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博士轶事之一 当年刚去北京读博的时候,白色的六层小楼是新建的,两人一室。我的第一个室友,姓任。按照当时的惯例,我们大家都叫他任博。 任博来自河南与山东交界的某地,高中毕业时考上当地卫校,毕业时留校任教。随后刻苦自学,数年后考进北京某大学读硕士研究生。读了两年研究生后,他顺利通过转博考试,搬进了崭新的博士南楼。 我拿着刚从生管科给的钥匙,汗流浃背地穿过一片工地,翻过数道深度高过臀部的壕沟找到自己的宿舍时,门里面站起了一个中等个头,皮肤白净,看样子刚二十出头的小伙,说话带着重重的河南口音。他问我为啥住到这间房子,本来他已经和生管科说好了,他的室友应该是一个挂名而不住校的北京同学,这样他老婆和儿子从河南老家过来时好有地方住。 一头雾水的我回答说,没问题啊,如果你能从生管科给我换一间宿舍的话。当时我心里想,这位真够猛的,这么年轻连小孩都有了,看来我这老江湖太落后了。后来才知道,这门亲事是他父母给包办的,老婆比他大三岁,是当地农村中的大户。他父母 喜欢的是女方的能干和家底殷实,老婆家喜欢的是任博的聪明上进,于是卫校毕业不久任博就成了家,很快又有孩子。 接下来的几天常有河南老乡来找任博聊天,有时还下几把中国象棋。我曾经对中国象棋有一点点研究,还买过两本书,大概知道一些布局中盘残局中的技巧,观战中忍不住时会给落后的一方支招。 任博喜欢下棋,知道我对象棋略有研究之后,就经常邀请我下一把。其实那时我对下棋已经少有兴趣。有一天我有事急于摆脱任博的纠缠,想到了一个游戏,并告诉他这个游戏的答案值一百元钱。当时这个数目比他的一个月的助学金还要多几元。 那个游戏是我在上海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参加同宿舍的同学婚礼时看到的一个游戏。新娘的舅舅拿出两根红线把新娘两手捆上,这样子新娘的手,胳膊和自己的胸部形成一个圆圈。把新郎的手也捆上,新郎的手,胳膊和自己的胸部也形成一个圆圈。捆新郎的时候,红线从新娘的红线里头穿一下,这样两个圆圈有了交集,就像两个套在一起的圆环。新娘的舅舅说,不许解开绳子,让两人想办法把自己解套。两根红线很长,绕来绕去两人缠绵了十多分钟,还是没法分开。新娘的舅舅说这就是爱的故事,缠缠绵绵,难解难分。然后新娘的舅舅让他们两个走到一个角落,背着宾客,几秒钟后两人分开,当然手上各自捆着的红线还是完整的。 任博知道这个游戏之后,拿出当年考研和考博的动力解题。大概是对拓扑学没有什么概念的缘故,任博的解题很是辛苦,下课之后经常独自一人对着一把倒放的椅子苦思冥想:捆在椅子腿上和任博手上的长线一如新娘新郎手上的红线。直到夫人小孩来京半年以后,任博才解开了这个操作上只需两三秒时间的难题。 一天早晨,他突然冲进我的宿舍,平常雪白的脸上洋溢着鲜红色的冲动:哈哈哈,哈哈哈,我解开了你那个值一百元的难题! 注: 前些天看到的通讯录上,任博如今已经是美国某教堂的专职牧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