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伴侶

圖/文   蔡德誠

    家犬，俗稱狗，學名 Canis lupus familiaris, 生物分類學上現歸於哺乳綱，食肉目，犬科，犬屬，灰狼的一個亞種。現在約有400多個大小、形態、毛色、習性各異的品種。由於犬類的遺傳多樣性，學術界對於家犬起源的時間、地點還沒有取得共識。有單一起源說和多次馴化說。根據線粒體DNA分析，早在十萬年前狗和狼已經分道揚鑣了。而通過考古發現和全基因組DNA分析，一般認為，從四萬多年至兩萬多年前的新石器時代，狗在東南亞、中東和歐洲被多個原始部落分別多次馴化過。後來，隨着人類的大遷徙，狗被帶到世界各地，基因得到充分的交流和混合，這為人工選擇提供了充分的材料。狗的祖先灰狼是群居的社會動物，有着和其他社會動物，如狒狒、人類形成混合群體的自發傾向。最先應該是狼主動接近人類群體，徘徊在人類營地四周，翻揀垃圾堆，搜尋人類丟棄的食物殘渣。其中一些攻擊性較小的個體逐漸被人類社會接納。人們收養狼崽，並發現狼對人的用處。利用其掠食性，白天可幫人狩獵，而利用其敏銳的感官和領地意識，在夜晚可幫人警戒營地，使人免遭猛獸的襲擊。人們將比較馴順的個體留種，而淘汰野性未泯的個體。以這種樸素的育種方式，開啟了狗的馴化過程，狗也就成為第一種被馴化的家畜。人給了狗一個家，從此食物有了穩定的保障，不再飢一頓飽一頓，為覓食去面對嚴酷的生存環境。另一方面，狗反過來也幫助人，在採獵時代，助人戰勝虎豹熊羆等大型猛獸，到了農牧時代，又能替人去放牧。高蛋白的飲食無疑加速了人類的體腦發育。狗能耐受低溫、乾旱等極端氣候，只有在狗的陪伴下，人類的足跡才能遍布如青藏高原、北極圈等高海拔、高緯度的高寒區域，以及非洲、澳洲沙漠等乾旱區域，從而極大的拓展了人類的生存空間。而到了農耕時代，人類偏重穀物的飲食結構也影響了狗，增強了狗對澱粉的消化能力，使狗從純粹的肉食動物演變成了雜食動物。經過長期地豢養，在人的護佑下，狗吃住無憂，不需要再像狼那樣去面對殘酷的生存鬥爭，使狗在體能和智力上都有所萎縮，腦容量減少，特別是對野外環境的認知和分析判斷能力上遠不如狼，不過在與人的親密交往中，狗卻發展出與人溝通的超強能力，變得特別善解人意，能察言觀色，對人的一顰一笑心領神會，對人的指令言聽計從。生物進化，並非各種能力都超越祖先，而是變得更加適應新的環境。狗的進化是動物在家養條件下的變異，經人工選擇的結果，是對進化論的有力佐證。在數萬年的親密互動中，人和狗互相依賴，優勢互補，構建了一個生命共同體。這兩個不同物種譜寫了一曲互利合作，共同進化的壯麗凱歌。可以說沒有狗的參與，人類的文明史必將被改寫。

    狗對人的依戀和順從性，被培養出忠於職守和服從命令的品質。狗過人的速度和耐力，敏銳的聽覺，特別是超出人類百萬倍的嗅覺，被充分開發利用，定向培育出執行各種特殊任務的工作犬，如導盲犬、軍犬、警犬、緝毒犬、搜救犬等等。在二戰中，高加索犬攜帶炸藥包，幫助蘇聯有效地阻擊了德寇的坦克進攻。在汶川大地震中，搜救犬日以繼夜，赴湯蹈火，捨命救人，屢建戰功，被譽為無言英雄，廢墟天使。在生物醫學研究領域，狗也極有價值。狗能嗅出癌症，協助診斷，還能幫助自閉症患者克服心理障礙。而現在大部分狗作為陪伴人的寵物，被視為家庭成員之一，在當下日益緊張的社會生活中，寵物狗充當起慰籍心靈，紓解壓力的良伴。

