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給大哥買的結婚用房在市場街,是市中心也是風水寶地當然也是開發首選,那裏是拆遷試驗田是拆遷先驅也是拆遷新事物因此沒有人聽說過。市里一道旨意下達,住戶茫然傻呆那會兒的基本政策大概是:私有住房拆一還一,多餘部分由夫妻雙方單位承擔費用。開始是誰先搬走誰有優先挑選樓房權,一時間滿大街的公車擠的水泄不通還為卓悅此大吵大鬧多年的老鄰居為此翻臉,更可憐那些搞不到公車搬家的市民乾瞪眼。後來又改成依照戶口本上年齡長者為挑選樓房的先後順序,一時間派出所人滿為患戶籍警開始吃香八十歲以上的老人成為香餑餑在與拆遷有關的人員中間傳來傳去,凡是能走後門的胳膊接胳膊也要把別人家的老人借來一用充分體現中華傳統美德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也有租借費,可憐我們家老奶奶與我們住在一起卻不在戶口本上派出所裏沒人好像我的父母親不孝順老人似的。就這樣全家一起盼望新鮮,大哥用心等待這個新鮮近一年,用三十平方米左右的平房從市場街搬到苗圃社區,遠離市中心門面房換成單元樓在二層算兩室一廳一廚一衛一晾臺有五十多平米。那會兒時興一體四戶的小客廳大臥室走廊裏還有排氣窗口,房子產權也從父母手裏轉化蛻變成大哥和他們夫妻雙方單位共有產權的混亂局面,大哥因此還省了一筆交易費他肯定知道。 大哥喬遷我當之無愧第一個出手幫忙,大哥那會兒也能搞到公車但有些傢俱不適合樓房他就不要送給我,比如那張黑色的兩抽桌子,其餘一車拉到樓上。雖是新樓房但大哥還是精心收拾了一番,大哥的要求多高啊地面兩邊防銹漆後又鋪上塑膠地板革客廳臥室都有,三頭吊燈和吊風扇一屋一個,廚房加裝排氣扇新添液化氣爐灶,廁所有幾雙拖鞋和幾個拖把和皮撮子,自行設計製造雙拉雙開大花布窗簾落地有簡易窗簾盒。大哥的家經過一番精心處理比較平房而言那堪稱高檔華貴,他請客燒炕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有父母在和二哥反正我沒去。再後來大哥的家我總是很想去但又總是在回家的路上無端生出些心理障礙,父母親去的也不超過一二三,別說老二了。 再後來大哥就很忙事業,也很少回家。 二哥新家 二哥結婚住的是父親從單位分的兩間臺屋耳房,據說父親要這房子也有二哥的主意。如今二哥單位也蓋了新樓雖然二哥也報了名但說指望不上,能要間倒出來的舊宿舍就不錯。話說二哥單位同科室的供銷科長老曹極想分套新樓,但憑分數不夠格,想要新樓則要把自家的私房交給單位憑單位處置分配只保留老曹的產權。就憑這再加上二哥上下打點送禮,單位就把老曹的私房分給二哥居住使用沒有改造權。老曹是一萬個不願意,卻又沒有好辦法,不要新樓不甘心住上新樓也特別彆扭。(更彆扭的是後來他的平房拆遷時還沒有房改,老曹就找單位領導,領導不管就與二哥靠起來。但二哥胸有成竹早就決定當釘子戶,這直接關係到老曹的拆遷利益。後來老曹又是一百萬個不情願,把他住了近十年的單位樓房騰出來給二哥想鎖一間房放東西二哥都沒答應,最後二哥輕鬆住進老曹的樓房。老曹可是仔細人,樓房特別乾淨,土暖氣特別好用。) 老曹的平房在大石橋西旁與張大板肉燒餅不遠,臨街東西向兩間半有後院不大,但飯屋子上面老曹自己加蓋一層像狗窩但院裏還有梯子看上去很威風,茅廁在街上公用就很不方便但自家卻是氣味良好乾淨很多。二哥拿到房子鑰匙就給了我,我當然很自覺抓緊時間去收拾就像我分到房子一樣,糊頂棚,粉牆壁,油漆窗戶門。