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的生活现在变得很简单。大部分日子,就是一个简单的两点一线。偶尔变化的无非是这两个点---找更经济实惠的房子,找挣钱更多的餐馆。 餐馆的工作其实和其他的工作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不做早餐,那么大概十点钟要到餐馆,开始收拾桌子,零零星星的客人进来;然后一直忙到一点半两点,等客人基本散尽,大厨就做一桌饭菜,一众人等终于可坐下来吃点东西。到了四点钟,晚饭就又开始了,然后就一直忙到九点半十点,甚至更晚。在大堂里,老板或者老板娘总是盯得贼紧,每个人不要说坐着,估计在某个位置多站一会儿,自己都会紧张---什么时候有人可以老是站着没事做了,也就是老板快砍人的时候了。这样做不多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去24hr Fitness花钱去跑跑步机了。所以那位希望减肥还要 赚点小钱,不妨去餐馆挂职锻炼一下。 慢慢的老张的工作经验越来越丰富,于是就开始跳槽。这话说,人往高处走,挣钱多的餐馆谁都想去。等你看到世界日报上的广告出来,那好餐馆的位置早就没了---再说了,那好餐馆的位置从来就不需要去做广告。这个时候忽然发现语言学校还是一处---往好的说是资讯策源地;往坏的说就是小道消息发源地。那时候,基本上B城较大较好的几家餐馆都有在语言学校的代表。几年下来,我们老张在B城的数得上的餐馆,长征,台湾,丰年,鹿鸣春,都留下了足迹。 为了方便,老张买了一辆十年新的(或者说旧的)皮卡。至于说为什么买个皮卡而不像一般人似的买个色蛋,老张的解释是搬家方便。虽说那时候大家为了省个每月十块钱,搬家是个家常便饭可是看看老张寒酸的家当---也就是两个皮箱加上一点吃饭家伙,用一个皮卡其实绝对是有点---夸张。不过这个皮卡倒是真方便了我们这帮老熟人,什么时候要搬家了,或者捡到了什么大的电器家具什么的,我们就开始满世界的找老张---那年月,手机在美国还是稀罕玩意,找人还真不容易---老张很快就会找个送外卖的机会,开着皮卡飞驰而来。 至于说老张来美也有年头了,为啥还这么寒酸呢?这还不简单,都上交了。 每到星期六的某个时间,老张会把自己关到屋里,拿起电话,给老婆孩子打电话。那是老张的私密时间,大家决不打扰他。半个小时,四十分钟,雷打不动。熟了以后,大家会打趣他, 老张,什么时候把老婆弄出来啊? 老张只好笑笑,他何尝不想呢? 这一天老张回家,很兴奋,“哎,猜猜看,今天碰到谁了?”虽说B城鸟蛋大个地方,可人还真是不少, ---“这怎么猜得着?” ---“碰到老田了。” ---“老田,哪个老田?”没有印象那个朋友姓田。 ---“咳,就是你们那个校长,田长霖。” ---“老田在你们那嘎哒吃饭?”我们有时故意学老张说话。 ---“是啊。老田问我在B大干什么呢,我也不好意思说我是语言学校的,只好说是访问学者,说在这儿端盘子给B大丢份呢。你猜老田说什么?” ---“老田说什么呀?” ---“老田说,这有什么丢份,我当年刚到美国,也在餐馆洗过碗,端过盘子。不把学业丢了就好了。” 老张说完,若有所思。 那一年大伙都在忙着香港回归呢。老张悄不吱儿的去考了个A类的驾照。当大伙们都在这儿活动一下,那儿活动一下的时候,老张只身跑到了阿拉斯加。等大伙回归完毕,尘埃落定,发现晒得黝黑的老张也回来了。 老张这一回去了阿拉斯加三个月,抓鱼,跑运输,挣够了他几年的学费。他要尽快回到真的学校,为了自己,也为了老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