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蕾|文

東北失速

2014年，全國各地區加權GDP增速為8.3%，而東北地區僅增長5.9%，遠低於東部的8.1%、中部的8.9%、西部的9.1%。分省來看，2014年全國GDP增速最低的五個省份中，東北三省也赫然在列。雖然與其他地區存在較大差距，不過接近6%的增速似乎還可以。但更多的跡象表明，東北三省面臨困境：

第一，從投資需求來看：2004-2011年，東北地區固定資產投資增速一直在30%以上，甚至個別年份逼近40%！即使在2013年，投資增速也還有18.7%，而在2014年，東北三省的固定資產投資增速只有2.9%！東北以外地區的增速則達到16.5%。

投資在短期內是需求，在中長期則形成供給。逼近零增長的投資數據，不僅表明當下投資對經濟增長拉動力減弱，而且預示着未來一段時間經濟還將進一步下滑。

第二，從投資結構來看，未來東北地區經濟結構的變化將是不健康的。因為第二產業投資增速急遽降低的同時，第三產業投資竟然是負增長——遼寧第三產業投資比上年下降3.2%！第三產業的投資的下降，意味着中期內GDP的產業結構中第三產業比重將降低。

第三，從外部需求來看，2014年東北地區出口增速為-6.4%，而東北以外地區的出口增速為6.6%。投資引擎失速的同時，東北經濟並沒有在外需方面獲得新的支撐。

第四，作為老工業基地的東北地區，其工業增加值增速也在顯著下滑。2014年，東北三省規模以上企業工業增加值僅增長4.9%，這意味着它的工業增長速度尚不及2008-2009年金融危機時的零頭。而同樣在2014年，東、中、西部的增速分別為：8.6%、10.1%、10.2%。更嚴重的是，東北地區工業增加值增速還在進一步下滑。遼寧是東北的老大哥，它的工業規模比黑龍江和吉林兩省的總和還要大，2014年9-12月同比分別比上年下降1.6%、2.0%、2.5%、4.9%，降幅越來越大。

最後，東北地區經濟失速還可能引發金融風險。在房地產市場，2014年商品房銷售面積下降33.9%、商品房銷售額也下降30.3%。而且，這還是在中央繼續加大對東北棚戶區改造支持力度的情況下發生的。2014年，東北地區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速已經降至－17.7%。而除東北之外，增長速度最慢的西部地區為12.8%，兩者增速相差30個百分點！房地產業的這種下滑態勢，可能會引發東北地區金融系統產生風險。

與此同時，東北地區2014年末貸款餘額比年初增長14.5%，增速依然較快，如果工業企業訂單下降、存貨積壓、經營虧損的狀況得不到改善，隨着不良貸款率提高，信貸風險必然加劇。

東北怎麼了？

東北的經濟增速下滑，受累於全國的投資需求疲弱。遼、吉、黑三省的支柱產業高度相似，均以裝備製造、石化、農產品等初級品為絕對主導。由於國內投資增速下降的大趨勢，以及國際大宗商品價格下跌的大背景，這種產業結構極易遭受區外需求變化、國際價格變化的衝擊。因此，高度依賴重工業、初級產品的東北三省，在這輪經濟周期中註定將面臨最大的困難。

東北問題會不會蔓延？

東北問題在全國範圍進一步蔓延的可能性較小。一方面，東北經濟體量不到全國的十分之一，因此其通過實體經濟渠道，對其他地區產生的影響較為有限。從2013-2014年規模以上工業增速的走勢也可以看出，雖然東北的工業增速一路下滑，到2014年4季度已經逼近零增長，但是剔除東北後的全國增速已經企穩。

另一方面，東北金融市場規模較小，2014年末，東北三省的金融系統的貸款餘額在全國僅占到7%左右，其他融資渠道也遠不如東部地區發達，金融規模顯著低於其實體經濟在全國的占比。尤其是考慮到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實施短期穩定措施的干預能力，東北地區的問題應屬於局部性問題。

儘管如此，東北三省的區域性經濟、金融風險，仍然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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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馮蕾，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經濟發展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作為特邀嘉賓，為本期“三個學術民工”撰寫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