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北京·三大门客之首

力峰是一个卓有成绩的经济学家。他本来是在杭州的一所大学里教书，可后来却神奇般地消失了。关于他的行踪有很多的说法。有人说他去了国外，又有人说他去了某公司高就；有人说在上海看见过他，又有人又说在北京见过他，总之，力峰就像是一个迷或一团云气一般神秘般地不见了。其实，力峰今日正在北京后海的一座四合院中安然地踱着他的方步，他正在纳凉。北京的夏天实在是太热，力峰很是怀念杭州夏日的凉爽：一阵夏雨过后，泛舟于西湖之上，遥看水中的宝淑塔、雷锋塔袅娜的倩影，那真是莫大的享受。可这几日，闻总那边传来了口讯，口讯是通过一个女人传来的，力峰知道这个女人是闻总的女儿，新近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口讯的大意是，让他静卧北京，不要外出，要尽力打探出国务院方面关于房地产的政策的动静。

力峰知道自己的地位和分量。他现在几乎什么都不干，整日闲待在家中，可他却能拿到30万的年薪。凭什么？凭他在经济政策方面高度的嗅觉。这个嗅觉是他多年才学的结晶以及经济学方面的专业训练。

力峰摇着一个大蒲扇，一习凉意从院子中金鱼缸中传递过来。力峰俯下身，看着大盆金鱼缸里的金鱼正摇头摆尾地游来游去，心中暗想自己或许就是这金鱼缸中的金鱼，虽然被人养着，可也是养尊处优呀。力峰直起身，又在院子中缓缓地踱着方步。门客，是呀，力峰想起他在大学时特别爱读《史记》与《战国策》，那段历史所展现的是实力和诡诈的风云变幻。当时，战国鼎鼎大名的四大公子在家中都养门客，有的食客居然会超过2千人。那真是洋洋大观呀。当年信陵君窃符救赵，靠的就是门客，鸡鸣狗盗之徒都曾立下大功。力峰摇摇扇子，这虽然是把蒲扇，但力峰从扇子中也可感到诸葛孔明的力量与化身。摇扇子的就是军师，就是智囊。如今的力峰还算不上摇扇子的，他只能算是一个门客，不过应该算是高级门客。力峰知道闻老总手下养着三大门客：一个是他，经济学家；另一个是法律专家叶晓；还有一个是艺术家苏哲。力峰与叶晓和苏哲都是偶尔有联系，平时并不往来。力峰明白法律专家的力量，如今哪家公司不聘用法律顾问呢？可那个艺术家苏哲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会画个画吗，养着他真是件难猜的事。不过闻老总此人经常就很令人费解。

本来一般的公司老总聘个经济顾问、法律顾问也就够了，每个月开个顾问费，但闻总那是超级老总，大腕级的，在上海那是一踩乱颤的人物，人家手笔大，说要养门客。奇怪的是自己居然也同意让人家养起来了。养这个字在当今的社会是很难听的，什么养小姘，养二奶，养小白脸。包养真的是难听得很。而顾问就好听多了，那是顾而问之之意，很有高级参谋和智囊的影子。但是闻总不这样，他就是要养门客。

关 键是自己如何会同意被养。力峰的思绪飘来飘去，他想起了前年的事。那时自己还是个杭州一所大学在校教师。有一天，学校请上海的闻总前来经济学院演讲。闻总五十开外的年纪，身材魁梧，声音洪亮，器宇轩昂，很有些老总的气派，而且是海龟。只不过人家目光敏锐，早在80年代中期，就已经从海外回来了。那时的海龟真是凤毛麟角，大家都一心向外跑，哪有往回来的，而且还是从美国回来的，那就更是珍稀动物了。闻总回来后一上来就搞计算机产业，很快就火起来。之后开始投资于股市，又大赚了一笔。在90 年代初又收购了几个厂子，开办了一些实业与制造业，并转向数码家电方面。然后又开始投资于房地产，先在海南，然后又在香港，现在的资金又转向了上海及杭州湾一带。

