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谁。””” “““好像无数人从眼前走过,又好像那些都是影子,只有形状,没有灵魂,一点都不真实。””” “““理智呢?理智在哪里?千山万水都走过来了,还会因为感情冲动而陪上一切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匹夫之勇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成功与失败,就是天堂或地狱。””” 处长去纽约的路上并没有太多想象那个导游女孩。虽然他对局座的雨露情人颇为好奇,却还是不相信那个丫头真有多么美丽,多么动人。他觉得以局座那个土包子样,是一个女孩大概都会被他认做天仙。他想的更多的还是保住局座这条线,以后无论回不回国,都是有利无弊。他觉得自己总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嘴上说要在美国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地做科研,心里还是放不下回国去飞黄腾达、位高权重做官员。到底怎么办呢?不管怎么走,还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吧,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谁。局座现在已经是实权人物了,自己装清高或者纠结于往事太不明智。那么应该对局座什么态度呢?他觉得应该不亢不卑,热情有礼。不管以前有什么心结,只要以后能够互相利用,就不应该放弃。还是那句话,人在江湖,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会碰到谁。多交朋友少树敌,才是壮大自己的根本。 处长到达约定地点的时间有点早,便在特朗普大厦后面的公共休闲厅里休息片刻,最后捋一遍思路,欣赏片刻纽约的繁华绚丽,才慢慢走向大厦的正厅。这也是他的精心设计,要稍微晚一点到达,这样既不会被局座看轻,也会显得是正巧碰到,并非约定时间见面。他一边乘自动电梯上二楼,一边欣赏亮金色高墙瀑布的金碧辉煌和美轮美奂,心里不由地想,要是自己当上局长,也可以来这里享乐人生。不过没有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以自己的能力见识,如果回国,只应该比局座混得更好,而不是更差。 在二楼走廊上的雅座里并没有看到局座,处长便走向内室。进门后,他还没有发现局座,却一眼看见自己的梦中情人赵梦琪。尽管小美女的打扮气质已经今非昔比,可是无数刻骨铭心的思念使他绝不可能认错人。他浑身一抖,嘴巴张得老大,眼球都快掉出来。与此同时,赵梦琪也看到他,也是大惊失色,表情恐怖。两个人四目相对,全都惊得浑身僵硬,面容扭曲。这时候坐在赵梦琪对面的局座也看到处长,假装吃惊地起身迎上来,嘴里叫道:“小汪,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巧啦!”随即他满脸的笑容瞬间凝固,疑惑地问:“你们认识?”处长瞪着赵梦琪,说不出话来。赵梦琪想装不认识,已经来不及,想找理由,急切中也想不出来,只能惊恐加厌恶地问:“你……干什么?”处长蹦出两个字:“开会。”又喃喃说道:“没想到……”局座接口道:“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小汪,你还好吗?”处长握着局座伸过来的手,全身仍在微微颤抖,嘴里解释说:“一起选过课,不太熟。你们……”局座有点迟疑地说:“一个远房亲戚。”又觉得这个事先想出的关系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妥当,只好又加一句:“第一次见面。”赵梦琪看着这个腆着肚子的土老冒,满脸的鄙夷:“你的亲戚?”处长强力压住自己的内心震撼,结结巴巴地说:“亲戚见面……这么远……我们这个……又正好碰上……好巧啊……”局座正想顺着话题往下说,赵梦琪突然叫一声:“我还有事。”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两个奋力演戏的男人。局座马上跟随在她后面,边走边对处长说:“不好意思,太不巧了,我们有急事。明天我就走了,还好咱们在这里碰到。下次来美国我再找你。老朋友,多保重啊!”处长钦佩局座的圆滑,可是他自己怎么都定不下神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处长和局座挥手道别,处长和赵梦琪两人都是满脸血红,惊恐万分。 处长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特朗普大厦的。他只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颤抖,仿佛得了疟疾,全身上下在无穷无尽地打摆子,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等到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在曼哈顿街头的一个小公园里。他的头脑呈现出一种极度震惊悲痛过后的麻木,仿佛天地失色,生死远离,什么都已经无所谓。他呆呆地坐着,机械地抽着烟,好像无数人从眼前走过,又好像那些都是影子,只有形状,没有灵魂,一点都不真实。他略为清醒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内心的极度痛苦和巨大压抑使得他几乎爆炸。第二个感觉就是他仇恨得咬牙切齿,愤怒得心如火烧,非常想要冲过去杀掉那一对狗男女,撕碎这个肮脏的世界。第三个感觉就是他心里无边无际的悲哀,仿佛全部人生都失去一切希望,所有工作都失去一切价值,整个社会都失去一切未来。这个星球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剩下冰冷的寒风肆意施虐的荒芜大地。 他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多久,也无法计算自己抽过多少根烟。他只是在不停在咬着牙,浑身上下还是在没完没了地颤抖,而他心里那股杀人的勇气,却渐渐消散。理智呢?理智在哪里?千山万水都走过来了,还会因为一时感情冲动而陪上一切吗?赵梦琪是你的什么人?她跟谁上床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算了吧!美女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无论自己舍不舍得,这个美女都不属于自己。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匹夫之勇不仅于事无补,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而且现在就算他想拼命,也已经没有机会。这个时候,那一对露水情人早已经离去,肯定正在纽约的某一个宽大明亮的总统套间里继续寻欢作乐,而自己却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资格、更没有任何能力干涉这一对狗男女的交配自由。 当夜幕渐渐降临到这个凄惨的世界的时候,他终于无比悲哀地想明白,自己之所以愤恨难忍,并不是因为那两个人抢走了自己的奶酪,而是自艾自怜。自己费尽心机,连做一个学期的作业,只能换来美女一夜。而局座大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跟美女神玩多天。这个当初不如自己的王八蛋,现在不仅在国内可以呼风唤雨,来美国依然可以欺男霸女。当初只差一小步,几年下来,人家活在天堂,自己惨坠地狱。局座得到的,不仅仅是权力地位,还有金钱和女人,还有自尊和自信,还有成功及名气。而他现在只是一个穷学生,一无所有,跟局座大人完全无法相比,他这样的人,根本无权嫉妒局座,人家能从牙缝里剔出一丝残渣赐给自己,自己就应该感激涕零。 他现在也终于发现,凉风那张臭嘴里蹦出来的不是秽气,而是真理。有权就是上帝,没权就是奴隶。对,对,人家是上帝,自己是奴隶!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成功与失败,就是天堂或地狱。自己现在还能做奴隶,还没有成为鬼魂,已经是时代的进步。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做奴隶就应该很幸福了,有什么更多要求呢?命该如此,夫复何言! 处长坐车回校的路上,局座打来电话询问,处长已经多少平静下来,极力平淡地说:“以前一起上过一门课,见过,不熟。”局座再问:“她这么漂亮,你会记不得?”处长其实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他知道局座不可能不来问,轻描淡写地说:“当然记得嘛,确实挺不错。不过当时她都没怎么长开,穿得也随随便便。现在还真有点惊艳。”局座还想再问,处长以车上太吵,也有中国人为由,请他随后再说。局长最后吩咐处长保密,处长保证说:“绝对没问题,你们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去嚼这个嘴皮子干什么?”局座一想也是,语气轻松下来。他告诉处长那个女孩说是有急事,回头就走了。处长心里多少有一丝安慰,感觉赵梦琪还没有堕落到为了钱不知羞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