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可没这么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才叫公道。我原本是想弄死他为民除害来着,可你知道吗?生不如死,活着受煎熬才是更好的惩罚。 她问道:什么意思? 我说:这孙子很可能真是个警察,我把丫车给烧了,警官证和枪都拿走了,他回去怎么写报告?他敢说自己强奸未遂反倒被抢了吗?还有,人证物证都在咱们手里,他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话,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就算过上了,有事儿没事儿都得寻思这个雷能不能爆了。你说他是现在就畏罪潜逃呢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接着过他那没羞没臊的日子?那种滋味儿还不如现在就被我一枪给崩了。再就是你那一脚,丫就算不会断子绝孙也得落个阳痿不举,没有老中医,丫这辈子就当个洋太监吧。一个男人要是那事儿办不成,活着还有啥劲? 她的脸红了起来,说道: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我笑着说道: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最关键的是,你看这荒山野岭的,到处是豺狼虎豹。这条路又是出了名的凶险之地,哪个正经人敢大半夜地跑这儿溜达?就算有条子巡逻的话,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来,而且他应该就是负责这片儿的,不会再有其他警察来跟他抢这个苦差使。要是没人搭救的话,他那个德行能熬过今晚都算祖坟冒青烟儿了,被狼一口一口零碎切剐了的滋味儿可比痛快地死香多了。哥们儿有好生之德,给他留了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老天爷赏不赏他脸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道:你可真够坏的! 我心里话说:有门儿!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这妞儿开始动心了。 可当我再仔细一瞧,却发现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好像她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我自作多情理解的意思。 我试探着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认真地说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还没坏到该死的地步。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的脑袋瞬间大了一圈,要么说女人容易爱心泛滥,眼前这位的伤疤还没好利索呢,就开始惦记着咬她的毒蛇会不会冻死了。合着我为了救她差点儿把命给搭上,反倒做了一把恶人。 我强忍着肚子里往上冒的一口气儿,说道:我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过分的话,他早就翘辫子了。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你就忘了刚才的事儿了?那会儿你怎么不说他还没坏到该死的地步了?你看看他会不会放过你。你要是觉得他可怜,去把他放了呗,再陪他去趟医院,给他挂个急诊,还不行的话干脆让他把没办完的事儿都办了,这显得您多有爱心,多伟大…… 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她就给我来了个大耳帖子,我压根儿就没想到她会给我来这么一手,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不过倒不怎么疼,不像以前挨陆小慧的揍,那可是实打实地下狠手,经常把她自己的手都给硌肿了。所以,作为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哥们儿身经百战,啥疼没尝过啊?这一下不算什么。但是,士可杀不可辱,平白无故地被人打耳光可不行,她得给我一个说法儿。 我深吸了口气,身上的肌肉绷了起来,正要发作,却看到她的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一脸委屈的样子,好像刚才挨打的人是她一样。这叫我上哪儿说理去?碰到这么一主,说说不得,打又打不得,人家天生就占全了所有的制高点,我怎么着都得不着好,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牙掉了咽肚里去,惹不起,咱躲得起。 我把刚刚攒足的一口气儿又照原路放了出来,转身不再理她,狠踩了一脚油门儿,汽车猛地发出一阵引擎空转的声音,但却呆在原地没动窝儿。我这才想起忘了换挡,都被这娘们儿给气晕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我,这后半夜怎么办?现在多了个累赘,肯定不能再按原计划往BC走了,我得先把她安顿好。 我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想去哪儿? 莫菲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要回家。 我说:大姐,您回家没关系,好歹告诉我个地儿吧?你家在哪儿啊? 她说:卡尔加里。