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弃婴的新生 一次偶然的机会,经好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位当地的农妇。她年近三十岁,朴实的掉渣,老实的要命。基于本人的秉性,我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偶尔,她到医院看病,我就帮她介绍到门诊部,找一下相关的医生。 她是回族人,很早就结婚了,其丈夫是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他们结婚多年膝下无子。古语道:“不孝有三,无子为大”.她被这种无形的桎梏紧锁着自己的心灵,默默地忍受着丈夫夜不归宿的不忠。 她为人淳朴热情,认识不久,就邀请我到她家去。一天,我和一位好友一同前往。如同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她家有自己的小院,几间平房和与住所隔开的一间不大的厨房。 对于到我们的到来,她满脸笑容,招呼我们进客房之后,拿出了青海人特有的大厚饼和砖茶,还做青海拉面来招待我们,她识不了几个字,但为人朴实真诚。她勤劳,把简陋的家收拾得整洁、干净。 适逢穆斯林的开斋节,她会带上炸油香和炸馓子到我们医院看我,和她认识以后,她教我学做青海拉面,在她身上,我看到的是一个即能容忍、又贤惠的劳动妇女形象,同时对她的不幸有着深深的同情。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一个偶然的事件让她的命运有了转变。 1981年夏天,天刚蒙蒙亮,我出完早操准备洗漱,一位实习护士气喘吁吁的闯进我的宿舍,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我“快看看吧!我们厕所下面有一婴儿,好像还有呼吸”。我顾不上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顺手从床上取出一条毛巾被,和她一起跑了出去。 青海厕所的茅坑上面是用木板连起来的,距离储存粪便的下面有一米多的空间,并与外界相通。当地的农民及时用土覆盖大小便,不像内地的厕所,粪便混合,呛味熏天。 我从医院的土院墙翻越过去,走到了茅坑的下面,眼前出现了一个用几张草纸包起来的婴儿,婴儿已经全身发紫,奄奄一息,我即刻抱起,伏身观察,仍可以听见她那微弱的呼吸。我迅速地用毛巾被把她包起,匆匆抱回了自己的宿舍。打开毛巾被一看,发现是个女婴。 这是个弃婴。病房护士告诉我,因为她是私生子,婴儿的生母正在接受工作单位的审查处理,孩子生下来之后,女方家里就把女婴扔进了茅厕。这孩子命大,据说已经在茅坑下呆了四个多小时了。(青海的夏天,早上的气温很低,人们依然离不了棉衣) 我怀抱着婴儿,婴儿在温暖舒适的环境里渐渐苏醒过来。看着婴儿那嗷嗷待哺的神情,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处境,我是个未婚年轻干部,没有条件收留这个婴儿,怎么办?情急之下,我想起了那位农民朋友。 我一路小跑地赶到她家门口,急切的猛叩她家的院门。睡意未消的她开门迎我,我气喘吁吁的告诉她,我捡到一位女婴,问她愿不愿领养。 她即刻与丈夫商量,听说是女孩,他们拒绝了。 我无比沮丧,垂头丧气又不知所措的走在回医院的路上,任凭眼泪哗哗的流着….. 当我刚跨进宿舍,突然感到有人紧随我来,回头一望,是她,她来了,他们改变了主意,决定收养这女婴。我欣喜若狂,这孩子有救了,我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孩子满月的那一天,她跑来告诉我,全村的人都来参加庆典,还把亲朋好友送给孩子的礼物拿给我看,看着那花样齐全的衣帽,鞋袜,我从内心为这孩子感到高兴。 “这丫头——掉到福窝里去啰!”我学着似像非像的青海话,由衷地为她高兴。 村里的乡亲们都羡慕她的运气好,有人托她捎口信给我:“下次再捡到娃娃,一定想着她们” 我们开心地笑着,那喜悦的样子如同赢了大彩,不,比中了大彩还令人振奋,彩票有价,生命无价呀! 1985年,我在兰州军区护校西宁解放军四院分校学习,他们一家专程从乌兰到西宁看我。当他们一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姑娘缓缓地走近我,腼腆地叫了一声:“解放军妈妈”,顿时,我感到一股暖流传入全身。我欣喜地看着眼前这秀丽可爱的小姑娘,她身高大约一米左右-,穿着一身漂亮绣有卡通图样的衣服,手中抱着一个小布娃娃。当年她那弱小的几乎濒临死亡的身影又浮现在我眼前。感谢上帝,赐给了她一对慈善的双亲,让她和更多的孩子一样,幸福健康的成长。 随着祖国的改革开放,这位农民朋友的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丈夫早已下海经商,他们家的楼房早已变成了全县有名的住宅。看到他们一家的那一刻,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温馨,和谐和幸福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