這裏寫字臺,這裏卓悅放沙發,這裏雙人床,這裏組合櫥,冬天這裏生爐子夏天在這裏做飯在這裏吃我就像主人似的設計安排很有勁。搬家那天風很大,還下雨,還是晚上。但車來了人到了不能再改期,夜裏風裏雨裏泥裏,結婚時請人在櫥櫃玻璃上畫的板橋竹在途中破損一塊,遺憾遺憾很遺憾。 當我牽著侄子的小手在街上玩耍,指導他前進後退時,有許多人很羡慕地看並不斷地誇獎我侄子可愛。他們或許以為是我兒子呢,想到這裏我有了很幸福自豪的感覺。 二哥倒出來的那兩間臺屋耳房據父母說要給我住,以後我相親就有地方單獨與女孩子相處。沒想到我那會兒就是有房有車一族,雖然還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我。 我見萬事俱備,又偷偷把內褲撐成天網,心色色引誘一只迷路的小鳥撞進來。 上海商人 在大哥大忙自己事業的初期,我隱約知道他一些私密事件比如那個非常年輕幹練海派味十足的大男孩,一個上海商人。我好像見過這上海男孩一面,乾淨秀氣眼睛裏透出三股子精明。聽大哥與二哥研究的意思這種事他倆從不跟我搭腔是說:這小子從上海來大哥的單位推銷熱處理設備及輔料,大哥從中引薦好像成了幾單生意,那會兒大哥好像在車間還不能自主當事。不知是上海小子太會察言觀色還是大哥主動吐露心聲,反正他倆一拍即和後來這小子經常來我們這裏還不住旅館,專門住大哥的新家我都沒去住過但人家每次來都帶稀奇禮品。我知道他們還研究著找我們七大爺幫助推銷熱處理設備,七大爺先前是化工局長不過好像沒有幫忙。那會兒我不知道也不去想他們是想幹什麼這樣勾搭,後來發生的一件事更讓我奇怪:大哥說上海商人要他和大嫂瞅空去上海玩。大哥也沒客氣,他們打扮打扮把侄女往家裏一放一轉身就去了大上海。他們在上海玩了一個多禮拜,侄女晚上跟著俺娘白天我哄她玩俺爹也背著抱著領著。大哥大嫂從上海完玩先回自己家,來接孩子時雙手空空侄女都不認得爹媽了。 不知他們受了上海商人的什麼蠱惑,在上海玩了什麼看了什麼吃了什麼買了什麼,好像從此大哥大嫂就患上較先前更加瘋狂的賺錢綜合症,他們從此開始了不顧一切拼命賺錢的伎倆。大嫂在單位幹磨床,她願意天天加班,她天天超額完成計畫,她月月獎金第一,流產都不休息馬上車床前站一天比我們單位大芹還野。侄女平時在單位幼稚園,從早上開始哭到大嫂加班完畢,也是最後一個走。大哥發奮圖治,緊跟書記廠長,終於當上車間一把手。特別是單位成功上市以後,大哥不僅有了原始股票又競技上單位鑼鼓隊的總指揮,從此山南海北身穿開業慶典古風服,在鄉鎮在田野搞推銷搞演出搞服務,“巨力巨力 巨大威力”是他們的口號。還要遙控指揮車間生產,還要擺平複雜的人際關係,還要耍耍政治手段千萬不能將在外,車間亂不行擰成一股繩更不幸,把矛盾製造在可控範圍內。 記得那會兒有一段時間母親與侄女去青州一家中醫院治耳病,大哥嫂只出醫藥費,沒有時間一起去。金錢與女兒,他們選擇把錢都給女兒掙回來。 上海商人古惑後遺症還不止這些,大哥後來治理車間遊刃有餘以後開始垂臉聽爭做幕後。有權有錢也有閑的車間土皇帝就想在文字上展示點功夫,不怕胡寫就怕沒得寫,大哥一鼓作氣在單位電腦上碼下一個長篇筆名“石宏”。很後以後我看過幾眼這本小說,本來我二十五歲以後就沒再讀過一本,這次從好奇到放棄不過幾分鐘因為,他寫的是一個山東土豪去上海創業守業到敗業的故事。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北京城一個十分有名的大作家都不敢以上海為背景寫上海小說,那是真正的海派作家幹的工作多少懂點事的文人根本不敢涉足其中趟渾水,以免出力不討好招來一片罵聲。