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叫一个气啊,恨不得上去再捅这王八蛋两刀。在这节骨眼儿上丫给哥们儿上眼药,这不是摆明了要把我俩往火坑里推吗? 果然,那老外已经开始放松的肌肉又绷紧了。 我冲莫雄喊道:你他妈脑子进水了?临死还想找俩垫背的? 莫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老外突然冒出句夹带着点儿口音的中文来:你最好放老实一点。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洋鬼子也会说人话了? 我目瞪口呆地瞅着那老外,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可以流利地说普通话,广东话,上海话还有闽南话,你别想玩花样! 唐凯很不服气地说道:那你,会说哑语吗? 那老外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我接茬儿拿丫的逗咳嗽道:今年最流行的,啊吧,啊吧,啊吧啊吧…… 还没等我“啊吧”完呢,丫就蹿到跟前儿给我来了一电炮,打得我眼前儿一阵发黑,后槽牙都松了。 我赶紧服软儿,说道:别……别打了,解放军不是优待俘虏吗? 他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还是用枪指着我,说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我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说实话。我们的确认识…… 说着,我瞄了一眼莫雄,丫正一脸幸灾乐祸地瞅着我呢。 这下可把我的火给逗上来了,我说:我们不光是认识,而且有年头儿了。他说我们是他朋友,那是他自作多情。我们压根儿就没当他是朋友,跟他来往的目的就是冲他的钱来的。还有……他闺女。 我转头瞅了唐凯一眼。 唐凯非常肯定地说道:没错! 我接着说道:他闺女嘛,我们哥俩儿早就轮流睡过了,今晚就是来拿他的钱的……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那叫一个爽。俗话说“杀人诛心”,损人的最高境界不是站人家门口儿跳着脚地骂大街,更不是揭人短儿。那些都太小儿科,真正能捅到人心窝的是把他最珍爱的物件儿摔个稀巴烂再踩上一脚。我早就看出来了,莫菲就是莫雄的软肋,这是天下当爹的通病,他是个能为了这宝贝闺女把命都豁出去的主,怎么损莫雄都不如当着他的面儿糟蹋莫菲解气。虽说这么干有点儿不太地道,我心里对莫菲是有一点儿愧疚的,不过我已经被莫雄惹恼了,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能找机会先把这老外给收拾了,暂时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这一针儿扎得正对地方。莫雄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声闷吼,抄起一条椅子腿儿奔我脑瓜儿扔了过来,要不是哥们儿身手敏捷躲得快,非被丫给开了瓢儿不可。这还不算完,他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劲头儿,就像打了肾上腺素似的,原本瘫软在地上的身子一下子绷直了,俩手一撑地就弹了起来,跟头狮子似地冲我扑了过来。哥们儿从小到大跟各色人等干过仗,甭管遇到什么样的人,从来就没怕过,对方越是凶猛,我反而会越上头。今儿个算是头一回,有了肝儿颤的感觉,看着老莫头儿那俩瞪得滴溜圆的大眼珠子,我怕了。 那老外也有点懵,手里的枪也不知道该指着谁了,刚喊了句“Stop”,已经冲到半道儿的莫雄身子一扭突然转了向,正扑到他跟前儿,一把抱住他俩腿用脑袋狠狠地撞到他的小肚子上。那老外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跟截儿木头桩子似的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 莫雄这家伙不愧是条老狐狸,这招“声东击西”玩儿得那叫一个漂亮。哥们儿也算是身经百战了,立马回过味儿来,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先抓住了那老外握枪的手。唐凯也不含糊,紧跟着冲上来抱住他另外一条胳膊,我们仨人把他给按在了地上。别看那老外个头儿不大,劲儿倒不小,丫憋足一口气儿开始拼命反抗,身子扭来扭去的像条蛆一样,很快就甩开了莫雄。我一看不用大招是不行了,抬腿就给丫来了招跪颈锁喉。这招还真挺管用,再搭着我后槽牙正疼着呢,哥们儿腿上用了狠劲儿,就听“咔吧”一声响,那孙子俩眼儿一翻,终于消停了下来。 唐凯瞅了一眼那老外,又瞅了瞅我,说道:哥,你……这劲儿是不是使得有点儿大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点儿打鼓,别不是给这孙子跪死了?虽说丫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毕竟是冲着莫雄来的,我可犯不上跟着趟这浑水儿。