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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ughter is the best medicine; Politics is the art of looking for trouble. I love them b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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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一部艾滋病紀錄片《好死不如賴活着》,雖是老片子,但每看一次都潸然淚下 2012-02-22 19:01:58

       馬深義一家住在中國著名的艾滋病村-河南上蔡縣文樓村,他的家庭就是艾滋病的受害者。他們一家五口人,有四人感染了艾滋病,只有9歲的大女兒是健康的。《好死不如賴活着》沒有故事、沒有情節、沒有背景音樂、沒有字正腔圓的敘述、沒有宏大的場面,整部影片就是在紀錄這個家庭的日常生活。影片的鏡頭從春末夏初開始,歷經盛夏、深秋、嚴冬,一直到春節,近距離地拍攝了馬深義一家面對艾滋病和死亡的人生經歷。

  夏至:馬深義的妻子雷妹面對已經發病來日無多的現實,已經完全崩潰。在鏡頭面前,她時而歇斯底里地哭喊,時而神色飛揚地回憶自己當年結婚時的紅火風光。馬深義無奈地訴說自己對家庭和孩子的絕望。
  大暑:小兒子馬占槽因為艾滋病的關係一直在腹瀉,已經消瘦了很多。口腔已經潰爛的雷妹已經遇見到自己過不了今年就要死亡,平靜地面對鏡頭安排自己的後事。
  立秋:因為弟弟的死亡和媽媽的去世,雷妹的病突然加重,這時的雷妹已經不能起床。每天躺在一個板車上,被馬深義推進推出。秋日的下午,已經失去神志的雷妹躺在板車上,蒼蠅在她的口裡進進出出,她連趕蒼蠅的力氣都沒有了。
  中秋:今年的玉米是個豐收年,小院子裡的玉米堆成了孩子們的娛樂場,垂死的雷妹被拖到診所打吊針,孩子們暫時忘記了家庭的災難,歡樂的笑聲飄蕩在玉米堆上。中秋節的夜晚,勞碌了一天的馬深義照顧自己的幾個孩子。
  霜降:在這個清冷的秋夜,草本植物的大限的節氣中,雷妹去世了。面對妻子痛苦的死亡過程,馬深義恐懼到了極點,他忍不住對着鏡頭訴說自己對死亡的恐懼。
  立冬:雷妹死後的馬家,因為家中少了一個痛苦掙扎的標本,重新歸於平靜。馬深義對金錢的看法也因為雷妹的死亡開始有了變化。在上“五七”墳的時候,已經懂事了的馬寧寧的哭聲縈繞在初冬的田野上。
  冬至:在雷妹百日墳的前後,下了一場大雪。這時的馬占槽已經會走路了。

  春節:馬深義給自己的孩子買了過年的新衣,一家人暫時忘了艾滋病帶來的痛苦,開始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

http://www.youtube.com/watch?v=whoq3L7qfl8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fqyUlqM0O4

http://www.youtube.com/watch?v=rweCCz8-BV4

http://www.youtube.com/watch?v=zBDE0m8y2cw

http://www.youtube.com/watch?v=VBK1drAwbYY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Qt8IjQfxus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MZzcL_LT-8

(後記:從2004年起,《南方周末》每年年末都要給馬深義打個電話,了解一年來的情況,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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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評論
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52:24
馬深義 失妻10年
稿源:南方人物周刊 | 作者:本刊記者 曹林華 發自河南上蔡
日期:2011-12-24

  馬深義抬起頭,漫不經心地吹了一口煙,右手抖了抖煙灰,說,10年來,他一直在快樂地等死。
  馬深義是河南省駐馬店市上蔡縣文樓村一名艾滋病患者。10年前,他的妻子雷妹因艾滋病去世。
  從此,3個孩子便與馬深義相依為命。其中二女兒馬茹和小兒子馬占朝也是艾滋病患者。
  10年過去了,19歲的大女兒馬可(化名)在當地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而馬茹和馬占朝也在學校里讀到了初一和小學四年級,成績都還不錯。
  “雷妹在下面可以安心了。”馬深義用腳踩着扔在地上的煙頭,淡淡地說。

