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跑到杨小静他们教室门口时,里面正在上课。他等不及,向一个女孩比划比划,那个女孩又捅了捅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又捅捅更前面的,直到杨小静转头看到他。一看见郑卫激动地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她举手对老师报告说,有人找。老师本来教子弟班就是混时间数钱,才不在乎他们想干什么去,挥挥手让她走。杨小静一出门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式,她可不想让自己班上的同学知道她的秘密。 两个人手拉着手往外走,杨小静能够感觉到郑卫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便问他说:“怎么了?好事坏事?”郑卫压低声音有点口齿不清地喘着气说:“拿到了……全奖!”杨小静又惊又喜,又有点半信半疑,急忙问:“真的?哪里?快给我看一看!”郑卫激动万分地说:“绝对!王冠!”边说边把那封大厚信塞给她。 尽管想象过千百遍,美梦成真那一刻,杨小静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她木木地接过信,看了一眼,接着一声尖叫,一下子扑进郑卫怀里。楼厅里的人全都转过来盯着他们俩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郑卫抱着杨小静,把她拖到楼外面的树丛里。一路上,杨小静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是真的吗?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你打我一下!你打我一下!”郑卫一直说:“真的,真的,不是做梦!”并不停地拍击着她的后背。到了外面草坪上,杨小静突然松开郑卫,借着不远处的路灯仔细读了一遍信,然后又一次扑向郑卫的怀抱。俩个人抱在一起,紧得象连体婴孩一样,跳呀跳,转呀转,不停地叫喊着,又是亲又是吻的,幸福地一蹋糊涂。杨小静一个劲地说:“我爱你!我爱你!”郑卫则一个劲地叫:“我更爱你!我更爱小静!”俩个人跳呀叫呀,仿佛都看到了大洋彼岸那神仙般的生活,实在是太幸福了! 激情挥洒地差不多了,杨小静说:“走,咱们告诉我爸我妈去。”俩人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往杨小静家走。一路上,俩人憧憬着到美国后就买车学车,然后去各个地方玩,纽约、迪斯尼、黄石、旧金山花街、西雅图不眠夜,还有好莱坞,还有拉斯维加斯,太多了,太好了,太美了!简直还没来得及多想,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杨小静让郑卫呆在门口,自己拿着信进了门。她妈在厨房做饭,她爸在客厅看报纸。见到女儿回来了,杨教授问:“怎么今天这么早呀?”林主任也奇怪:“不到下课时间呀?今儿怎么啦?老师没来还是小卫找你有事?”杨小静想装出悲痛的样子,又装不象,只好极力忍住激动,满脸通红地先拿着信给她妈看。林主任不懂英文,一边炒菜一边侧头看了一眼说:“上面写的啥?你的功课吗?”杨小静骗她说:“是郑卫被拒了。”杨教授从报纸上抬起头来说:“又被拒了一个?还有希望没有呀?拿来我看一看。”林主任边炒菜边唠叨:“都拒了也好。你要是走了,我们老了靠谁去?小卫这孩子,好象也不是学习的材料,什么都能玩,不踏实。” 杨教授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信,看了两眼就大笑起来了:“哈哈,哈哈,太好了,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呀!你这孩子,骗你妈干啥?让她先高兴高兴嘛。”林主任听见了外面的动静,知道有了新情况,手也来不及擦,急步走了出来,忙问:“怎么了?什么太好了?老杨,什么事这么高兴?”杨教授笑得满脸开花地说:“小卫拿到奖学金了,王冠的奖学金,真是想不到呀!我早就说了,这孩子灵的很呐!这下子我们小静要去美国喽!”杨小静推了推她爸说:“爸,是郑卫要去美国了,不是我。”杨教授继续笑:“一样的,一 样的,他先去,安顿好了你再去。好几万美元一年呀,比我十年挣得还多!” 林主任还是有点迷糊:“真的吗?你们俩没骗我吧?”她抓过信看了看,尽管没看懂几个字,可那上面的阿拉伯数字她是认识的,接着也叫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这孩子还真争气!妈当初没看错他,好孩子,能干,有出息!对了,你们要马上结婚,这样你才能跟着过去陪读。” 杨小静不好意思地嗔道:“哎呀,妈,你扯哪去了?”她光顾着高兴,没想到自己这么大一点就要结婚了。 杨小静依偎在她爸身旁,心里很感谢她爸当初的坚持,不然她和郑卫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美国的影。杨教授拍拍女儿的胳膊,喜笑颜开地问:“小卫呢?他把你送到门口就走了?你怎么也不请他进来坐一下?”杨小静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说:“我才不让他进来呢。让他在门外呆着吧。”杨教授叫起来:“嗨,这丫头,象什么话?快请小卫进来。”杨小静笑嘻嘻地打开门,把郑卫拉了进来。郑卫进门就喊:“伯父好!阿姨好!”杨教授俩口一起兴高采烈地向他表示热烈祝贺。郑卫一个劲地称谢,一个劲地傻笑。 杨教授春风满面地说:“小卫呀,你干的好,实在太好了!王冠大学!小林呀,你知道这个王冠大学吗?那是全美一流大学,当然也是全球一流大学喽,真是很好呀!你一定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学习,以后回国做大教授,做院士。我年轻时是没有机会呀,那么多年,都浪费了。不然我也进一所好大学,拚个博士回来。那时候的留美博士,现在怎么也应该是院长了,说不定院士都当上喽。不说这些,咱们先庆祝庆祝。小林呀,你去订一下座位,咱们明天晚上找一家最好的餐馆全家聚餐,祝贺小卫留美成功。” 杨小静笑着说:“爸,我明天晚上有课。要不我不去上课了?”杨教授却说:“唔,不行,有课怎么能不上?这样吧,那就周未吧。星期六晚上小卫你过来,咱们全家去吃饭。”郑卫听到杨教授一口一个“咱们全家”,知道老两口已经完全确认了自己这个女婿,高兴地拉着杨小静的手不肯松开。杨教授则看得更远些,他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下一步要做些什么,一切都变了,他也要随机应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