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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进先生：
多年来，我一直后悔我写的那篇文章，心中对你满怀歉意。
那篇文章至少是片面的，对你们在台湾羁留期间所遭受的痛苦不公。
到新竹那所著名拘留所去营救你们时，我对台湾当局尚抱有幻想。心想总是民主制度，总还有同胞之情。我不能推托说我受了蒙骗。以我在极权社会里长期积累的经验，我当然能估计出你们遭受的磨难。当地长官带领我去参观监舍，物质条件自然还算过得去，但从偷渡者呼声如雷，动作整齐划一的“欢迎仪式”上，我就能猜出他们日常生活中所经受的恐怖。还有，找借口不让我见你，都是不祥之兆。我没有被他们所蒙骗，而仅仅是为了使你们早日获得自由而与他们周旋。我的错误在于对台湾当局抱有幻想。我想努力维持与台湾当局的关系，为今后不慎逃到台湾的那些民主人士留下一条生路。
事实证明，这一切都不切实际。他们根本对大陆人民的苦难毫不动心，真是铁石心肠。
对你的激烈抗议，我所采取的不赞同态度是错误的。个案就是个案。关于一个社会的定义，是由一个一个的个案来判定，而不能取决于所谓“总体的”“本质的”评价。
希望我迟到的道歉能给你带来一点小小的安慰。
我不是什么“恩人”。我得到的远远超过我付出的。
你们九死一生偷渡台湾海峡的故事，永远是一个关于自由的传奇。
便中亦请转告郭承东。
郑义
2004年12月6日于华盛顿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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