  添了台冰箱
  12月8日,陽光有些懶散地灑向馬深義家的堂屋。屋裡,除了擺在進門靠左手的一台電冰箱和一輛摩托車,無其他貴重物品。
  冰箱旁邊的木桌上,零零散散堆放着一些西藥。馬深義說,都是感冒藥、“老二和老小經常感冒,家裡要經常備着。”
  馬深義說,摩托車是鄰居家的,因為他們一家都出去打工了,就臨時讓他幫助看看。他偶爾也騎着摩托車上縣裡走走,他說,這東西老不騎就容易壞。
  冰箱是今年7月添置的。馬深義說,那時候天氣特別熱,剩菜在屋裡放一晚上,第二天就壞了。“怪可惜的,倒掉又覺得浪費,吃了又壞肚子。”
  在孩子們的建議下,馬深義跑到上蔡縣買回了一台冰箱。這也是10年來,他們家添置的惟一電器。但是,幾個月過去了,馬深義覺得,他和老二、老小還沒有習慣吃冰箱凍過的東西。
  家裡有冰箱之後,馬茹和馬占朝特別興奮,有事沒事就把水裝在礦泉瓶里放進冰箱,放學回來後再喝。每次喝過之後,他倆都要鬧上幾天肚子。不僅僅是孩子,馬深義喝過凍水之後也是如此。
  馬深義說,不僅是喝凍水,就是西瓜、香蕉之類的水果,只要在冰箱凍過,他和孩子吃過之後肚子都不舒服。
  後來,冰箱除了用來放剩菜剩飯之外,基就沒別的用處了。“飯菜拿出來熱熱,吃了後還好,沒什麼問題。”馬深義說。

  大女兒的婚戀煩惱
  雷妹去逝時只有9歲的馬可,如今已開始談婚論嫁。
  然而,馬可的婚姻問題也成了馬深義最大的一塊心病。“想替她找個好人家啊,不能因為我和她弟弟妹妹把她拖累了。”馬深義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
  馬可在廣州打工,一個月前與老家鄰縣的一個男孩自由戀愛,但男方父母因為馬可家裡的情況,最終未同意讓男孩與馬可繼續交往。
  對此,馬深義常常自責。“早知道,我們就不應該讓男方家裡知道我和她弟弟妹妹的情況,但這瞞也瞞不住。”馬深義嘆了口氣。
  馬深義說,馬可剛與男孩戀愛時,就打電話跟他說。並沒有反對,他對馬可說,只要你們合得來就行。末了,他告訴馬可,最好通知男孩的父母過來家裡看看。
  為此,馬可和男孩商量,辭掉工廠的工作,於本月初回到各自的家裡。
  6日,男孩帶着父母來到了馬可家。馬深義便把家裡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對方。“他們臉色很快就變了,坐着也覺得不怎麼自在。”馬深義搖了搖頭說。
  儘管如此,男孩和父母還是留下來,在馬深義家裡吃了午飯,下午他們就回家了。“吃飯時,大家什麼都沒說。”
  男孩父母最終拒絕了這段少男少女間的感情——吃晚飯前,馬深義接到了男孩的電話:“我們一家商量過後,認為你們家的負擔太重,不同意繼續交往。”
  馬深義相當來氣:“他說了一句不中就算了,便啪地掛了電話。說什麼負擔重,其實就是對我們家恐懼。”
  掛完電話之後,馬深義覺得有些對不起女兒。不過,當他和馬可說過此事後,馬可倒是安慰起了父親,“不中就算了,那邊交通不方便,都是泥巴路,走個路啥的腳上全是泥巴,我們家門口都是水泥路。”
  村里鄰居找到馬深義,想幫馬可說門親事。但見過面之後,馬可嫌男方個子太矮。“這種事,我也不能勉強孩子,一輩子的事啊,由她自己選擇。”
  不過,馬深義還是希望馬可儘快找個人家。“畢竟還是要成家的,哎,三里五里的不要緊,只要我百年之後,有個人照顧她就行。”

  學會感恩
  馬深義說,這些年他最大的改變就是學會了感恩。“如果沒有這麼多好心人的幫助,我們家早就不在了。”
  雷妹去世後,馬深義只要在外面遇到殘疾或乞討的人,他都會給個一兩塊的。“要把幫助傳遞給別人。”馬深義望着家裡的院子說。馬深義說以前他從來不會這樣做,一般都是繞道而行。
  如今,馬深義在家種了五畝多地。風調雨順,收成好時,一年可收四五千斤小麥。農閒時節,馬深義也到一些工地上做泥水活。“我不會砌牆,只能做做小工,一天賺個五六十的。”
  馬深義說,趁自己還活着,多給孩子們攢點糧食。兩個患病孩子的未來,是馬深義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如果是死在我前面還好,如果是我先死了,那兩個孩子怎麼辦?”馬深義一臉的木然。
  但是,當馬深義見到滿牆的23張獎狀,他會暫時忘卻這些苦痛。“這是兩個孩子上學後,得來的全部獎狀。”馬深義指着牆,回過頭對本刊記者說。
  雷妹過世時,馬茹和馬占朝分別為5歲和2歲。
  馬深義說,雷妹去世這10年,他最大的困難就是照顧孩子。“老大還不需要管太多,老二老小要管。”
  他甚至懷疑老小頂多只能活到4歲。“當時大家都說,那麼小的孩子得了這種病,最多只能活4年。”
  如今,一晃10年過去了,在每天服用抗艾藥物的情況下,馬茹和馬占朝除了會經常感冒之外,沒有出現別的症狀,學習成績都還不錯,“都考八九十分的。”馬深義露出牙,笑着說。
  兩個孩子各有特長:馬茹的歌唱得特別好,去年底,還獲得了學校的歌詠比賽三等獎,而馬占朝的特長則在繪畫,“畫什麼像什麼,老師說畫得特別好。”
  馬深義說,如果把孩子畫的畫燒給雷妹看看,她也可安心了。雷妹逝世時,任憑馬深義怎麼用手撫摸,雷妹的眼睛終究都沒能合上。“可能還是擔心孩子吧,走了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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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43:30
馬深義 英雄父親的2010