今年哥们儿点儿不顺,摊上的那些烂事儿已经搞得我焦头烂额了,在条子那儿留下的底儿还没洗干净呢,要是再背上一条道儿上的人命,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招架不住啊! 我赶紧把腿从那老外脖子上挪开,用手摸了摸他的脉搏,还好,还在喘气儿。我长出了口气儿,一屁股坐到地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丫攥着枪的手指掰开,把那把P2022从他手里抠了出来。这枪上居然还有枪号,这可有点儿怪,黑道儿人士使的枪不是应该把枪号给打磨掉的吗?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不过,我也暂时顾不上琢磨这里面的猫腻了,先把眼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再说。莫雄一阵接着一阵地咳嗽,而且开始不停地吐血。应该是插在胸口的那把匕首把肺给伤着了,再加上刚才那一通折腾,像是耗光了他最后一点儿体力,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看样子再不送医院的话是挺不到明早儿看日出了。单从莫菲那边儿论,我也有义务对这位未来的老丈人采取救死扶伤的革命人道主义措施,更何况丫身上还藏着一个可能会困惑我一辈子的秘密。他就算是死,也得先让他给我招供画了押然后再上路。 我把枪上的消音器拆下来塞进裤兜,然后把枪插到了后腰上,对唐凯说道:来,搭把手。 说着,我把莫雄扶着坐起来,从背后抄住他的俩胳肢窝。 唐凯问道:干啥? 我说:送医院啊! 他说:你不会叫救护车吗? 我说:你傻啊?一打911,来的可不光是救护车,条子一来,咱俩说得清吗? 他说:你才傻呢!你不会打完电话就走人吗? 我说:走人?我还得审审他呢!再说了,莫菲呢? 说到这儿,我心里打了个激灵。我原本不是来找莫菲的吗?莫雄都成这德性了,莫菲呢?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时,莫雄气喘吁吁地搭话了:莫……莫菲…… 我赶紧问道:莫菲怎么了? 他没接我的茬儿,说道:地……地下室…… 我接着问道:她躲地下室去了? 莫雄费劲地摇了摇头。 我说:我问你莫菲,你跟我聊什么地下室啊? 他又摇了摇头,说道:保险……柜…… 我说:我知道,你们家保险柜里有钻石翡翠大金链子,你放心,那都是莫菲的,我不惦记。我就问你,莫菲在哪儿? 他还是摇头。 这可真愁人!我这儿火烧火燎地,他倒在那儿摇头晃脑地跟我玩儿王顾左右。 唐凯插话道:别问了,咱到地下室瞅一眼不就完了吗? 我瞧了瞧莫雄,他的俩眼儿已经开始迷瞪起来,眼瞅着就是要断气儿的节奏。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把心一横,说道:走,去地下室! 莫雄一把攥住我的右手手腕儿,说道:我…… 我明白了,他这是让我俩带他一起去地下室。也对,他要是不去的话,我和唐凯到地下室什么都干不了,就算是找着保险柜不也得要密码吗? 我冲唐凯使了个眼色,唐凯心领神会地抓住莫雄的两个脚腕子,我俩一使劲儿,愣是没能抬动莫雄,还差点儿没把我腰给闪了。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死沉死沉的”了,以前跟唐凯一起抬猎物都没这么费劲,这家伙的体重最起码也得有两百多磅,再加上他整个身子软绵绵的,我俩根本就用不上力。 说到猎物,我想起来了,打猎的时候都是把打到的猎物扔到拖斗里再弄走,那玩意儿好使,现如今只能照葫芦画瓢了。我立马儿就地取材,把那半截书桌翻了个个儿,俩条腿儿朝天,和唐凯一起把莫雄挪到了书桌上。 大概是被书桌硌疼了,莫雄哼了一声。 我和唐凯各抓住一条桌子腿儿,一边儿倒退着往书房门那儿拖一边儿说道:对不住您呐!我这儿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八抬大轿,您老先凑合一下儿吧。您说您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学好,跟黑社会混个什么劲啊?现如今知道厉害了吧?得亏您是遇上了我们哥俩,要不然您这条老命就算是交待了。回头留下莫菲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您在地底下瞧着能不心疼吗?不过您放心,甭管您能不能过了今儿个这道槛儿,莫菲还有我呢,哥们儿准保给她照顾得妥妥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咱不敢说,最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儿担惊受怕的…… 说着话儿,我们仨就出了书房门,我刚站直了腰想先喘口气儿,就觉得后脑勺又他妈被一个硬邦邦的玩意儿给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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