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海涛才缓过神儿来,爬起来去洗手间清洗头上的伤口,然后用擦手纸压住伤口止血,回到办公室,看见手机里文莉连打过几个电话,她不放心了。海涛摁通了太太的电话。文莉的声音很焦虑:“这么晚不回家,也不接电话,急死我了。远远也担心你,在门口坐着不进屋,等你回来。”
海涛不想吓着文莉,用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遇到一点小麻烦, 回家再说。”
一小时后,海涛回到家,他看见远远一个人坐着门口台阶上等他,他的眼圈有点儿湿润,他觉得孩子突然长大了,懂事了。
他从车里出来,对儿子说:“进屋吧。”
进屋后,文莉赶紧迎上来,看见海涛头上的伤口,把他扶到沙发上,让远远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和毛巾,敷在海涛的头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海涛把刚才在公司被打劫的事情告诉文莉。
文莉问:“为什么不报警?”
海涛回答:“来不及,比利冲上来速度太快, 如果看见我报警报警,一定会开枪杀我。”
文莉又问:“被劫去的一万美元你怎么办?”
海涛说:“那是公司以前收到的假钞,老法兰克交给我的,说是也许能用得着,老板英明。”
文莉查看了他的伤口,是撕裂伤,必须到医院去,远远也要跟去,海涛制止了他,让他在家看家。文莉开车把海涛送到New Hyde Park附近的Jewish Medical Center, 登记,等候,接受治疗,缝了五针,他们在医院呆了5个小时,到家时已是后半夜,海涛看着太太去开门的背影,心里突然感到愧疚,。。。
第二天海涛照常上班,同事们看见他头上的伤口,问怎么回事,海涛轻描淡写地说在家门口摔了一跤,磕到头。进了办公室,他看见昨天比利丢在地上的面罩,捡起来,丢进垃圾桶里,想了想,有从垃圾桶里捡它回来,打开办公桌抽屉,放了进去。他找到马可,说他发现仓库监视系统有死角,摄像头拍不到右边的侧门,让马可在侧门加一个摄像头,马可答应。
海涛不想把比利打劫的事说出来,第一,他答应了比利不报案,比利也没有伤害他,他和比利有了“君子约定”,他应该遵守,第二,即使报了案,比利被捕,公司没有损失财产,他没有受到严重伤害,比利也不会被判重刑,最多一两年,甚至是监外执行,比利会来找他报复,下次再和比利相遇,面对的一定不会比利的枪托,而是枪口。
不过很快海涛就发现自己犯了个巨大的错误。
一个月后的一天星期五下午,海涛在办公会里和客户谈事情,托尼带着两个陌生人径直闯了进,“他就是海涛。”托尼对陌生人说。
来者很客气地说:“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的调查员汤姆和吉米,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可以请你到我们的办公室谈谈吗?”
海涛有点莫名其妙:“找我? 什么事情?”
来人说:“我们发现了一批伪钞,有人举报你和这批伪钞有关。”
海涛明白了,没有再说话了,站起身来,说“好吧,我跟你们去,能容我先把文件收好吗?”
官员点点头,海涛收拾好文件,随着调查局官员下楼,一楼的同事似乎嗅出了了问题,探出头来,注视着海涛,海涛感到自己像是被逮捕的罪犯,被一种巨大的耻辱感笼罩,他低下头。
海涛被带到杨基城联邦调查局的问询室里,调查员汤姆和吉米抱着宗卷进来坐下,把一张照片放到海涛面前,说:“你认识此人吗?”
海涛一看,是比利,点了点头。
探员汤姆说:“比利使用假币被银行告发,我们从比利家中搜出一万元的伪钞,伪钞制作精致,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真伪,比利说这些伪钞是你给他的。”
海涛点点头,说:“ 这些假钱是我们公司多年来从客户付款里筛检出来的,老板富兰克在世的时候转交给我的,说是Hunts Point治安不好,这钱也许用的着。“
探员吉米问:“钱如何到了比利手里?“
海涛把比利被开除,夜里潜回公司打劫的过程说了一遍,他说:“公司有两个保险箱,一个放在明处,一个在地板下面,假钞放在明处的保险箱里,真钞则放在地板下的保险箱里。”
两个探员对视了一下,说的:“请你在这儿待会儿,我们会去核实你的话,希望你不是在撒谎,否则你有大麻烦。”说完,两人离开了房间。
海涛心里很坦然,他说的实情,等联邦调查探员核实回来,把他释放的时候,他希望他们能够给他提供一个书面文件,证明他的清白,起码把他送回公司,让同事看见他没有问题。
到了傍晚时分,探员回来了,他们一进门就让海涛起立:“我们和公司经理托尼核对过,他说不知道保险箱里有假币的事情,比利不承认去公司抢劫的事情,说是你给他这些钱的,让他去兑换,然后和你对半分利。你说公司被抢,却没有报案,这不符合常识。 我们调取了那天公司的录像,没有发现比利的踪迹。现在我们有足够的的证据证明你在撒谎,你和此案有关,我们报批了纽约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对你实施逮捕。”
海涛站在那里,呆如木鸡。
探员告诉海涛,他有和家里通一次电话的权力。海涛拨通了妻子文莉的电话:“我现在有点儿麻烦,FBI说我和一笔假钞有关,暂时回不了家了,可能需要请律师,孩子你照看,少让他玩游戏。” 文莉被吓着了,结结巴巴问: “你。。。在哪里? 怎么回事儿?” 海涛让妻子别急,等他电话,说完就挂了。探员让他换上连身囚服,摁了指纹,然后把他押进车里。 天色已晚,押送海涛的警车在灯火辉煌的街头急驶而过,海涛不知道被押送到何处,心里恐惧绝望,自己好端端的人生就这么了结了,自以为聪明想出万全之计,糊弄了比利,保护了自己和公司,如今身却陷身囹圄,面临联邦重罪指控,他不知道如何请律师,但知道那需要一大笔钱,他们家没有这笔钱,把房屋作抵押,太太和孩子就可能沦落街头,他不敢往下想。 车子大约开了三十分钟,来到一栋红色大楼前面,楼前树立着一个巨大的标志:New York City Correction Dept. Rikers Island – Home of New York Boldest。” 看见这个标志,海涛心里不寒而栗,这就是他天天从办公室窗口瞭望到的Rikers 监狱! 原本以为那是个和他不相干的另一个世界,可没想到这个恐怖世界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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