快過年了,天寒地凍,莊稼不用怎麼侍弄,馬深義就去刨樹根,準備春節時曬曬當柴燒。大冬天,他幹得滿頭大汗。“抗病毒藥物一直在吃,身體還不錯,(今年)連感冒都沒有。”馬深義說,他一個人種了5畝多地。
對記者“今年有什麼新變化不?”的問題,馬深義想了好半天:“好像沒什麼(變化),就買了個豆漿機,花了399元,算不算?”
12月15日,國內很多地方下了雪。馬深義所在的上蔡文樓村天陰着,冷風嗖嗖的,他起得很早,多少年了——要給兩個上學的孩子準備早飯。提起做飯,這個年屆40的漢子連連抱怨:“想死的心都有了,提起來就煩……”
也難怪,從妻子雷妹死後,快10年了,他一個人拉扯着3個孩子,當爹又當媽,生活的風霜早已爬滿額頭。大女兒馬妞雖然不上學了,但畢竟還是個孩子。今年秋天離家時,她連個招呼都沒和他打,這讓他頗感傷心。
本來,大女兒馬妞在離家不遠的鞋廠上班,每月一千多元,在馬深義看來,“已不算少了”。可女兒愛玩,8點鐘下班,有時候到11點她才回家。這讓作為父親的馬深義感覺很糟糕:“一個女孩子,哪能這麼晚回家?!”
當面責怪了幾次,也苦口婆心地勸——“我知道她媽死得早,她心裡有陰影”。可一切都沒大的改觀。終於,在一次激烈爭吵後,馬深義抽了女兒幾個嘴巴——“心裡蠻不是滋味的,我脾氣不大好……”
很快,家裡不見了女兒的蹤影,後來得知是去了鄭州。結果,工作沒找到,加上消費貴,每天吃住要幾十元,大女兒給他打來電話要錢。這讓馬深義有些疑慮,“要求打錢的那個卡號怎麼不是她名字呢?”
出于謹慎,馬深義沒有給大女兒寄錢。再過一陣,得到消息,說是到了上海打工,這讓他的疑慮更深了:“說沒錢,怎麼去的上海呢?”
懷疑歸懷疑,女兒畢竟是女兒。離家三四個月,馬深義給孩子打過兩次電話:一次說在上班,噪音大,沒講幾句就掛了;第二次,女兒告訴他,簽訂了一年的勞動合同,今年春節她不回去了。
“孩子大了不由爺啊!”這句老話,馬深義重複了好幾遍,有些意興蕭索。好在另外兩個孩子讓他欣慰——“馬茹(二女兒)在上六年級,明年上初中,馬占槽(三兒子)在三年級,他們倆學習成績都還可以。”
“馬茹眼中有活(方言,懂事、會來事之意),已經學會了做簡單飯菜。我不在家,她也能帶着馬占槽吃吃了,就是現在天冷,不讓他們做,怕手凍壞了……”馬深義說,“抗病毒的藥物,這倆孩子一直在吃。馬茹吃胖了,馬占槽還是經常拉肚子,喝個豆漿都拉,所以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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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42:13
馬深義 英雄父親的2009

2009年12月22日,冬至。豫東南的上蔡縣文樓,以愛滋病聞名於世的村莊。

早上5點多鐘,天剛蒙蒙亮,馬深義醒了,沒什麼農活要幹,家裡也沒什麼事,就那麼半睡半醒地迷糊著,不再想那些悲傷的往事了,“徒增思想負擔”;也不想以後怎麼辦了,“那樣腦細胞死的多”,只要有吃有喝,“還想什麼呢?”

