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骏与汪晖为什么不是周正龙 2010年07月10日15:12 来源: ■羽戈 新华都控股总裁、“打工皇帝”唐骏学历造假一事,其争议之焦点不应局限于对真相的勘察,而应聚焦于此事所激发的滚雪球式的社会效应:有多少人像唐骏这样制造伪学历,这种学历造假是否败坏了唐骏之流的成功人士形象之营造,抑或造假乃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中国人从卑微走向成功最重要,至少是必需的因素;进而,为什么这个时代如此热衷于造假,作伪?从周正龙到张悟本再到唐骏,其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网言 应借此对文凭至上论进行抗议 凯迪网友:在中国这个惟文凭是问的大国,对于刚起步的唐骏用假文凭包装自己,表示理解。只是,唐骏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文凭造假的事情既然被揭发,何不因势利导,对文凭决定一切的风气表达自己的抗议呢? 为什么吹牛皮撒大谎总有市场 凤凰网友:这几天在唐骏博士文凭上的纠缠,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可悲之处在于:为什么多年来各种吹牛皮撒大谎的家伙总有市场,总会被炮制为神话? 分析 唐骏沦为出气筒 风暴骤起,是7月1日,方舟子在其微博公开质疑唐骏的学历和专利造假。此后5日,双方的微博都相对平静,唐骏谈世界杯与喝酒,方舟子谈中医问题。事实上,二人都在积蓄炮弹。 6日,唐骏率先反击,“宣传自己从未以任何形式在任何时候和任何地点说过自己曾经获得过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博士学位,自己拿的是美国西太平洋(601099,股吧)大学的博士学位”。方舟子继而质疑西太平洋(601099,股吧)大学为“野鸡学校”,称唐骏的博士学历可能是花钱购得。经媒体论证,西太平洋大学确实是当代的“克莱登大学”。 除了辩称自己的博士学位不是出自加州理工学院而是西太平洋大学,唐骏还暗暗备了后手。7月8日,《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出版商中信出版社发布勘误声明,称唐骏曾要求将“办到第二家公司,我差不多已放弃了学业。但凭借语音识别方面的应用性研究成果,我最后还是拿到了加州理工学院的计算机科学博士学位”一句删除,由于出版方工作失误,未能及时修改,造成此书第一版一印出现了失实错误。据说二印已经更正。 唐骏这两记反击炮,就像其学历一样,皆为假冒伪劣产品。第一炮是哑炮,弄巧成拙,反倒将自己的软肋、命门暴露在敌人的刀刃之下;第二炮不是亡羊补牢,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许,因唐骏此前过于成功,难免过于高调,他低估了方舟子们,低估了网络时代的扒粪能力,低估了受众对于丑闻的欢迎程度和传播热情。也许,他还没有看清,他的敌人,不是钢铁森林,不是铜墙铁壁,而是一块极其坚韧的橡皮泥,他反击的火力越猛烈,反弹到他自身的火力就越猛烈,再加上,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被视为一种人的代表,所以,他的结局并不难预见:名誉萎如尘土,且沦为出气筒。 汪晖的反击策略 唐骏之前,还有一位名人身陷作伪的丑闻。此人在学界的名气和地位,恐怕不弱于唐骏在商界。只是,他选择的反击策略,远远迥异于唐骏。 王彬彬指证新左派领袖汪晖《反抗绝望——鲁迅及其文学世界》涉嫌剽窃之学案,牢牢占据了这三四个月以来文化新闻版面的头条位置。对于王彬彬等人的指控,熟谙论战法门的汪晖一言不发,沉默如磐石,只由其师友和弟子辈出面,与指控者激烈交战,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使学术界这一潭浑水更加浑浊不堪。 汪晖选择了缄默,令我感觉十分遗憾。平心而论,王彬彬的指证实在是严苛,若依其标准,三十年来的中国学者——更不必扩展到不知学术规范为何物的民国年代——恐怕并无几人能脱逃剽窃的罪名,哪怕严谨如邓正来、刘小枫。是故,在王彬彬发文之始,汪晖便可挺身而出,先承认自己的错误,进而倒打一耙,推己及人,诚心正意推行一场多元化的学术反思,则功莫大焉。比起功德,其过直如白璧微瑕。可惜,汪晖默不作声,静观时变,相机而动,从而失去了抢占道德制高点的战机。 如果真能沉默到底,倒也罢了,汪晖似乎不甘心死守。请师友门人上阵还击,犹如唐骏请中信出版社出来顶缸,实为下策,只可能加剧战役的焦灼度。当然,设想汪晖的用意,是把水搅浑,令浑水更浑,他的确成功了。这两天爆出二条新闻,一是诸多知名学者签名发起《就汪晖涉嫌剽窃问题给中国社科院和清华大学的公开信》,二是有人跳出来指证著名自由主义学者,曾与汪晖打过笔仗的朱学勤之名著《道德理想国的覆灭》涉嫌抄袭。看来,这场冠以学术规范之名的战役还得延宕开来,注定旷日持久。 从战术上讲,汪晖未能在第一时间自我辩驳,已经丧失了扭转战局的最佳时机。友人曾追问:汪晖到何时才能打破沉默呢?我却以为,只要这场仗打一日,汪晖就沉默一日。幕后的汪晖,与台前的唐骏,恰成鲜明的对比。 结论 最是伤心周正龙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最好的反击则是撤防,坦白。正如唐骏的粉丝对他说:“唐总,就算你的学历是假的,你出来认个错就是了,谁不犯点错误?我们还是你的粉丝。”唐骏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如他所言:“就算我是中学生,也没有人能低估我的能力。”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化用韩寒的名言,博士算个屁,谁也别装逼。可以断言,假如唐骏承认造假,假如汪晖承认抄袭,他们的名声,必定不会比现在更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唐骏依然是万人瞩目的成功人士,《反抗绝望》依然是鲁学史上一块难以逾越的路标。可是,糟糕的现实拒绝了那么多“假如”,一个作弊时代的最大特色,就是几乎所有人都不把作弊当回事,都会为作弊找一万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上至部长甲、省长乙,下至民工丙、路人丁,中间如唐骏、汪晖,何尝以作弊为耻,何尝以坦言为荣? 发人深省之处,在于作弊者的结局之差异。汪晖之前,有武汉某姓周的教授,剽窃到了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程度,法律却不能奈其何,周氏至今屹立不倒,也许指明了汪晖的未来。同理,我不认为这场风波能够冲垮唐骏的事业,像他这种商战精英,声誉受损,何足道哉,没有陨落,谈何飞升,《我的成功可以复制》还怎么出第二部呢? 真正为造假、作弊埋单的那个人,名叫周正龙。 你若问,为什么受害者不是唐骏、汪晖,而是周正龙? 若非如此,权力者与无权者还有什么差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