会把这种事引以为荣啊? 我转回头看着她说道:那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她问道: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说:报警管用吗?到时候最遭罪的还不是你?你这还好,没被他得手,真要是把你给强奸了,上医院做检查留证据,然后一堆人跟审贼一样听你自己讲成人故事,恨不得让你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出来,翻来覆去地揭你的伤疤,你受得了吗?这还不说,就算到最后给丫定了罪,进去之后吃免费盒饭,住免费公寓,没准儿丫活得比在外面还潇洒。呆两年再弄个假释或者保外就医,这事儿就烟消云散了。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还有,你给丫脸上烫那一下,他保不齐就能告你个人身伤害。在加拿大这地儿,犯罪分子的人权比天还要大,要是摊上个二货法官,没准儿还能给你惹一身官司。 她不满地说道:照你这么说,这坏人就不要去惩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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