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磨了十多年的劍終於出手,此劍的主人深知“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此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石破天驚,把其他劍客統統打下台去。令此劍主人更吃驚的是:自己帶劍走江湖,在自己的地面上,下面的看客雖然捧場,每人也最多掏出個五、六十元人民幣,怎麼來到別人的地面上,尤其來到長城腳下,票價飛漲,太捧場了,這裡的人雖然不會鑄劍,但懂劍,會識劍,都是英雄好漢。 中國沒有好劍?不!隨便拿一把出來:“干將劍”,“干將作劍,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想想一把好劍要“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才能鑄出來,想采那麼多的好東西是要化功夫的,是要耐得住寂寞的,是要穩得住心智的,是既不能受市井的浮躁影響又不能受外面的金錢誘惑的。至少要有“大隱隱於市”的心態,能坐懷不亂。好萊塢的導演做到了,默默無聞十幾年磨出一把好劍。劍好在何處?顛覆了“文明”和“野蠻”的關係,通過兩個在不同時空中的“文明”和“野蠻”的碰撞,說明:一個社會的物質文明的與日俱進,不等於這個社會的精神文明也是與日俱進的。深刻尖銳的主題得到了觀眾的共鳴。 不過,要想揭示這個道理,在十幾年前完成電影腳本時就有了,沒有必要花這麼多的時間。導演在等什麼?他在等一個能揭示這個道理的電影製作技術,花這麼多的時間,是在用新的3D技術精工細作,在讓每個畫面盡善盡美,想讓每個畫面都能造成視覺和心靈上的震撼。這就是導演的“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能大隱隱於市十幾年,況且這個市還不是一個小集市,而是紙醉金迷、慾海橫流的好萊塢。一個有這樣心態的人,所鑄出來的劍會不好嗎? 如換在其他人身上,技術上達不到,換上個名演員就可以了,練武術的、演小品的、唱二人轉的,管他會不會演電影,只要有名氣就好,名氣一大就可以掩飾百丑,把名氣堆在一起就是電影的身價,電影有了身價就有了導演的身價,導演有了身價就有了一個人民幣的絕對值。換上名演員如還不能解決問題,還有一個殺手鐧:脫衣!一旦一部電影堆滿名演員再加上脫光衣服就說明那個導演已經是江郎才盡了。 反觀《阿凡達》,既沒有名演員也不沒有脫衣服,導演的自信不言而喻。導演的自信來自他的本事。想想也對,觀眾為了看電影,為了欣賞電影藝術才去電影院的,如想看明星,買本畫報,可天天看。如想看脫衣,那更去錯地方了。老在別人的臉上、身體上轉的導演至少對自己的腦子缺乏自信,至少不想多花時間去磨劍。磨劍太花時間了,在中國的歷史書裡,現成的劍太多了,唾手可得。中國有那麼多的朝代,有多少諸侯,有多少皇帝就有多少劍,一把把劍輪流着用,只要提到台上能賺錢就好,別說花十幾年磨一劍,就是磨一把劍需要兩三年,也太長,中間也要三槍兩槍的來上一槍賀賀歲,來賀賀自己的口袋。別管他小瀋陽大上海,提在手上都可上陣,能上陣的都是好劍。 平心而論,在中國電影中不乏好劍。筆者曾經在看一本電影時真真切切地感動過,但看到最應該感動的時候不感動了。那部電影就是《英雄》。《英雄》揭示的主題絕對不淺,這把劍應該是把寶劍。但為什麼看到最後不感動了?李連杰的英雄角色做得絕對到位,連從秦皇宮出來的步子都是英雄的步子,絕對比《阿凡達》中那個美軍叛徒走得更有味,更雄赳更氣昂。就在筆者差不多要掉眼淚的時候,眼淚突然停止在眼眶裡了。我突然看到張導演放出了一片黑點,直撲英雄李連杰而來,好傢夥,遠看象蚊子,近一點有點象蝗蟲,快到李連杰胸口時,都變成了小學生練毛筆字的筆畫了,不用怕,墨點飛來,最多弄髒衣服,英雄不死,眼淚就沒有了。李連杰從門板上搬下來,留在門板上的人影就象兒童的拼圖一樣假。後來,《英雄》被英雄們帶到好萊塢去論劍,那時人家的3D技術已經遠遠高於製作一大片可飛箭的水平了。拿着一把木頭製造的劍去比劍,儘管提劍的人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英雄好漢,鎩羽而歸是必然的結果。如果當時的製造者有“采五山之鐵精,六合之金英”的心態,在3D製作上花點功夫,不要急着拿到集市上去換錢,即便當時國內的製作技術不夠,寧等毋爛,結果就會大不一樣。 “只要功夫深,鐵棒磨成針”這是中國人的道理,但被洋人學去了,用了十多年的時間磨出了一把世界上坐二望一的絕世名劍。但中國也會有自己的電影名劍的。什麼時候?當中國的電影人從大秦帝國、大唐王朝、大宋王朝、大明王朝、大清王朝走出來之後,是從金庸的小說里走出來之後,能象唐三藏一樣不怕千難萬險、長途跋涉去取真經,而不是老想搬上幾塊明星的磚頭來造廟宇的時候。想吸引幾個香客不難,但要想取得真經的確不易。所以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裡,廟宇無數,唐三藏就一個。 老美做的事不是總能贏得掌聲的,但老美的電影是個例外。幾乎每個國家的電影都有過起落興衰,但好萊塢是個例外。這個例外大概和十年磨一劍不無關係吧! 《阿凡達》的啟示,不僅僅是給中國電影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