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朋狗友 四 星期六早晨,我还在睡梦中,被电话铃惊醒。我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托姆低沉的声音:“我需要你来一趟,我现在警察局里。”我还没完全清醒,问:“你在哪里?什么警察……” 托姆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先听我说,你拿笔和纸先记下地址,赶快到这里来,我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当时我心里确实非常恼火。这小子在外面惹出了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我去帮他!虽然这样想,但是放下电话我还是不得不起床洗漱。吃完早饭,穿衣披挂,开车去了警察局。 到了警察局,值班警员听我说明来意,看了看我的身份证,带答不理地用下巴一指对面说:“到那边等。”说完把双脚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依靠在椅子背上边喝咖啡边看手机。值班室对面狭小的等待室里,已经有不少人挤在那里,连个凳子也没有。我进去后问我前面的人,是不是在这里排队,前面的人耸耸肩,表示不清楚,抱怨说,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估计上夜班的警察正在和白天来上班的警察换班。 接待室又陆续挤进了几个人,里面已经转不开身了。这时我隔着玻璃窗看到值班室里,刚才值班警员的位置上,已经换上了另外一个警员,我估计上白班的警察可能马上就开始工作。可是又等了半个小时,仍没动静,换了班的警员和前面那个警员一样,只是把双脚搭在面前的办公桌上,依靠在椅子背上边喝咖啡边看手机。 又等了半小时,值班窗口内终于过来一个警察,隔着窗口开始叫名字:“詹姆斯·琼斯,詹姆斯·琼斯有人来领吗?”没有回音,警察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音,他就叫下一个:“赫丝·娜塔亚,赫丝· 娜塔亚有人来领吗?”站在我前面的一个人赶紧说:“来了,在这里。”叫名字的警察看了看他,让他交上身份证,指着里面的房子,说:“到里面去交钱,办手续领人。”这时,站在外面抽烟的一个人突然推开门大声问:“刚才是叫詹姆斯·琼斯吗?对不起,对不起,来了来了。”说着跑到警察面前。 我注意听着托姆·亨德利的名字,可是名字都叫完了,也没有听到叫托姆·亨德利的名字。倒是听到叫过两个中国人的名字,警察发音不准确,也没人回应。在等待室里等着领人的,陆续交上身份证,进到里面的房子办手续去了。警察叫完名字,朝等待室了环顾了一眼,看了看我没说话走了。我又等了一会儿,见最先进去的那人已经从里面领了人出来了,就上前去问值班警员,刚才是不是有漏掉的名字没有叫到。值班警员看了看我,不怀好意地冲着里面的一个大房间喊道:“哈!这里有一个说你刚才叫漏了名字没叫,你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真漏人了?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哈。” 刚才那个叫名字的警察走出来,看了我一眼,怒气冲冲地说:“你是不是来保那三个中国人。有两个我刚才叫过了名字,叫了两次,你为什么不应声?还有一个没叫到名字的,今天不能保释,要在这里待到下星期一上法庭,你可以为他去找律师。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警察,不知他在说谁。警察见我发愣,就把手上的名单翻到三个中国人名字的地方,指着问:“是不是这三个人?” 我看了看他用手指着的三个名字,一个叫王洁莹(译音),名字后面标为女性,另两个分别是张玮宇和罗哲峰,都是男性,其中张玮宇名字下面印有一道红杠,旁边注明不得保释,星期一去法庭。我看后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找的人名字叫托姆·亨德利。警察听了,想了想,说:“那你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过一会儿那名警察出来,让我交上身份证,拿去复印,然后让我进到里面交钱领人的房间。在里面我见到了托姆,他不像那些被关在铁栏杆后面的那些人垂头丧气,而是坐在室内一张长连椅上,右手腕上缠着绷带,满脸忆苦思甜的得意。他那个年轻的女友戈兰妮,像猪一样摊在连椅上呼呼大睡。 原来,昨天托姆和戈兰妮在一家酒吧里,遇到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国人,托姆见那个中国女人故意在其他男人面前让她的中国男朋友给她买最贵的酒,就上前和她搭讪。那个女人很愿意和托姆聊天,自我介绍说叫王洁莹,她男朋友叫罗哲峰,都是华盛顿DC一所大学的学生。她来美国已经五六年了,是在美国上的高中。起初她男朋友罗哲峰也一起参加和托姆聊天,还为托姆买了托姆喜欢的酒。后来罗哲峰渐渐觉得没意思了,就提出要回去。王洁莹说很久没和美国人聊天了,正好用这个好机会练练英语。不久,王洁莹接到了一个电话,问王洁莹在什么地方,王洁莹说她正和一个美国朋友聊天,问他要不要过来一起聊,然后把酒吧的地址发给了他。不久,打电话的人来了,叫张玮宇,是王洁莹上高中时的男朋友,因为没考上大学,现正在佛吉尼亚的一所大学上预科班。 