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三十年 李公尚 十九 日本是美国在全世界驻军最多的国家。五万四千余名驻日美军约有三分之二驻扎在冲绳。因此冲绳也是发生美军士兵强奸当地民女案最多的地区。冲绳作为二战后美国托管地,自从1972年由美国交给日本以来(美国政府曾考虑交给蒋介石政府,蒋介石不敢接收),至今五十余年,美军在冲绳共发生有报警记录的强奸妇女案六千二百余起。当地媒体和各界妇女团体事后披露出的未经报案的强奸事件大约一万多起。(一个妇女团体分析受害者不报案的原因是:美军士兵强奸日本妇女时不太在意年龄,只为了单纯发泄性欲,只要受害者顺从不反抗,一般不会受到太多伤害,侵害人满足过后都会平和地离开。日本成年妇女遭受美军士兵强奸时大都配合,很多四五十岁的女性甚至认为能被美军士兵强奸,是因为她们自己的姿色尚存,魅力犹在。)仅仅这些有报警记录的强奸案件平均每年就发生一百二十多起,差不多平均每三天就发生一起,其实强奸案中不乏强奸杀人案或者强奸抢劫案,所有这些案件几乎全部发生在美军各营区以外由日本警方管辖的日本民众居住的区域,根据《美日地位协定》,罪犯嫌疑人一旦被日本警方抓住,先由日本警方审讯。为了调查案件真相和避免美军士兵被屈打成招,我需要经常前往冲绳出差。有时甚至刚从冲绳回到东京,又接到命令第二天需要返回冲绳处理新的案件。我妻子徐欣经常在我晚上回家后,安排孩子睡了觉,把我带回家换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涤烘干,凌晨就起身把洗过的衣服熨烫板正,把我的皮鞋擦得铮亮,帮我装箱后,天亮带着孩子开车,送我去(军用)机场返回冲绳。 2016年4月28日晚,冲绳县宇流麻市一名叫岛袋里奈的二十岁姑娘,晚饭后给即将和她结婚的未婚夫发去手机短信“我去散步了”,然后独自出了门。离家后不久在路上遇到了站在路边的美军驻冲绳嘉手纳空军基地的电脑数据分析员辛扎托,岛袋里奈有礼貌地向他鞠躬致意后,矜持地从他身边路过。辛扎托见了,悄悄跟在她后。“突然我脑子里产生了性幻觉”,他在被捕后交代说:“我看到她走在我前面的身影,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对我说:就是她了。尽管我当时不能确定她就是那个能满足我性欲的人,但在我抬头望向天空时,一轮血色的月亮当头高悬,我突然明白了此时和她性交是上帝(笔录时为了避免亵渎上帝,改为上天)的安排。”辛扎托抄起路边的一根木棒把她打晕,拖到路边的隐蔽处,将其强奸。“她昏过去的样子非常迷人,我第一次完事后,看到她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副痛苦的表情,迷蒙的双眼露出的悲哀楚楚动人,我就有了第二次冲动。她一直没有反抗,裙子下面裸露着的丰满白皙的双腿,让我接二连三的冲动不已。当我第三次满足后,觉得上帝给了我启示,不能让她再被别人享用,于是我毫无意识地用随身带的刀捅死了她。” 岛袋里奈一夜未归,第二天岛袋里奈的未婚夫向宇流麻市警局报案称其未婚妻失踪,警察局根据岛袋里奈发给未婚夫的电话短信显示的地址,找到了岛袋里奈失踪的位置,但是没有发现岛袋里奈。5月29日宇流麻市警察局根据各种调查线索和收集到的有效证据,在美军基地外将外出的辛扎托逮捕,经过突击审讯,根据他的供述找到了岛袋里奈的尸体。宇流麻市警察局把对这名嫌犯审讯笔录的副本通报了美军驻冲绳宪兵支队,美军驻冲绳宪兵支队根据《美军驻日本地位协定》,要求日本警方将辛扎托移交给美军宪兵支队,遭到了日本警方的拒绝。宪兵支队看到辛扎托的供词中有“2007年辛扎托入伍时曾向招募官表明,他加入美军就是因为‘想杀人’”,“每次看到日本女人就有性冲动”,以及“童年时曾遭受过继母虐待,从八岁就沉迷于性幻想”等记述,怀疑辛扎托是在接受日本警方审讯时受到了刑讯逼供,在精神恍惚下作出的供述,立即上报美军驻日宪兵总队。宪兵总队接到报告后,派我赶往冲绳宇流麻市警察局参与对辛扎托的审理。 我在当地警方的陪同下,对辛扎托进行了讯问,并和日本政府为他指定的辩护律师进行了讨论,认为有必要对他进行精神司法鉴定,于是提出将辛扎托押解回美军宪兵支队,交由美军有关方面对他进行精神司法鉴定,但日本警方坚持认为辛扎托的胡言乱语,是故意引导人们相信他有精神疾病,以掩盖他故意杀人的动机,企图逃避罪责。