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理解世界的笨蛋之牆-我所理解的新國際地緣政治時代
中國(觀察者網訊)12月30日,俄羅斯著名哲學和政治學者、有“普京的智囊”之稱的杜金(Alexander Dugin)接受“今日俄羅斯”(RT)專訪時表示,俄烏衝突是世界上“第一場多極戰爭”。他認為,在這場戰爭中,俄羅斯為每個文明選擇自己道路的權利而戰,而西方則執著於不可能實現的霸權夢想。
杜金指出,多極化“並不反對西方本身”,而是“反對西方聲稱自己是歷史和人類理解的典範和獨特範例”。隨後,杜金向RT強調,“多極化中沒有普遍存在的東西”。
杜金解釋說,每一種文明都可以而且應該發展自己的價值觀。其中,俄羅斯尤其需要克服幾個世紀以來西方意識形態的主導地位,創造一些“新鮮的、不同的、有創造性的”東西,這些東西將“直接駁斥西方的自由主義霸權,反對開放社會,反對個人主義,反對自由民主”。
杜金說出了新國際地緣政治的重點:以多極戰爭的方式,反對自由主義霸權的主導地位,建立一種自由民主的國際關係,以確立一個多極化的世界,其中就有大國俄羅斯這一極。
在我看來,以2022年的俄烏戰爭為標誌,全球國際地緣政治聯盟正在重組,新國際地緣政治的時代正在到來。其特點就是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的自由主義國家聯盟,與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極權主義國家聯盟之間的激烈衝突,從國際地緣政治的水下浮出了水面。其聯盟規模更大,衝突烈度也前所未有,這將主導今後的國際地緣政治。
詭譎的是,自由主義國家雖然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但是在國際關係上,自由主義國家聲稱它們信奉的民主自由的生存法則,是最人權,也是最後的國家生存準則,應該成為全球的國家生存準則,極力推動和強化自由主義在全球的霸權地位。
更詭譎的是,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的自由主義國家結成聯盟,在國際上推行的自由主義全球霸權,在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家看來,是試圖置它們於死地的自由主義極權。因為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和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法則格格不入,無法兼容,極度危害信奉長期執政的國家生存法則各國的長期專政,長治久安,被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家視為必須推倒的,自由主義全球極權。
因此,全球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各國,遲早也會結盟群起反抗自由主義的全球極權。因為那是事關極權主義國家的生死存亡的國之大事。俄羅斯成為了領導頭羊。
按照杜金的說法,俄羅斯的國際多極戰爭並不反對西方和自由主義。他強調,自由主義一極可以作為多極世界中的一極存在。但是,自由主義咄咄逼人的全球極權,事關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各國的歷史記憶,宗教信仰,傳統文化,國家主權的生死存亡。所以,不畏強暴的,英勇的俄羅斯為了自己,也為了所有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發則的國家挺身而出,對抗和剷除自由主義的全球(納粹)極權,推動推動國際關係民主化,多極化,多元化。
現在我們在笨蛋之牆內看到兩個危險的悖論。一個是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準則的國家,在國際關係上咄咄逼人的推行自由主義的全球極權,以求生存,發展與強大。另一個是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家,在國際關係上反抗自由主義極權,咄咄逼人的推動國際關係民主化,多極化,多元化。以求生存,發展與強大。這是新國際地緣政治時代的主線。
信奉自由民主國家生存準則的各國之間,也許存在著大大小小的歷史,文化和國家利益的差異,但那並不能阻止它們在反對多極世界,維護自由主義的全球霸權這個大目標上,結成日益緊密的自由主義國家聯盟。同理,儘管在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準則的各國之間,也存在大大小小的歷史,文化和國家利益的差異,但是在生死關頭,那也並不能阻擋它們在反對自由主義全球霸權,維護多極世界這個大目標上,結成更緊密的長期專政國家聯盟。
這就是新國際地緣政治時代。那是關乎每個國家(不管是自由主義的國家還是極權主義的國家)的生死存亡的國際地緣政治鬥爭。兩大聯盟(自由民主國家聯盟和長期專政國家聯盟)之間的生死存亡的地緣政治鬥爭,成為當經國際地緣政治衝突的主導根源。也都在極力爭取在兩大聯盟之間猶豫不定的國家入盟。
由於歷史的原因,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家聯盟,目前還處於全球強勢地位。因此,信奉自由的國家民主生存法則的國家聯盟在國際關係上,追求的是自由主義的國際極權,以維護,甚至是強化其自由主義的全球的強勢地位,實現自由主義的持久的全球霸權。
也由於歷史的原因,信奉長期專政國家生存準則的國家聯盟,目前還是處於全球弱勢的地位。因此,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準則的國家在國際關係上,追求的是國際關係自由化,民主化,多極化,多元化。試圖以此打破自由主義的國際關係的極權,打破自由主義的全球強勢地位,以達成長期執政國家生存準則成為多極世界的一極而生存,發展和壯大,提升極權主義的全球地位,然後如有可能,以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際關係極權,取代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的國際關係極權,成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霸主。到時候,也該輪到自由主義國家驚慌失措,惶惶不可終日。因此,對於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準則的自由主義國家來說,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極權主義國家這世界一極,也有可能上升為置自由主義於死地的國際關係的極權。