大女兒馬妞去年初中畢業就不上學了,主要是“學習成績不好,自己不願意上了”。“是不是考慮家庭經濟困難的因素?”

“說不清,可能吧!”

不上學了,呆在家中也不是辦法。

秋天的時候,馬妞跟著馬深義的妹妹到廣州打工,進了一家工廠,幹了一個多月,“工資1200元都領到手了”。後來,馬深義的妹妹看到侄女愛上網,還是用手機上網,管不住,沒辦法,給馬深義打電話:你女兒我管不了,讓她回去吧。

就這麼著,馬妞從廣州回家了,把馬深義“氣得不行”。有什麼辦法呢,女兒大了,“打不得、罵不得”,這讓馬深義很感慨,“我們小時候啊,老人說打就打了,哪裡還考慮那麼多,現在啊……”

中午吃完飯,馬妞騎著今年剛買的電動車到縣城的大姨家去了,大姨病了,她要代表父親這邊去看看。

電動車是今年春天買的,馬深義花了2000多元,有些心疼,前一年秋季收下來的玉米全賣掉了,買了這輛車,“進城方便些”。

遺憾的是,60多歲的老母親不能享受這個方便了。因為,騎電動車帶著母親上城,身體就不太好的母親很容易感冒,一病好多天不好──母親也因賣血患有愛滋病。

母親要強,沒有和馬深義一家4口住在一起,獨自住。她知道有病的兒子帶著3個孩子過得不容易。

大哥的身體也不行了,消化道老是出血,肝脾腫大,飯不能多吃,一吃就脹,這讓馬深義很擔憂。

好消息也有,去檢查,發現自己體內的愛滋病病毒減少了。馬深義說,這大半年來,他自己也吃胖了些,感覺更有了力氣。“前幾天在刨樹根,過年時候用,等過兩天准備再刨點,備用。”

10多天前,村里宣布了一個消息,讓馬深義有些狐疑──不讓村民再新建住房了,說是要統一到什麼地方去蓋,搞新農村,但錢哪裡出,馬深義不清楚。但是,有一條他聽清了──宣布消息後再蓋的房屋,拆了是不賠錢的!

馬深義不打算蓋房,除了大女兒馬妞,兩個孩子都有病,活到什麼時候還不知道,蓋什麼房啊?!

妻子雷妹死8年多了,馬深義也不打算結婚,不是沒合適的,是擔心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這個道理他知道。

二女兒馬茹已經十二三歲,在農村基本算是懂事了,學習成績還不錯,小兒子馬占槽依然調皮,和健康的孩子相比,已經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區別。唯一不同的是,平時倆孩子感冒多些,不過,這些馬深義已經習慣了。他所要做的,是每天監督兩個孩子吃抗病毒藥物,注意天氣的變化,讓孩子加減衣服。所以,平時他不大出門。

也有人提議,可以讓大女兒來照顧兩個弟妹吧,他始終有些不放心──讓去西邊村口運脗藥,大女兒都不願去,“害羞,還是個孩子呢”。

同齡的很多健康人都到外面打工去了,馬深義就這麼天天呆在文樓的家裡,有時候他會感到憋悶,“我真的很想到你們廣州、上海那些大地方去看看,真的,天天被這倆孩子給拴壞了,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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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35:46
馬深義 英雄父親的2008

2008年12月13日,村裡有人結婚,遠遠地就能聽到唱戲的聲音。這是大喜的日子,馬深義帶着三個孩子都去了,還喝了點酒,臉紅紅的。聽馬深義說,前來為新人慶祝的很多人都得了病,小屋子裡擠得滿滿當當的,但日子特殊,誰也不會說什麼。
愛看書的大妮今年初中畢業,沒有考高中,她想去駐馬店電腦中專學校讀書,因為這樣能快點畢業出來工作。據說中專畢業生的工資不低,每月能有1千多。但學費很貴,每年要4、5千。
馬深義覺得,拼命去借錢也得讓她上學。在三個兒女中,老大是唯一身體健康的,老小經常拉肚子,老二則經常感冒,他們兩個都在吃藥,身子很瘦,但都在長個子。“我希望她讀書,這樣至少有一個人能走出去,將來能自己生活。”馬深義這樣安排。
老二也愛讀書,牆上貼了不少三好學生獎狀,都是學校發給她的。老小則調皮一些,不停伸手跟馬深義要零花錢,好去買零食吃。馬深義不忍心拒絕,總是儘量滿足她的要求。
今年11月,馬深義的父親去世了。他是當年第一批賣血的人。死之前連續多天低燒不退、拉肚子、什麼都吃不進去,到了最後就是昏迷,走時什麼都沒有說。
父親的黑白照片放在堂屋,馬深義指着照片說,“父親算是活得時間比較長的了,從得病到死有十八年。”他掐着手指算,覺得自己至少還有十年可以活。
看上去,他的臉色比之前好,人也長胖了一些。他要吃很多藥,每頓飯儘量多吃,稍微不舒服就去村裡的衛生所打針,希望自己身體能好些。今年的病情檢測,他發現自己的病毒攜帶量減少了,很高興,“我感覺自己還有點力氣。”
他對記者說,“在這十年裡,說不定誰有能力就發明了治療艾滋病的藥,我和兩個女兒都可以過下去,”說這話時,他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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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34:10
馬深義:英雄父親的2007