辛扎托强奸杀害日本民女案引起了冲绳民众的愤怒,民众举行游行示威,抗议美军为罪犯开脱罪责。由于我和日本警方往返联系较多,被日本民众认为我是在为罪犯脱罪,受到抗议民众的堵截辱骂。《冲绳时报》发表社论称:“审判强奸杀人犯的被告席上,还应该加上美国和日本两国政府。”日本警方在我的坚持下,找心理医生和精神病专家对辛扎托进行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辛扎托的心理和精神与常人无异。我最后能为这名被告所做的,是提出被告来自美国的家乡所在的州里没有死刑,因此日本法院不应该判处他死刑。最终他被日本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并在日本监狱服刑。 此案我无功而返,心情有些压抑。到家后徐欣柔声细语地安慰我:你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完全尽力了。日本和韩国不一样,韩国人胆小卑微,气量狭窄,霸强凌弱。日本人外恭内傲,蛇心吞象,阴险狡诈,不能用过去应对韩国人的办法来对付日本人。再说驻日美军希望这名被告接受美国军事法庭的审判,不是为了包庇他犯罪,而是不愿放弃驻日美军的尊严和权威,不愿驻日美军的地位在日本人面前受到挑战。如果这名罪犯在美国犯同样的罪,美国法院也会对他施以重刑的。 2017年3月,两名美军普天间基地的士兵在基地外散步时,走到一条僻静的路上遇到了两位日本女性,两名日本女性向他们鞠躬致意后小心地从他们身边路过。两名美军士兵看着她俩的背影,低声商量了一下,返回追上她俩,提出要和她俩一起散步。这两名女性是母女俩,母亲三十多岁,女儿十四岁。她俩听了两名士兵的要求不知所措,鞠躬道谢后低头急走两步赶紧离开。两名士兵见了,上前拉住母女俩,暴力挟持把她们拖进路边的树丛里。母亲在两名美军士兵暴力威胁下,提出让她女儿离开,她愿意陪同两名士兵。两名士兵担心她女儿离开后会去报警或者叫人,坚决不让她女儿离开。母亲用身体护住女儿,哀求着不让两名士兵靠近女儿。两名士兵对哭喊求情的母女俩拳打脚踢后,分别轮奸了这对母女。 有路人看到这一情况后报了警,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两名嫌疑人已逃离现场。警方从两名受害人身上提取了犯罪嫌疑人的DNA,找到了普天间美军基地,要求调查并逮捕两名犯罪嫌疑人。这一案件引起了当地民众的抗议,当地民众包围了普天间美军基地。美军驻冲绳宪兵支队根据冲绳警方提供的证据和犯罪嫌疑人画像,逮捕了这两名犯罪嫌疑人,但不同意移交给日本警方。我奉命赶往冲绳和冲绳警方紧急协商相关解决措施。在一次我和冲绳警方会商完离开警察局走到街上时,被一名日本青年突然用刀从我背后刺进了我的后腰。 我当即被送往冲绳嘉手纳美军基地医院,在那里进行了手术治疗。徐欣获知消息后,连夜带着孩子搭乘军用飞机赶到医院去守护我。我住了两个星期的院,每天徐欣都无微不至地照料我的起居饮食。我们结婚后,还从没有像这两个星期一样天天形影不离的朝夕相处。 徐欣是一个“山东大嫂”型的温柔沉稳的贤妻良母,平日少言寡语,终日埋头做事。过去每天我去上班后,她都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井井有条。在我下班前她已做好晚饭,准备好我浴后的睡衣,挂念的等待我下班回家。每个周末和节假日的早晨,我坚持去操场上进行三个小时的体能训练,她每次都带着孩子陪在操场边看我训练,教孩子为我加油。我吃不惯日本餐,她很快跟着网上学会了做我喜欢吃的山东口味的德州扒鸡,九转大肠,油闷大虾,糖醋鲤鱼,锅塌豆腐,葱爆海参,糟熘鱼片等菜肴。她还学会了做四川菜,酿米酒,做酸奶,腌制六必居酱菜等,让我大享口福。她不去教堂,也不喜欢逛商店,每次外出购物直来直去,买完所需的商品就回家做家务。在我们居住的营区随军家属中,她的朋友不多,只和少数同样不去教堂的几个美军军官的日本妻子往来密切。她不计较小事,也不患得患失,一向率真随意,和她交往军属们都和她相处愉快。 