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请把地址给我一下。 她说:你把我送到Chinook Mall就行,我叫我朋友来接我。 我点了点头,还防着我呢,真搞不懂这些妞儿的脑回路是怎么生的。我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跑这鬼地方嘚瑟个啥劲?雷锋没当成,倒惹了一身骚,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我不再说话,给车换挡又掉了个头,一路往卡村儿的方向开了回去。那还在燃烧的警车被我甩在了后面,逐渐变成一个冒着浓烟的黑点儿,直到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好在这妞儿不是住在BC,我可以顺道回家。往回开又是将近10个小时的车程,我也不管会不会吃罚单了,把车速飙到了160迈,只想赶紧赶回去。不过这回去可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轻松了,我来时已经连续开了10个小时,再加上刚才那一通折腾,原本是靠着一股气儿顶着,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一放松下来,立马儿感觉到浑身疲惫酸痛。更要命的是困劲儿上来了,开了不到俩小时就睁不开眼了,有几次我甚至一边开车一边闭了十几秒的眼。为了强打起精神头儿,掐大腿,咬嘴唇,啥招都用上了,可还是不到几分钟就又困得恨不能倒头就睡。可人家莫菲倒是一点罪都没遭,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已经躺后座上睡着了。她这一睡不要紧,同一辆车里的就怕有人睡觉,因为那瞌睡虫真的是会传染的,我被她带得呵欠连天,眼瞅着就要一头栽到方向盘上睡死过去。原本我还可以用开窗吹凉风或者抽烟听摇滚的办法来保持清醒,但是看莫菲睡得那么香,人家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实在不忍心折腾她,哪怕我这吕洞宾已经被她咬得是遍体鳞伤。我这人就是有这么个致命的弱点,对女人永远下不了狠心,就拿陆小慧来说吧,都已经离婚了还会时不时地惦记着她。 一想起陆小慧,我倒清醒了一点儿,不过我没想别的,只是莫名其妙地想着她这会儿在干嘛呢?希望不是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那原本是属于我的特权,就这么着被人接了班儿,实在是不甘心。可不甘心也没辙,从理论上讲我已经出局了,连替补都算不上,只有干瞪眼儿的份。 我一路胡思乱想着,好歹开到了班芙附近,终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继续开下去早晚得开进山沟里去,我决定马上就近找个地儿睡一觉,缓够了劲儿再回卡村儿。 我凭着记忆把车开到了班芙温泉酒店,那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家像点儿样的酒店,住宿费不便宜,换在平时打死我也不会花那冤枉钱,眼下也顾不上那仨瓜俩枣了,只要能给我一张床,让我把车当了我都干。 别看是疫情期间,酒店的停车场里还是停着不少车,估计都是那些死活也要享受人生的老外,华人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满世界晃荡了。我转了两圈找到一个车位停好车,叫醒了莫菲。 她勉强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道:到了? 我说:嗯,到酒店了。 她问道:到酒店做什么? 我说:您这一路是睡得挺香,我可熬不住了。先到酒店睡一觉,然后再回家。 她“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我心想:这会儿怎么这么听话?你那机灵劲儿上哪去了? 也好,这倒省了我的事儿了,想怎么摆布她都成。 我把她从后座上拉到车外,她的身子软得像根面条似的,恨不能挂在我身上,闭着眼睛被我连拖带抱地弄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里的值班经理是个满头白发的大妈,她被我俩给吓了一跳,不错眼儿地盯着我身上那件警服。 我冲她笑了笑,说道:(英语)角色扮演。 她耸了一下肩,淡淡地说道:(英语)很抱歉,客房都满了…… 我瞪大了眼睛说道:(英语)什么?连一间房都没了?麻烦你再查一下好吗?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英语)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只有873号房…… 我想都没想就掏出驾照和信用卡放到她面前,说道:(英语)当然不介意。 大妈瞅了瞅我,又看了一眼靠在我身上睡得一塌糊涂的莫菲,估计是把我俩当成干柴烈火了,她微微撇了一下嘴,麻利地开好了房。没等她说完WIFI密码、退房时间之类的套话,我一把抓起房卡拖着莫菲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我寻思起来,那大妈为啥开始的时候说没房间了,后来又给弄出个873号房?有房间不给我们住,是怕我付不起钱住霸王店?哥们儿当时的德行是瞅着不大靠谱儿,可莫菲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啊! 管他呢,我的脑子已经木了,没精力去琢磨大妈的异常表现,先睡一觉再说。 等我俩来到873号房门前,看着门上的号码,我的心里突然一动,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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