換句話說,無論是信奉自由民主的國家生存法則的自由主義國家,還是信奉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的極權主義國家,無論是提倡還是反對國際關係民主化、多元化、多極化,提倡還是反對歷史終結論,所有的國家都在追求更好的生存、發展和強大。他們都對全球意識形態的霸權地位虎視眈眈,夢寐以求。只是策略不同而已。
杜金解釋稱,雖然蘇聯與俄羅斯在意識形態上截然相反,但在地緣政治方面,兩者是一體的,都屬於英國地理學家麥金德所描述的全球“心臟地帶”(Heartland)最強力量。
我大體上認同杜金的歷史地緣的說法。但是,更精準地說法應該是:前蘇聯和現在的俄羅斯,無論是在國家的生存法則上,還是歷史地緣方面,兩者是一體的。因為兩者不但有歷史地緣的連續性,也都信奉長期專政的生存法則,同屬於長期專政生存法則這一元,這一極。
同理,我也相信,秦始皇的大秦,滿族的大清和現代中國,無論是在國家生存法則,還是歷史地緣方面,三者是一體的。因為三者不但有歷史地緣的連續性,也都信奉長期專政的生存法則,同屬於長期專政生存法則這一元,這一極。
2022年12月15日,杜金在杜金娜30歲冥壽當天接受印媒採訪時稱,現在正在進行的戰爭並非是俄羅斯和烏克蘭之間的戰爭,“這不是兩國之間的戰爭,也不是俄羅斯和西方之間的鬥爭,而是人類和邪惡勢力之間的鬥爭……是多極世界秩序對單極世界秩序的戰爭”。
首先說,當杜金說俄烏戰爭是人類和邪惡勢力之間的鬥爭時,俄羅斯作為人類的代表對抗邪惡勢力,其以極權主義的全球極權,取代自由主義的全球極權的心態,已經是袒露無遺。全球多極的戰爭不過是一個生存手段,全球極權才是目的。這與自由主義的全球極權心態一致,只是國家生存準則的內涵不一樣而已。
杜金說的很大一部分是事實,但沒有說透,或者說看透了不想說透。更透徹的說法是前蘇聯和華約組織的解體,是一次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法則國家的地緣政治大災難。前蘇聯,現在的俄羅斯,華約的所有國家,在前蘇聯和華約組織時期,信奉的都是長期專政的生存法則。但是前蘇聯和華約解體之後,最終,除了俄羅斯和白俄羅斯繼承前蘇聯的長期專政的生存法則之外,所有的國家都被自由主義洗腦,都倒戈,信奉了自由民主的生存法則。俄羅斯對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的信奉也曾經動搖過。連中國對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的信奉也遭受驚嚇和挑戰。因此,稱前蘇聯(及其華約組織)的解體,是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法則國家的地緣政治大災難實不為過。也可見民主自由生存法則,自由主義霸權的強大,導致很多前華約,前蘇聯的國家的民眾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接受其洗腦。所以,對於那些被自由主義所洗腦而倒戈的國家而言,他們不認為那是什麼地緣政治大災難,而是國家的自由,解放和新生。
但是,對於大國中國和俄羅斯來說,雖然曾經對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產生動搖和驚嚇,但是,由於大國的龐大體量和歷史沉澱,其對長期專政,長治久安的歷史路徑依賴是很難逆轉的。
特別是中國。中國的專政府,從清朝始,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曾經借鑒西方國家的成功經驗,長時間在長期專政歷史生態中,左思右量,左沖右突,試圖通過轉進自由民主生存準則。走出一條自由民主富強的新中國。但是步步驚心,步步存疑,害怕一步不慎,長期專政,長治久安的歷史生態滿盤皆輸。最後還是高調的選擇堅持長期專政的國家生存法則不動搖。試圖通過歷史悠久的長期專政,長治久安路徑,闖出一條中國的選擇,中國的道路,中國的成功。這是當今中國重提歷史自信,文化自信。道路自信,堅持和強化共產黨的領導地位不動搖的根本原因。
經過一個堅持,懷疑,動搖大輪迴之後。俄羅斯通過強人普丁,中國通過強人習近平,高調回歸堅持長期專政,長治久安不動搖的路上。他們試圖通過國際關係自由化,民主化,多極化,多元化的方式,反擊自由主義極權的全球霸權,為自己的國家,也為所有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的國家生存,發展,強盛闖開一條生路。
杜金聲稱,每一種文明都可以而且應該發展自己的價值觀。言下之意,就是這個自己的價值觀是沒有定語的,也可以是極權主義的價值觀,如果這個價值觀是自己的話。如此類推,秦始皇大秦,慈喜太后的大清,日本天皇的大日本,東條英機的大東亞共榮圈,希特勒第三帝國,美國的全球帝國,都可算是自己的價值觀。
我們看到,兩大聯盟之間都在指責對方是納粹,是極權主義,極力的互相仇視,互相抹黑,互相攻擊,按照自己的(價值觀)準則實施全球性的洗腦。區別在於,按照自由民主生存法則的邏輯,信奉自由民主生存法則的國家將他們的國民定義為單數的公民。公民的信息來源,應該是開放的,多元的。因此會有很多不同的信息,甚至衝突的信息來源可以選擇,然後民意也可以通過公民投票表達出來。所以,公民之間可以在同一事件上可以有很多不同的,甚至是對立的說法,他們是有選擇的被洗腦。按照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的邏輯,信奉長期專政生存法則的國家將他們的國民定義為複數的人民。人民的信息來源應該是封閉的,單元的。所以,大眾只有一些大同小異的說法,也沒有太多的信息來源可以選擇,民意也只能通過官員投票,或者官方宣示來表示,因此,官員的意志和官方宣示就是民意。他們是無選擇被洗腦。
自由民主生存法則和長期專政生存法則兩者之間的差別如此強烈,邪惡和魔鬼的標準如此顛倒,兩者之間的衝突和鬥爭,也就有著你死我活的意味。
在自由民主的生存法則和長期專政生存法則之間,有一堵極其危險,又難以跨越的笨蛋之牆。沒有人知道是誰將倒在這堵笨蛋之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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