2017年圣诞节假期,我和徐欣带着女儿一起去中国探亲,探望我大舅一家和徐欣的母亲,拜祭我父母和已经去世的舅姥爷,我大舅一家见到我们唏嘘不已。徐欣自幼由她奶奶把她抚养大,她奶奶去世后,徐欣很少和她母亲及其他亲戚联系走动。她母亲老眼昏花地见到我时,说起往事已完全记不的我是谁了。我又去拜访当年我上过的少年军校,想不到少年军校早已停办。辗转打听到当年的两位老师,见面后心酸地看着他们,都已垂垂老也。我又去探望当年的一些乡亲,按照地址找了去,当年的村庄和县城早已物泯人非,不见踪影,代之以拔地而起的海滨城市让人眼花缭乱,彻底湮灭了我儿时的记忆。 我和徐欣返回日本后不久,我惊喜地得知徐欣再次怀孕了,我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她这次怀的是一个男孩儿。从此我每天下班后都回到家里精心地照料她,在她分娩的前一天,我专门请了一星期的假陪伴她。那天我把她送到美军基地医院后焦急地等在门外。但令我再次伤心欲绝的是,徐欣在美军基地医院分娩时,掉以轻心的医生发生了医疗事故,导致徐欣大出血死亡,留下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儿子。我再次经历了生不如死的丧妻之痛。儿子存活下来后,我把儿子和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一起,送到基地设立的婴幼儿保育院抚养,我每天下班后或出差回来后,都去陪伴他们。 2019年,美国五角大楼国防部调我去美国西点军校,参加为期十周的陆军高级士官长培训班。期间我抽空去纽约看望退役后在纽约工作的肯尼斯,他是二十五年前我参军刚到韩国时去美军宪兵第九十四营参加培训时的新训排排长,十年前他就退役后返回了美国。老友重逢分外亲切。他带我去参观他工作的“纽约联邦贫困家庭救助办公室(TANF)”。 他领我参观了他工作的机构,向我介绍了在美国年收入平均不超过联邦贫困线130%的家庭,都可以向当地政府福利办公室申请联邦贫困家庭救济补助。救济补助分为五类,如失业救济补助、食品补助、住房补助、儿童保育补助、职业培训补助等。最常见的是生活津贴补助,即以家庭为单位,每月固定领取相应的现金补贴,通常由福利办公室以支票的方式寄给被救助的家庭。许多在海外服役的退役老兵返回美国后,因各种原因没有找到工作,生活困难,都会申请领取生活救济补助,他已经帮助上千名退役老兵申领到了生活补助津贴。 肯尼斯带我去参观申请大厅,告诉我现在大多数申请者申请救济都在网上进行,在申请大厅里排队等待面对面向工作人员申请的,基本都是不会使用电脑的老年人和残障人士。就在我和肯尼斯要离开申请大厅时,我看到有个抱着孩子坐在大厅里等待叫号的中年女人,一直用眼睛盯着我看,我仔细看了她一眼,惊愕的发现她就是我上中学时的女朋友,已有二十多年不见的艾琳。 艾琳属于那种年轻时漂亮,到老仍然引人注目的女人。她棕色的浓发杂有白丝,简约的发型略显凌乱,白皙的肤色布有皱纹,眉间的清秀难掩沧桑。她怀抱一个两岁的孩子,身边坐着一个六七岁黑肤色的混血女孩儿和一个十一二岁的白人男孩儿,正在用手机一起玩儿电脑游戏。艾琳看到我惊愕的样子,朝我点了点头,把怀中的孩子放在身旁座椅上,站起身朝我走来,几乎和我同时问道:“是你吗?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走上前和我拥抱。 我向站在身边同样惊讶的肯尼斯介绍艾琳是我中学时的女朋友,有二十多年未见了。肯尼斯礼貌性地和她我了握手,看着她手中拿着的申请表格,问:“你这是......”艾琳答:“家里的电脑让这两个孩子玩儿游戏给玩儿坏了,没钱修,所以就来这里......”说着,指着身边的三个孩子分别向我们介绍他们的名字,两个在玩儿游戏的大一些的孩子礼貌地伸出他们右手,分别和我与肯尼斯握手打着招呼。 肯尼斯接过艾琳手中的申请表格看了看,皱了皱眉头问:“他们的父亲都拒绝支付抚养费吗?”艾琳说:“刚离婚时还都能按时支付,后来就能拖就拖。这个孩子的父亲拖欠两年了,每次打电话都不接。那个孩子的拖欠了差不多一年,每次接了电话都说没钱支付。还有一个说新交了女朋友,急需要用钱,过一段时间一起付,但也已经拖欠半年多了。”肯尼斯问:“他们也都不来探视自己的孩子吗?”艾琳说:“刚开始还来,现在都不愿来了。”