      儘管狗對人類社會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可是因為人自認為是萬物之靈，可以主宰世界，駕馭萬物，也常將狗當作奴僕使喚，沒有給予應有的地位和尊重，以至於有些地區至今仍保留吃狗肉的陋俗。東西方也都存在貶低和歧視狗的文化。漢語中，就有許多關於狗的貶義詞，什麼狼心狗肺、狐朋狗友、狗仗人勢等等。其實，狗並不具備分辨是非的能力，狗只不過護主心切罷了，但凡飼主是個壞蛋，狗卻要替人受過，背上了狗腿子幫凶的罵名。

    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因為養狗而滋生的噪音和環境污染問題，以及咬人傷人事件，同樣也是因為飼主缺乏公德心和責任感造成的。大城市中不宜飼養藏獒、鬥牛犬等大型猛犬。出門遛狗應系上鏈子。凡是養狗應先登記註冊、接種疫苗。狂犬病（rabies) 每年在全球造成數萬人死亡。一旦出現症狀，表明狂犬病毒已侵犯了中樞神經，死亡率幾近100%。好在狂犬病疫苗誘導B淋巴細胞產生抗體的速度要快過狂犬病毒增值和蔓延的速度。萬一被狗咬傷，只要在24小時內，儘早注射狂犬病疫苗，就能有效地阻止狂犬病的發作。

    通過對單詞記憶和算術能力的測試，估算出狗的平均智商約和二歲幼童相當，智商排名前三的邊境牧羊犬、貴賓犬和狼犬會更聰明一些。狗就是像兒童一樣，天真活潑，聰明伶俐卻單純無邪。既然兒童犯了錯，責任在家長。那麼養狗帶來的種種負面影響，理應歸咎於人的疏於管教。狗也有喜怒哀樂的情緒，但不會像人那樣老於世故，工於心計。狗具備人的高尚品質，諸如勇敢、忠誠、友愛、感恩等等，但卻沒有人的種種劣根性，諸如自私、貪婪、奸詐、陰險、傲慢、虛偽、勢、坑蒙拐騙不一而足。難怪法國大革命時期，著名政治家羅蘭夫人感嘆道：“我看的人越多，就越欣賞狗！” 在這萬惡的金錢世界，物慾橫流，禮崩樂壞，道德淪喪，人際關係建立在充滿銅臭、赤裸裸的利益交換之上。在你有錢有勢，春風得意時，那些爭相巴結你的小人趨之若鶩，門庭若市。然而人生無常，當你落難失勢時，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昔日滿堂的高朋摯友，頓作鳥獸散，避之不及。為爭家產，兄弟鬩牆，反目成仇時有所聞。曾經海誓山盟的情侶，為房為車，移情別戀更是家常便飯。你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子女，卻養成了好吃懶做的啃老族，當你抱病臥床，指望反哺時，不肖子女們卻相互推諉，不盡孝道。當年馳騁疆場，殺敵報國的老兵，現如今卻拖着傷殘的肢體，拄着拐棍，沿街乞討。有誰還記得他們的功績？有誰會體恤他們的疾苦？

    狗不嫌家貧，狗對人的愛不帶任何功利心。有多少忠犬捨身救主，還有多少忠犬為故去的主人守墓的感人故事每每見諸報端。在這冷酷無情的人世間，當你年老體衰，貧病交加，落魄潦倒，無人憐憫，舉世拋棄，無家可歸，淪落街頭時，在那風雪交加的寒夜，依偎在你身旁，為你暖身，替你舔舐傷口的，唯有那對你忠貞不渝的終極伴侶：你的愛犬。

    在這戊戌年歲末，我挑燈草就此篇，望諸位看官，不要隨着狗年的消逝，而忘淡了人類永恆的高貴朋友，我們的無言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