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听说中华民族的同化能力很强,但华人到了海外却是最想融入西方主流社会的一族。多数华人一踏入北美就会很快给自己起一个洋名。有的甚至在入籍时把护照上的中文名直接改成John zhu,David Liu什么的。最初的目的当然是给老外用的。为的是他们使用名字的时候有一种熟悉亲近的感觉,缩短融入西方主流社会的时间和过程。 我来国外也很多年了,但一直没有洋名。这倒不是因为我多爱中华文化,而是十几年前我做第一份工作的时候,一个老黑同事在听说我刚给自己起的first Name是Paul的时候,就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为什么起个西方的名字?你应该保持自己的文化,自己的Identity。你看我,就叫Muhamuda。你的名字Suhuai就很好,一听我就知道你是中国人。我一听也对。虽然我的名字平庸无奇,但那也是父母用了几个晚上给我起的,它承载了父母对我这唯一男孩的爱和期望。干嘛为了某种目的给自己起个没有感情的名字呢。周围的老墨,老印,老黑,老穆都用的是自己的本名,比我的名字念起来拗口难听多了,他们也不愿改成Gorge或Tom。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只有一个英文名: Suhuai Xu。 其实西方人并不喜欢华人移民有个西方化的洋名,听起来总感觉有点不伦不类。即使当时有几个老外同事知道我起的洋名是Paul,他们也从来不用。而是更喜欢叫我Suhuai。 有些甚至在email中把我的名字写成Su Huai, 因为他们知道中文是字组成的,所以尽量做到原汁原味。我的肤色,口音,习惯和中文名一起才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我。 直到近年来我才为没有洋名感到不便和困惑。而这不便和困惑却是来自华人社区。随着越来越多的华人移民国外,海外华人之间的交往也增多起来。而这种交往却大多是松散和短暂的。一次同乡会活动就可以结识十几个人,其中多数很快成了一面之缘,只有少数还能偶尔联络一下。中文名的记忆在这里成为了一种负担。尽管我每次都把姓名解释的很详细:徐州的徐,宿舍的宿,淮河的淮。但仍然避免不了再次偶遇时别人张口结舌的尴尬。真正能记得我的名字的就只有同乡会中做保险的John,教会里卖房子的Martin,和基金销售Karen了。 就是因为接触多中文名被记住了,还有如何称呼的麻烦。我的邻居有几户东北人家。女主人们也都不大不小的。喊你宿淮吧有些太近乎了,直呼徐宿淮又有些生硬。称徐先生对于邻居而言有点显得太客气,但叫老徐又怕你会听了不高兴。最后不知怎么的她们都喊我姐夫。难道在东北姐夫的地位比大哥高? 而洋名就不同了,不管远近亲疏男女老少,谁都可以喊我Paul,易记易用,没有感情色彩。特别适于目前海外华人的新型关系。最近在泳池和一个华人偶遇互相自我通报了下名字,我立刻从他的脸色上看到了一丝困惑。我知道他不太想记中文名,便突然改变了主意,把我尘封多年的洋名又报了出来。 从此我又有洋名了。接着我发现事情简单多了。Paul就像中文的隔壁王二,非常流行,给自己给别人都带来方便。邻居大妹子不用再喊我姐夫了;电话中我也不是Sara的老公了。当今社会,谁在意一个屌丝曾经生活在淮河边宿城中和徐才厚500百年前是一家啊!当然洋名虽然简单易记,但中国人起洋名的范围很窄,起来起去也就是那几个常用名。有时提起时还需要加上定语,比如修车的David,卖基金的Karen,按摩的Kathy。 前几天一个远亲小女孩来温哥华读初三,按辈分她妈妈让她叫我姑爷爷。小女孩扭捏着不愿开口。当得知可以称呼Paul才欢喜地如释重负。现在我又有了一个中文名一个洋名。中文名给洋人用,洋名给华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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