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同鸭讲,是广州方言。意思是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在一起无法沟通。
牛头不对马嘴,是北方方言。意思是答非所问,指事情拧着来。 这两个俗语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在美国,不会讲英文的中国移民,常常出现因语言不通而导致鸡同鸭讲的情况。那些英语托福考试过关的大学生或研究生们,在与美国本土出生的人做日常交流时,还马马虎虎,一旦深入沟通,也回避不了鸡同鸭讲的郁闷境遇。因为美国英语里,口音也各不相同。这里汇聚了全世界200多个国家的移民以及随之而来的方言和文化背景。比如印式英语,使用者语速特别快,“th” 的音读得很像 “t”,而不发声的辅音“r”也经常发出声来,同样日本人、阿拉伯人、非洲人、越南人嘴里冒出来的英语,更让说中国英语的移民们很难听得懂。无论20世纪80年代初靠机会和拼搏努力登陆的老中国移民,还是新中国移民,大多还是喜欢扎堆,中国人在一起皱个眉,抬个下巴,哼一声,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叫一个痛快。 “鸡同鸭讲”的难堪,不仅在中国移民与美国人之间存在,在中国移民与他们的下一代之间,也很普遍。 茹欣媛接上女儿回到十几平方米的出租房里,对女儿说:“这就是咱们的家。从现在开始,我送你去语言学校学习,同时,我要去一家中文学校教书。我没有时间娇惯你,请你配合我,咱们把这段最艰难的时期渡过。” 茹欣媛从《侨报》上看到,在波士顿西20多英里的艾克顿中文学校刚刚成立,有一两百学生,但教师只有十几人。茹欣媛觉得这里应该有工作机会,于是,她参加并通过了马萨诸塞州的中文教师资格考试,然后自告奋勇地去应聘了。那时学校开设13个班中文语言课和13个班文化课,其中一个班是为领养中国儿童的美国家庭以及家里没有中文环境的孩子们开设的,茹欣媛就教这个班。但是,她教完一个学期就辞职了。她发现自己不是当教师的料,尤其教这些七八岁的孩子,面对他们,自己就像大炮打蚊子,浪费时间浪费才华,更折磨她有限的耐心。 那时波士顿地区还有三所中文学校,她来到了其中最大的那所中文学校,因为,在这里她可以给成人中文班上课,而且这群人里还掺杂了些非华裔学生,这样她接触美国人的机会就多起来。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遇到能给她帮助的美国人,从中获得一些商机。如她所愿,她在成人班里,认识了志愿给中国孩子教英文的托尼。那时他正狂热地喜欢中国文化。 这所中文学校是一个非营利性的社区文化教育机构,于上世纪60年代建校。距波士顿市中心以西约7英里,坐地铁也就半小时。与此同时,还有通勤火车和巴士服务。 茹欣媛注意到,许多中国移民让他们的后代从小学开始就上中文学校,一学中文就是十年八年,但只会“你好,请坐,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什么地方,你玩什么游戏”,再往深地说,就比登天还难似的,茹欣媛戏称这些孩子学的是“ABC”中文。这些父母们生怕后代忘了母语,便不惜代价地花时间花钱给孩子请家教,以求他们能与父母在家里对话,沟通。但基本没效果。因为这些孩子一出生就讲英语,特别是有美国父亲或母亲的家庭,长得也像美国人的孩子,他们就更不想学中文了。如同中国的小孩,从幼儿园开始学英语,学到大学毕业,见到外国人,大都还是头一低,嘴拙地蹦出“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来,你是干什么的,你一个月挣多少”,没等老外反应过来,学了十几年英语的中国年轻人,早就拐了几个胡同跑没影了。 茹欣媛给学生们上课时,总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憋闷。因此,她宁愿到一家首饰店当销售员练口语,也不愿再回到中文学校的课堂里。最终她决定还是转回熟悉的房地产生意。 “跟我们比,你已经迈出历史性一大步。能总结下你这些年的心得吗?”栗秋央求道。 “在美国这块土地上生存,咱不仅要勤勉,更要智慧。咱们的文化已成背景,到这里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你不学,那就只能在中国人的圈子里混,当然美国也真有那种一辈子不会说英语的华人,但他们内心的孤独和难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可是如果那样,那不如回国内去生活,何必在这里受罪。学习,学习,再学习;勤勉,勤勉,再勤勉;反思,反思,再反思。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做好,你看,我这不是第三次被男人赶出来了吗?”茹欣媛自嘲道。 “也许是你真的忽略了托尼,才导致他外遇的。你们再好好谈谈吧。既然你没跟人家结婚,人家就有选择与他人结婚的权利。”栗秋诚恳地建议。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不愿过寄生虫似的生活,总觉得自己的价值远未画上句号。所以这几年忙得稀里哗啦,也真的很享受在这块土地上奋斗的过程,相比之下,托尼在我心里就无足轻重了。可是当初,托尼认识我时,他欣赏的就是我这种个性呀!我以为他会一直理解我,谁知道他变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菁喆很想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