肯尼斯又问:“去法院起诉过她们吗?”艾琳说:“去过了,正在审理。因为被告分别是三个人,通知他们到庭,需要一些时间。可我现在就需要钱付账单,交房费,给孩子买玩具啊!” 肯尼斯又把申请表格和附上的材料仔细看了看,对艾琳说:“这样吧,你把这份申请表和材料交给我,我来处理,尽快帮你解决好。如果还需要什么补充材料,我会通知你,你要尽快提供所需的材料。如果法院有了判决,你要把判决书的复印件寄给我或者送过来。”艾琳听了向肯尼斯表示感谢。肯尼斯和我握了握手告别,拿着艾琳的申请表格和材料,回办公室去了。 走出联邦救济办公室大厅,我向艾琳告别,艾琳提出希望和我共进晚餐,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她。艾琳说她需要先把她的三个孩子送到她母亲那里,让她母亲今晚帮忙照顾三个孩子,她能全身心地投入美好时光。我乘坐艾琳的车去了她母亲家,她母亲已经和她父亲离婚多年,独自一个人生活,见到我后,从头到脚把我打量了一遍,问艾琳,“是不是你新交的男朋友?”艾琳回答;“是中学时的男朋友。”艾琳的母亲把三个孩子接进屋,抱怨说:“那还出去约什么会?你都这个年龄了还不明白,现在你约会要找对你的过去没有瓜葛的人才有可能重新开始!别以为自己还是小姑娘,净浪费时间!”说着转过脸看着我对艾琳说:“他来找你是怀旧的,你这一大堆的孩子,他和你上过床,提上裤子就不想再见你了!”艾琳不耐烦地说:“妈!你每次都这样,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你就是因为总是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想别人,才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人孤独生活。你看我爸爸离过两次婚,又要第三次结婚了。” 我和艾琳一起找了一家有名的餐馆,共进晚餐时,相互谈起各自的情况。她谈到她的第一任丈夫,我问是不是当年在韩国首尔美军科伊纳军营里认识的那个从西点军校毕业的军官,艾琳听了愣了一会儿,笑着说:“你的大脑储存量真大,我都记不清还有那回事了,过了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能从记忆中读取出来,看来你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不过,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说明你一直想着我。” 我问起她分别和三任前夫婚后生活的情况,她避开话题向我追问:你结过两次婚,和我说实话,你和每个妻子在一起生活时,有没有想到过我?”我承认说:“想到过,但我想的是幸好和你没有走到一起,因为我和你根本不是一种类型的人,我满足不了你,无法给你想要的东西,即便结了婚,日子也过不长久。”艾琳率真地说;“美国人平均每七年换一次房子搬一次家,平均每五年就换一次工作或者下岗失业,平均每四年就要贷款换一辆汽车,这都是为了保持生活新鲜感,增加幸福值和提高期待值。我结过三次婚,最长的六年,最短的三年,两个白人一个黑人,我的这种生活恰好适合我不断变换的新鲜感、幸福值和期待值。” 晚饭后我和艾琳告别,艾琳提出让我送她回家,她住在她的第二任前夫留给她的一套公寓里。到了楼下,她请我上楼去她家里喝杯咖啡。她住的公寓两室两厅,带着三个孩子住有些局促。我在艾琳家里坐了一会儿,再次向她告别,她突然上前搂住我的脖子哀求道:“我亲爱的,别走了。至少今晚别走了,行吗?我需要你。求求你,亲爱的。我现在太需要一个男人了,已经一年多没有男人碰过我了。今天我从我看到到你第一眼那刻起,就觉得你今天一定会是我的了。你知道我离不开男人的,离开了男人我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亲爱了,就陪我一两个晚上,行吗?” (根据当事人回忆采写。未完待续。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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