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准备回国工作, 在做决定的过程中需要比较中国和美国生活的不同与个人的得失. 发现其中很大的不同在于社会大环境的差别.

在美国过惯了, 很喜欢美国的规范化社会, 人与人之间关系总的说来比较平淡, 不那么近, 但却很少会碰到无缘无故被人刁难, 办事难的时侯. 这个社会有事找章法, 无章可寻时人们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你不要想有特权, 但也没有人对你和对别人不一样. 所以无端的烦恼少, 遇事预见性强, 不会造成人每天提心掉胆的. 出门旅行办事都很容易. 因此美国人总的说来比教”简单”, 据说在美国生活久了, 人会比较”傻”., 比较单纯. 这样的人回国, 通常需要一年左右”脱傻”.

而中国在这方面正好相反. 我在我另一篇短文里说过, 中国是以小圈子为生活重心的社会. 在这个圈子里的成员相互之间很为善很照顾, 即便是明文规定的事, 只要有需要就很轻易的会破例. 而一旦是对圈外的人, 尤其是对陌生人, 刁难是经常的. 即便是明文规定可以做的事, 也总能随便找个理由拒绝. 所以中国社会人都很复杂, 因为不知道每天是否会遇到拦路虎或”倒霉”的事, 也不知道什么时侯或在哪会有麻烦. 任何时侯都讲究”未雨绸缪”. 中国的生活质量, 对于关系不广官位不高的人, 是要打折扣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里的原因恐怕是很深的, 既有历史的原因, 也有体制的原因. 另外, 中国有一些特殊的经济和人口特点, 对造成以上这样的社会现象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 这是本文要重点讨论的.

中国的社会, 至少是近代和现代的中国, 在经济和人口方面有以下特点:

(1) 经济不发达, 地方作业和小农作业多. 即使是近几年飞速发展, 全国性和国际性的企业也是籍籍可数的. 这个现象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紧缺 – 许多东西的供应没有保障.
(2) 人口众多, 两极分化. 中国的人口多,农村和贫穷人口多, 贫富差距又大,可以说多少年来一直是少于10%的人掌握了全国90%以上的财富. (财富集中 是世界上贫穷国家的普遍现象). 而中国这些年的发展, 因为制度的原因, 财富的集中在少数人手上的现象, 比之过去是更甚了.

这两者联在一起, 就造成以下现象:

(1) 西方经济学的供给和需求平衡现象在中国不完全适用. 在西方经济学里, 市场是通过价格调节供给和需求的平衡的. 在中国, 制度的制约, 地方和小农经济的特色, 使得供给和生产水平很难达到应市场价格而浮动的弹性, 中国社会长期处于供给不足, 既使是近年经济有了巨大进步, 也还是在很多领域处于供给不足. 当然, 从政治和权力的角度来说, 真正的市场运作, 让供给随市场价格弹性浮动, 定会削弱现有当权者的权力, 所以你即使明白供给不足的原因, 也不等于社会就会往彻底的市场经济方向去, 因为阻力是极大的.
(2) 而同时, 人口的众多, 使任何方面的需求都显得很高. 再说中国社会是个二元社会, 其实就是两类人组成: 穷人和富人(有权就是富人). 所以任何特权和特殊需求都属于富人, 而穷人一旦有什么需求, 就是很多人的需求. 这就是为什么在中国, 流行的东西有限, 但一旦流行, 就似乎是全民都流行. 从很早的三大件, 到红茶菌, 到君子兰, 到炒股, 到炒房.
(3) 而这样的两方面, 造成更恶化更难平衡的供求关系. 这样多少年下来, 这个社会形成了许多习惯性的特点, 生活在中国社会其中的人很难意识到, 外国的人很难理解, 只有那些出生在中国并生活过一段, 然后又生活在国外的人, 还能感觉到这些:

 内心饥饿的人群. 中国大众的饥渴, 体现在很多方面: 排他(有你的, 就可能没我的了); 嫉妒, 攀比; 打听别人隐私; 从来不愿排队(抢),  

 对他人以恶为本, 打击他人, 使自己在争强争利中处于有利地位. 中国人本质里是相信人本恶的.

 拍马屁. 有权在手的人, 是分配资源和利益的人, 只有跟当权者搞好关系, 拍好当权者的马屁, 才能分到一羮.

 不相信双赢, 而是喜欢讲你死我活. 阶级斗争, 文化大革命之所以在中国容易搞起来, 与中国的民情是很相关的. 因为这背后关系到每一个普通人的利益和得失, 而且人们相信, 一个人的得, 就是另一个人的失, 反过来, 一个人的失, 就是另一个人的得.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中国人都喜欢看别人的悲, 喜欢刁难陌生人, 等等现象.

这样的社会, 改革的阻力是非常大的. 人们都感叹邓小平改革开放的胆识, 这不是空来的敬佩. 这绝不是一般领导人在中国所能做到的. 往往这样的社会, 当权阶级只想巩固其权力, 因为利益太大了.

中国社会, 最让人头疼, 最对生活容易有付作用, 又最难安置的是中国那大量的穷人.这些人, 在教育程度, 智力人格, 独力思考, 对社会的责任, 等方面几乎都是零. 谁想为这些人做任何比喂饱他们肚子更高一层的事, 基本只能是准备无穷的耐心.

那么能不能搞两套系统, 一套对”精英”, 一套对平民呢? 实际上很多时侯以经这样做了. 下一篇我以目前的医改为例来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