张玮宇来了后,和罗哲峰争着给王洁莹买最贵的酒,还争着给托姆买酒。托姆高兴地手舞足蹈,把戈兰妮也叫过来,让他俩给戈兰妮也买酒。戈兰妮又把她刚认识的几个男人一起叫来让他俩买酒。后来张玮宇和罗哲峰在较劲儿时发生了口角,动起手来,酒吧里的很多顾客开始起哄。酒吧工作人赶过去把他俩分开,并把他俩赶出酒吧。让张玮宇和罗哲峰买酒的几个男人见了,趁混乱袭击了工作人员,引起人们相互攻击和打砸抢。罗哲峰和张玮宇扭打在一起,王洁莹恳求托姆去把他俩分开,在张玮宇抽出随身带的刀刺罗哲峰时,托姆上前拉住了张玮宇,结果被张玮宇刺伤了手臂。警察赶来,把酒吧里斗殴的人全部带走。到了警察局,所有人一致指证打架斗殴是张玮宇和罗哲峰两个人,其他人是因躲避不及受到了连累。很多人证明是张玮宇首先动手,并使用攻击性武器。戈兰妮、王洁莹,还有酒吧的工作人员都证明托姆没有参加斗殴,只是去试图分开两个打架的人。由于被带到警察局的人都饮用了酒,而且涉及到酒吧的索赔,警察除了让酒吧工作人员离开外,其他所有人都必须待在警察局里醒酒,等第二天让人来保释。托姆打电话让我去警察局,是听说王洁莹没有人保,他自己又不能做保人,就让我去把王洁莹给保出来。王洁莹则提出要把她男朋友罗哲峰也一起保出来。 王洁莹作为案件起因的主要证人,保释金是五百美元。罗哲峰作为参与斗殴的一方,保释金是两千美元,以确保他们在法院开庭时必须到场出庭。我抱怨托姆无事生非,拒绝出钱为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担保。王洁莹恳求说,星期一他们还要上课,不想让学校知道这件事,保释金他们可以自己出,只求我帮他们办理保释手续。说着,她看了罗哲峰一眼,罗哲峰说他的现金卡昨天晚上落在酒吧的柜台上没来得及拿,身上只有一点现金,可能不够。“ 王洁莹说:“先拿出来数数,看看够不够,够了就先办手续。出去以后再去取回你的现金卡。”罗哲峰不情愿地掏出钱包,数了数,不到四千美元。托姆见了,眼睛一下直了,说:“哇!真有钱,这么多钱还说不够!” 王洁莹从罗哲峰的钱包里拿出两千五百美元,交给我,我去为他们办手续。收费处的警察用一支笔敲着玻璃上贴的告示说:“看看规定。警察局是政府非营利性机构,不收取现金。去银行,把现金换成现金支票(Money order),再回来办手续。”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对收费处的警察说,“今天是星期六,银行只上半天班,现在他们已经下班了。”收费处的警察听了无动于衷地说:“那我也没办法!规定就是规定。等到星期一再来交钱领人了吧。”说着她又在电脑上算了一下,说:“星期一来领人时,你需要多交四百八十元美元。是他俩这两天的伙食费和过夜费。也是只收支票,不收现金。”说完,微笑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刚才叫名字的警察拿着一张表格过来,对托姆和戈兰妮说:“你俩可以现在就走了。”说着让他俩在表格上签字。托姆指着自己手臂,对警察说:“我需要去看医生,下星期也没法上班,需要警察局为我开一张证明。“警察听了,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转身又去拿了另外一份表格让他填写。 我看了看关在铁栏杆后面翘首以待的王洁莹和罗哲峰,过去告诉他俩:“警察局不收现金,只收支票和信用卡,现在银行已经下班了,换不了支票。要等到下星期一再找人拿支票来办手续。还有,这两天你们呆在这里的餐费和过夜费,也要你们自己出,总共四百八十美元,也是只收支票,不收现金。你们可以让星期一来领你们的人一起交。“说完,我把现金还给罗哲峰。 王洁莹听了,急得哭起来。罗哲峰哀求说:“求求你了,大叔,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忙,咱们都是中国人。帮帮我们吧。我们不想让学校和我们的家里人知道这件事。”王洁莹哭着说:“等到星期一,我们没去上课,我家里人肯定知道我这边出事了。这两天我也没法给我父母打电话,他们也肯定着急。” 托姆走过来,对他俩说:“把钱给我,我去给你们换支票,我知道哪能换。这里今天下午四点钟关门,我在四点钟前赶回来,把你两个保出去。” 王洁莹听了,让罗哲峰把钱交给托姆,罗哲峰不同意,用中文和王洁莹争辩:“我们又不认识他,他拿了钱走了,不回来了,我们还不是要等到星期一再让别人来保我们?美国人一旦拿了别人的钱,想再要回来,就不可能了。”说着,又恳求我:“大叔,求求您了,能不能用你的信用卡替我们支付,这三千美元全部给你。” 托姆对王洁莹说:“把钱都给我,用我的信用卡给你们办。”说着,托姆掏出自己的钱包,亮出七八张信用卡。我看看托姆那股着急说服王洁莹给钱的劲头,想起人事部经理特瑞丝说过的信用卡公司起诉托姆的事。果然,警察用托姆的信用卡刷了几次,都通不过。他的信用卡限额只有两百美元,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不能重复使用。托姆见状,仍不愿把到手的三千美元还给罗哲峰,说要去换支票。我拉住托姆说:“别费事了,用我的信用卡吧。”托姆不情愿地把钱给我,我数出了其中的两千五百美元,其它的还给罗哲峰,用我的信用卡为他们交了保释金。 (未完,待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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