那时力峰刚好有几篇极有见地的论文在顶级的《经济学家》刊物上发表，一时名气大振，引人注目，并且他由学校委派去美国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院进修一年，那时也刚刚回来。闻总哈哈一笑，走上前来握着他的手说，先生大才，晚上我请你吃饭，请赏光。那个晚上，力峰有些半推半就地去赴了宴，他知道闻总是个腕级人物，一掷千金的，可也并没想怎么巴结人家。力峰虽是经济学家，可也多少存有一些知识分子的傲气。他心想也许闻总要聘他当什么经济顾问之类的，那倒也无所谓。现在的大公司，都有经济学家参与，出谋划策，甚至摇旗呐喊。君不见有评论说，当今中国的经济学家都被利益集团收买了，其经济学论文或文章都已经利益集团化了，不再是客观公允之作，而是站在某一立场，某一集团的旗下为其服务。力峰很鄙视甚至痛恨这些同行的所为，尤其有些人物还是他很敬仰的。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只是想坚守他自己的独立知识分子的人格罢了。但是，在闻总的那个晚宴上，闻总说，我看了几篇你的文章，很有见地。你是高才，目光敏锐，富有洞察力，我很想请你作我的经济顾问，每个月我给你开一点点顾问费，我这个人快人快语，就三千吧，你看怎么样。我也没什么要求，你只要觉得我需要注意那些方面，指点一下，或者给我及时通报一下最新的经济类信息，或最新的经济理论文章也行，总之，对你没什么要求，你怎么办都行。

力峰当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但是他有点心动，每月三千块，这对于一个大学教师的他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他现在作为副教授的工资也就三千块。何况他现在的负担很重，老家绍兴有老母健在，全靠他养活。杭州还有一个姐姐，也常要他资助。他早已想把老母接到杭州来，可老母不来，守着老屋不想动。他当时说让他考虑一下，第二天答复。闻总哈哈一笑，说，好吧，明天我听你的回信。然后闻总说他这次到杭州来是视察一下他旗下的一个分公司，顺便考察一下杭州的房地产市场，如果力峰能答应作他的经济顾问，杭州的房地产市场这块就由力峰来监控，他就不用泡杭州了。

力峰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回去后，他思想上的斗争很激烈。因为他一直十分鄙视那些利益集团化了的经济学家。不过，三千块有如一羽色彩艳丽的漂亮的羽毛，在他的眼前飘呀飘，他想伸手抓它，它又轻盈地飘飞过去了，了力峰连抓三次，都没有抓到。力峰心说，不就当个顾问吗，也没什么了不起，何况闻总已明示，他也不需要具体干什么，一切由他自己说了算，只不过稍稍关注一下杭州的房地产市场就可以了。我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写什么文章还写什么文章，这顾问一职不过是我的兼职而已，我也不会因之而改变什么立场。力峰想来想去，第二天给闻总打去一个电话，说他同意了。闻总在电话那头又哈哈一笑，说，我知道你会同意的，那好吧，我马上叫秘书将这个月的顾问费打到你的个人帐户上。傍晚，力峰查了一下自己的帐户，果然，三千块已一个不少的地呆在那了，像是一摞择好的玉米堆在哪里，放着金黄色的光。力峰的心跳了一下，就这么容易？钱是这么好挣的吗? 他有些怀疑。力峰心神不定地度过了一个月，也没给闻总参谋什么，甚至连消息都没通报一个。第二个月的一号，力峰发现他的帐户上又增加了三千钱。望着这六千块钱，力峰此时的心彻底地平静下来了，看来闻总并没有要求他什么，他心里安定下来后，也开始有些欣赏闻老总来了。闻老总此人，确实是一个人物，为人做事非常地痛快和机敏。第二个月又毫无声息地过去了。到了第三个月上，力峰又查了一下自己的帐户，三千块又一分不少地打上去了，他的存款一下子增加到了9千块。可他还什么都没干。闻总那边也没有什么指示，力峰的心有些不安起来。无功不受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古老的格言在力峰的脑子中转来转去，敲击着他的良心。这回是他主动地内心不安起来。于是，在他和闻总定约后的第三个月，力峰才开始着手关心一下闻总的公司业务来了。他现在外围调查了一下，发现闻总的公司是个资产上十亿的大公司，旗下又十几个小公司。上海、北京、广州、香港都有，杭州也有一个。在计算机、股票、数码家电、房地产方面均有投资与业务。近来，公司加大了房地产方面的投入，可以清晰地看出，房地产这块是目前公司的主要业务。然后，力峰又电传给闻总，希望闻总能提供给他一下关于公司投资与业务方面的资料。闻总的秘书立即电传回来一下公司的资料。力峰发现，公司还有一部分资金投放在民营汽车行业上。力峰望着闻总公司的资料，眼前展开了一幅恢弘的画卷。那么，在这幅宏大的画卷中他力峰是站在什么位置上呢？他当然只是一个经济顾问，公司的核心机密他不会知道，公司的投资方向，资金的运作，都有一群人在管着，各个分公司也都又有自己的老总和经理。那么他这个经济顾问是干什么的呢？他顾了什么问了吗？闻总着三个月来也没有要求他什么，也没有询问他什么。闻总那边越没有要求，力峰这边就越是不安。看来闻总是颇为工于心计，也颇懂得力峰这种知识分子的心理的。