你一個地道的本土傢伙,祖上五代都是莊戶出身,僅僅去上海遊玩幾次,真像小平膽子大。 後來好像這本書也沒有自費出版,我想大概只有大哥自己讀著很來勁,因為我隨手一翻就有男女不穿褲子的抄寫。不會是把自己寫成西門慶了吧,不會是擔心富不過三代的魔咒了吧,不會是忘記受上海商人的影響這一生不僅賺了錢還寫了一本小說的吧。 玻璃板 回憶固定的親身經歷在時間上可以提前或延後,穿越是幻想出與大概某個發生和未發生事件相結合的產物,一個是時空位移一個是時空互溶。我的博客裏有的是時空位移,本篇是博客自傳裏提前出現的故事之一,為了與推後的大哥事故互補吧。 據二哥說他單位裏有一位瘸腿師傅業餘時間好玩耍玻璃,我哪里懂這個意思二哥就笑著給我解釋說:就是業餘時間割玻璃給人家窗戶門按玻璃掙錢。我心道看你把掙錢說得如此優雅好像很不屑似的,把當玻璃匠說成高尚邉雍孟癜淹婀哦频模河惺颤N事就說,我問二哥。二哥說他今晚用三輪車去批發玻璃,平時他跟我關係不錯,他腿腳又不靈便卓悅又是第一次找我與他一起去,搭把手幫個忙,如果能再找一人就更好。我說你看俺弟弟行不行?他說行,叫他來,完事我給他割塊玻璃板謝他。二哥說你結婚寫字臺上不用玻璃板啊,今天幫個忙就不用再買了。我聽完心裏一動說:行啊,你二哥給我安排的事情我敢說個不字嗎,去。 記得當天晚上我與二哥騎自行車到瘸師傅家裏,我騎上人力三輪車拉著他倆聽瘸師傅指揮到了批發點。那會兒的木制框架玻璃箱子比現在小很多還能人工搬撸Aб脖『芏嘁虼似扑槁士吹靡姡矣浀萌硯煾登扒搬後釋ふ液芏鄷r間一箱一股氣抬上三輪,兩箱死拉硬拽上三輪,三箱我在前車座上壓著彎下身子無論如何也要把它強姦上三輪。從裝第三箱開始我壓在前車座上就沒敢下車,他們綁好繩子在後面推著,我在前面咬牙切齒翻眼蹬腿努力向前用力,就這樣一圈一圈往瘸師傅家裏挪。卸完最後一箱玻璃已經很晚,其實我感覺有些餓了卻沒吱聲僅僅坐了片刻喝水。瘸師傅也不含糊從內屋搬出一塊玻璃說:你的寫字臺什麼尺寸啊,這塊玻璃板好啊,五個米粒足夠是正宗秦皇島貨,是我單獨給關係戶留下的,兄弟出這麼大的力,今天就送給你了。我記得那會兒寫字臺面尺寸全國統一,都是130cm*70cm。瘸師傅割好玻璃板,又用砂輪打磨了邊緣,又用扁繩給我把玻璃板困紮好還有我背在身後的扣子並告訴我說:回去別騎車子了,就幾步路跑著就行,在路上小心,回家後先解開前面的扣子再靠著牆慢慢下蹲,把玻璃放穩當後再起身。我推著車子背著玻璃深一腳溡荒_往家走,二哥說要先回家並告訴我要小心,我說自己就行就看著他走了。別說這塊玻璃板後來還真就成了我結婚寫字臺上的那塊玻璃板,它壓在我與媳婦的照片上面還有金絲絨當褥子。 記得後來我搬新家因為不太寫字就不想再用寫字臺,又不舍得扔掉這塊我自己掙來的玻璃板,就把它改造成電視角櫥的尺寸繼續用,現在還在。記得我畫好草圖尺寸去門頭找玻璃師傅,把個小師傅難為的沒臉見人他看不懂不會下刀子他說:平時就是直線等距離正長方形,沒見過如此複雜的圖形。我說大改小用不了,這不就是個簡單的等邊直角五邊形嗎,五個內角有一個直角四個鈍角兩兩相對相等。最後是我給他畫好圖形在玻璃板上用彩筆,他只下刀割。嚓——,在反面拿小錘啪啪震幾下,雙手一較力,開,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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