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歲月---美人賦(也為母親節) 1982年2月,天之驕子77級畢業了,就有那麼些越戰越勇的人們不知死活地又考了研究生,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一個人拎着一隻小皮箱來到自己的宿舍。室友們都先於我到達了。 研究生院對我們這批學生十分重視,畢竟攢了十年的精華,我們能夠感到院方的小心翼翼,細緻到把每人床位都分配好了。上下床,年紀大點的在下鋪,年輕點的在上鋪,雖然老的比小的老不了幾歲。每張床邊還貼上來自哪個大學,考入哪個研究所。接下來大家自然就講到上大學之前的經歷。 我們宿舍的人們簡直就是代表了那時百分之九十的勞動人民。除了我是清潔工以外,一位是買肉的(注意,是買豬肉,和現在那個“買肉”完全不是一個意思); 兩位是食堂買飯的;一位插隊的。十分普通,現在看來就是特別該讀研究生的一群女生。 還有一位一直靜靜地站在一邊微笑,她就是瑩,她用不着急着說話任何人也不會忽視她的存在,在一群人當中她一定會是第一個被看到。而第一次看到她的男性多半要麼是避嫌, 要麼就是想在她面前體現儒雅高貴,極力控制自己想與她交談的衝動。我第一眼看到她微微有些驚訝,哦,這個人生下來一定被維納斯親吻過,竟然也在心裡飛快地思想一下該怎樣打招呼怎樣笑。 面對我們的自我介紹她有點不好意思,羞澀又小心地說,她上大學之前是首長列車服務員。咂砸, 我點點頭,還能幹什麼呢?只有幹這個才不辜負了她。許多年之後,聽到關於中南海張娘娘的流言飛語,我就想到瑩,聰明地考了大學,又考了研究生。那時每當有人對我們研究生院的女生稍有微詞,我們就拉她出來抵擋:你瞎啦麼?去看看瑩。那時我們憑着研究生院的胸章和瑩,走到哪裡臉都能揚得高高的。在研究生院能看到瑩,的確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那時候我們大多數才開始交男朋友,而瑩已經結婚了。 她很少住在宿舍。我們讀書讀煩了就互相開心。有時會摸着她贏細的腰腹開玩笑說,鐵樹嗎?一年咯,怎麼還不開花?她就搞笑地把我們的手挪到小腿後說,還在腿肚子裡吶。當我們被英文, 被專業等各類考試折磨的死去活來的時候,就對她說,你真想不開,來受這個罪。 我要是你這樣,早就逍遙去了。 兩年後,我們都或艱難或順利地畢了業,為了慶祝,我們到莫斯科餐廳體驗時尚。在我們互相品嘗別人盤裡的食物時,瑩淺抿葡萄酒,安靜地把自己盤裡的食物切成小塊。我們於是也學了她的樣子,專著自己的盤子。有人忍不住問,在首長列車上,你們是不是常吃西餐。 西餐之後,我們宿舍的朋友陸續出了美國,除了瑩。 八九年,聽說她積極參與學生運動,不確切的消息說被短暫限制過。 對於她對政治的熱情我是早就聽說過的,當她十幾歲的時候就參加過天安門民主運動。後來她離了婚去了澳洲。再後來她回到國內,與她大學的愛慕者結婚,生了一女一兒。 母親節前夕,朋友送來一段錄象,是美西華人慶祝母親節的活動。我打開一看大叫老公,老公心明眼亮,脫口而出,哎, 是瑩嘛!還那麼年輕! “那是她女兒,右邊這個才是她。” 顧不上老公是不是患了老年痴呆,我徑自專注這段表演錄象。是瑩和她上高中的女兒擊鼓表演。看的出來主角是女兒,主譜由她敲奏,瑩只是在為女兒敲邊鼓。而這邊鼓的鼓點卻象一首歌的副歌,反覆重複着主旋,或高或底,時深時淺,盈盈於耳,長久不散。就象過去聽過的那首歌,其他美妙的歌詞沒記住,只記得副歌:酒干倘賣無,酒干倘賣無,酒干倘賣無,酒干倘賣無,。。。。 幕早已落下,鼓聲漸遠,微暗的燈光下,我給她送上二十幾年來的第一個問候:嗨,瑩!母親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