慢慢的，力峰从闻总的不闻不问的态度中有些看明白了，也许他的作用就是在外围活动，在公司之外，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闻总是要在公司外面给公司安装一台清醒的监视器，这个监视器就是他力峰。由他力峰从宏观上把握一下公司的走向，在大的方面给公司提出建议或意见，以调整公司的战略，也就是在宏观经济学方面提出建议。

当力峰终于揣摩出问总的用心之后，他便积极地行动起来，将他对中国整个经济运行的态势和闻总的公司的具体运行挂起勾来。

半年过后，力峰以敏锐的眼光看出中国的股市要有大的异动。他不是从哪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他知道闻总的消息一定比他要灵得多，闻总需要的不是消息，而是宏观经济方向的判断，对于闻总来说，只有在政策上，消息上，宏观经济上进行综合判断，才能下定某个决心，而他力峰的作用就在宏观经济方面。力峰有些心跳了，但他不能说服自己，他必须将他的判断迅速通报给闻总，他这个外围监视器也到了示警的时候了。也许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但力峰想既便是他判断失误，他也要通报闻总，否则，他也对不起他已得到的1万8千块的顾问费。力峰下定决心后，便给闻总发去一个电传，电传的内容很简单：股市方面近来要有大的异动，建议迅速抛出公司的股份。

力峰知道闻总公司的资金现在主要投在房地产方面，股市方面所占资金并不多，但不多也有近7、8 千万，一旦股市有大的动静，着7、8 千万也就完了，或至少要被长期套牢。而且据他估计，这次股市的异动决不是小动，而是大动，并且极有可能是长期的。这不是从消息层面来的判断，而是从近几年上市公司的表现业绩上进行的总体判断。中国的股市，由于监管不力，以及当初建立股票市场时的动机就不纯，是为一批国企解套找出路而建起来的。这胎里带来的毛病一直没有彻底解决掉，因此中国的股市一直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在运行，就是股市不能反映国家的经济运行状况。这真是世间少有的怪味股市。而这几年，由于监管继续不力，一些业绩不好的公司又乘机涌进来上市，其结果就是股市整体的溃崩。

在力峰发出警报的第三天，公司方面的电传回来了，说，公司已按力峰先生的建议，抛出了大部分股份。力峰的行开始极度地紧张起来，倒不是害怕，大不了把这1万8千块钱退给闻总。而是吃惊于闻总公司总部的核心管理层的判断竟然与他的判断完全一致，而且他们已经迅速地采取了行动。这之后力峰屏住了呼吸，像一个森林中的老猎手一样，静卧下来，等待猎物的出现，他是在等待股市的大变动。也仅仅是到了他发出警报后的第七天，这7天对于力峰来说是及其难熬的，是对他的才力、经验、信心、决断的一个考验。他仿佛就像一个巫师一样预测着未来，然后等待未来的事件将按照他的预测来发生。在这7天中，闻总那边也再没什么动静，仿佛大战前夜的安静。力峰猜想那边高层肯定也屏住了呼吸，在静静等待着。

第七天，力峰从电视新闻和报纸上看到了他所预测的异动现象的出现，沪深股市开始下挫，连续下挫，连续15天的大溃退，然后便是一蹶不振。15天下挫近1000点。力峰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他感到很累，很累，其实这几天大学里也没什么事，只是偶尔讲讲课而已。这以后，他也没有得到闻总方面来的任何信息，只是发现他的帐户上又多了10万块钱。10万块呀，像一个小粮仓一样堆在那里。

力峰心情愉快，觉得着10万块是他应得的，是他的劳动所获。可高兴没几天，绍兴他母亲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老太太身体不好。力峰立即赶回绍兴，发现他母亲不是一般的不好，而是非常的不好，身体极度虚弱。力峰赶紧将他目前带回杭州，去杭州最好的一家医院检查，这一查不要紧，医生说很可能是肺癌。力峰的姐姐也从杭州的城东赶过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就给母亲办理了住院，并开始约定手术的时间，请最好的医生。母亲是什么医疗保险也没有，看病完全自费。这几天的住院与上下打点使力峰明白了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他这一生从没有这样花过钱。每天老太太要花二千到三千块钱，力峰这几年的存款不多，也只有2、3 万，加上给闻总作顾问的所得，加一起也就有15万块钱。他本来觉得15万就可以了，治个病嘛。可每天三千块的速度开始让他心惊胆战了：10天3万，20天6万。手术前要观察20天，因为老太太年纪大了，又要上营养药保持体力，手术钱就要花掉6万。然后是手术，请最好的医生，各种红包，包括术后护理，要5万。术后要留院观察20天，每天也是2千元。嘿嘿，力峰苦笑了，还行，刚好15万。

可是术后回家后的化疗怎么办？最好的药，从美国进口来的，疗效好，副作用小的药物，一剂要1600元。一剂药 只能用一天。母亲不可能再回绍兴去了，只能呆在杭州。力峰的房子首先就不行，他只有一室一厅。住院这段时间，他已经不上班了，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泡在了医院中，上蹿下跳，术后回家后他如何一个人护理他的母亲呢？姐姐那边刚刚办的离婚，一个人带着个外甥女，外甥女才5岁，根本脱不开身。房子、钱、护理，这一切突然压在力峰的肩上，让他猛然感到生活的重担是如此的沉重，钱又是如此的重要。他需要20万块钱，需要至少2室一厅的房子，以及一个请来的特护。可他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只够他母亲二天的药费。怎么办？钱、钱、钱！力峰很是绝望。在绝望和劳苦中，力峰忽然想起了闻总，我是否要向他求救呢？

向闻总借钱，借20 万，虽然不能解决房子的问题，但至少可以给母亲吃最好的药和请特护。力峰是个大孝子，他决不容忍自己给母亲吃那种没什么疗效，副作用的便药。以前没有好药好就罢了，但现在中国已与世界接轨，在药物水平上已与世界同步了。

力峰下定决心借钱后，便发过一个电传给闻总办公室。电传 过去仅仅一个小时闻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力峰很是吃惊，因为在过过去的一年中，都是闻总的秘书跟他联络，闻总从来没有亲自打过电话给他。也许是因为业务方面的话不便在电话中谈，也许有别的原因。可这次，仅仅一个小时，闻总就亲自打电话来了。闻总说，他很抱歉没有及时了解到力峰家里的困难情况，请他原谅，然后说，我已让秘书将30万块钱打到你的帐户上了，不是借，是给你的安家费，另外，我已让杭州方面分公司的老总给你在医院附近买下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你们立即就可以搬过去住。我估计三天后，房子的钥匙就可以到你的手中，还来得及吗？

力峰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了，他不知道说好，只是眼泪流在了脸上，湿漉漉的、凉凉的。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声谢谢，并说来得及，因为手术和术后观察还要一段时间。他没有推辞，因为他需要钱，也需要房子。力峰握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了，他不知道说什么 好，只是眼泪流在了脸上，湿漉漉 的、 凉凉的。他只是简单的说了声谢谢，并说来得及，因为手术和术后观察翻倒要一段时间。他没有推辞，因为他需要钱，也需要房子。

一个月后，力峰的母亲和姐姐及一个特护搬到了医院旁边的三室一厅的公寓中。那个地段的房子很贵的。力峰仍然住在他学校中的一室一厅的房子中，只是每天过去看看母亲。

一年后，力峰的母亲，终于还是过世了。在最后的葬礼中，闻总怱然出现了。力峰大吃一惊。闻总过来握着力峰的手说，知心朋友抱歉，一直想过来探望一下老太太，可是太忙了，脱不开身。听说今日下葬，无论如何要过来一下。力峰的眼睛又潮湿了一下。他是那种轻易不动感情的人，但是对于他母亲，对于帮助他和他母亲 的人，他是非常感激的，甚至有感恩的心理。

葬礼之后，闻总还要 留杭州数日。在临行的前一天，闻总忽然叫力峰过去，说有话要谈。

两人在一家宾馆见了面。房间没有他人，显然是被闻总支开了。闻总开门见山地说，力峰先生对以后有什么 打算。力峰摇摇头，他没有打算，也就地说，继续当他的大学教师。当然，也可以继续作闻总的经济顾问。闻总见他摇摇头，就说，我想请先生作我们公司的经济顾问。力峰一愣，说，我现在已经是经济顾问了。闻总微笑了一下，说，那 不一样，我是指专职的经济顾问。像你现在，你可以同时作许多家公司的经济顾问，所谓可持六国之相印。闻总说到这里，又笑了一笑。但我需要的是我们公司的专职经济顾问。专职的意思是放弃现在的芭蕾舞业，只作我们一家公司的经济顾问。这个职位年薪三十万，但不用去公司上班。不过，我要派你去北京，大概需要长期呆在北京，那 边我已经给你在城中心地带买买 了一座四合院，全部新装修好的，并有专职的司机的配车。怎么样，考虑考虑吧。闻总虽然说的是一个职位，但其指称已用“你”如何如何，仿佛力峰早已答应了似的。闻总又立起身，望向窗外，略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你现在不用答复我，三天之后，给我答复就成。原先你母亲和姐姐住的房子，你可转交给你姐姐，她可以一直住在那里，房产方面的手续可以转至你姐姐的名下。

力峰回到家里，略为思索了一下，又去姐姐那里，将闻总的打算，跟姐姐谈了一下。姐姐说，那闻总可是你的大恩人，人家这给你这个职位也是不错的呀，你现在在大学一年能挣多少，所有的加起来顶多5 万。妈妈的事你还没看出来，医保什么的根本没用，关键是钱，没有钱什么都没有。你若去就那个什么 顾问的职位，一年30 万，是你现在薪金的6倍，那可是天文数字，何况人家闻总又白送你一套房子。当然，是我住。可在北京，闻总又给你买了一套房子，还有车。关键还不在这里，关键是你可要知恩图报。妈妈这件事，多亏了人家闻总，说着姐姐又哭了起来。姐姐这一哭，倒把力峰的眼泪又逼 出来了。他说他回去再考虑考虑。

力峰现在想的不都是利益的问题。利益问题，简单，就如姐姐所说的那样，萝卜白菜都摆在那里，很清楚的。关键的问题有二，一是闻总的确对他不薄，在母亲那件事上又是他的恩人；其二，也是比较难搞的是，力峰要放弃大学的职位。这个职位虽挣钱不多，但是稳定，社会地位也可以，另外也比较独立。放弃大学的教职，去公司，当然也是眼下的潮流，很多人就是这样干的。可专职顾问是个什么职务，又不在公司中，又算公司的人，挣公司的钱，可又是单干。很明显，那座四合院本身并不是总公司旗下的北京分公司，而只是他一个人住的和活动的场所。另外，闻总到底要他长住北京干什么呢？他的任务和使命又是什么？

力峰紧锁双 ，在凝神细思。如果去公司那就等于下海，挣的是多，可也许朝不保夕。他的运气还好，不是自己开公司，而是靠在闻总这棵大树上，又好比是呆在商海中的一艘航空母舰上，轻易是落不下水的。

力峰在用力揣摩闻总的真实意图。很明显，闻总让他干专职是需要他的忠诚。闻总的话不是白说的，力峰仔细回想白天与闻总的谈话，闻总说什么 持六国之相印，对，就是这层意思。力峰在大学任教，作顾问是兼职，他也的确不需要为哪 一家公司保持忠诚，当然他会作到保密，但谈不上忠诚。闻总要的是忠诚与能干，明显的，是要派一个比顾问更大的任务，只是为何又在公司之外作一个单干户，这真有点奇怪。显然，闻总对他并不十分放心，还没有将他视为自己的心腹，去参与总公司的核心决策。也许他的责任仍如以前一样，是悬在公司大楼门外的一部监视器，从外部监视公司的运作。是的，是有这层意思，力峰肯定地点一下头。可又派他去北京，北京是中央所在地，是中国的中枢地区，责任肯定较为重大，看来闻总对他还是颇为信任的。力峰思来想去，觉得闻总这人真是位奇人，行事为人自有一套风格，让人很难揣摩。

那么，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力峰这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三天之后，力峰向学校递上了辞呈。然后就悄然北上，神秘地从杭州消失了。只有他的姐姐知道他在北京，但到底在什么 地方，具体干什么，姐姐也不十分清楚。姐姐只是拿到了这三居室的钥匙的房产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