2007年9月,馬深義的小兒子馬占潮上學了。2001年他母親雷妹死的時候,這個生下來就有艾滋病的小男孩還在蹣跚學步
  本刊記者 陳磊 發自河南上蔡
  接到記者電話的時候,馬深義在睡覺。那是2007年12月20日下午四點。三個孩子都上學去了,大冬天的,沒什麼事,而且最近心裡也不大舒服——二妞馬茹病了,而且是一病10多天,天天吊水吃藥,都不見怎麼好轉,所以就昏昏沉沉地躺在那裡想心事。
  馬深義是河南上蔡文樓村的農民,上世紀九十年代因賣血染上艾滋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妻子雷妹生下兩個得病的孩子:二女兒馬茹和三兒子馬占潮。
  2001年,妻子因艾滋病過世,留下馬深義,一個人拉扯着沒有艾滋病的大女兒馬妞和得病的馬茹、馬占潮生活。
  馬深義大家庭里,他的父親、母親,哥哥、嫂子都是因賣血染上艾滋病,馬深義最擔心的是“自己死了,孩子沒人託付”。
  從2004年起,本刊每年都派出記者訪問馬深義一家,記錄這個豫東平原上農家小院的酸甜苦辣。
  現在,冬去春來,又一年過去了,馬深義和他的三個孩子在2007年過得好嗎?
  病魔依舊肆虐
  2007年8月,馬深義的父親馬毛去世了。
  “春節後就開始發病,拉肚子,拉了7個月。”馬深義說,“拉得厲害的時候,來不及上廁所,就直接拉在了褲子裡。”
  在馬深義的記憶中,父親馬毛的肝臟不好,還有其他一些老病,所以政府免費發放的針對艾滋病的抗病毒藥物吃不下去,只能靠以前的身體撐着。到了今年,終於撐不下去了。
  馬深義認為,要不是得上艾滋病,65歲的父親是應該可以再活10年的。“你看,現在農村80多歲的老頭活着的多得很呢。”
  父親死後,母親沒有和馬深義一起過日子,還是“自己照顧自己”,馬深義還要給三個孩子做吃做喝,忙得整天抽不開身。
  曾經有一段時間,馬深義用購買的三輪摩托拉過一段客,後來因為中午、晚上都要給孩子做飯,太忙,不幹了。
  最近,二妞馬茹又病了,讓他心情很煩。
  剛開始的時候,馬茹是咳嗽,馬深義沒放在心上,領着女兒到村衛生所吃藥打針,他想問題不大,畢竟,馬茹吃抗病毒藥物已經三年多了,平時發病次數不多。
  可事情並不像馬深義想象的那麼簡單。
  幾天后,馬茹還是咳嗽。馬深義將女兒帶到了上蔡縣人民醫院,一檢查,才知道女兒染上了肺炎,再檢查心臟,發現女兒原來心臟也不好,“先天性的”。
  記者去的那天晚上,馬深義正給女兒吊水,是從村衛生所紮上針後,拿到家吊的。天冷,沒有給藥水加溫的設備,馬深義只得將用過的葡萄糖瓶子灌上開水,把針管子纏在上面——這樣,注入女兒體內的藥水就不那麼涼了。
  屋角邊,放着一個紙箱子,馬深義掀開蓋子,全是用過的吊針瓶子,馬茹“每天要吊四瓶水”。
  即便這樣,馬深義對女兒的病也不敢樂觀,“還要再吊一段時間吧”。可孩子還是小,只有10歲,吊的時間一長,她就有些急。
  “爸爸,我急,想出去……”在藥水滴到第四瓶的時候,馬茹就不想繼續吊了,苦着臉向馬深義小聲央求。
  “快了、快了,吊完就讓你出去玩。”馬深義安慰着女兒。
  由於有艾滋病,馬茹和馬占潮都不胖,看起來都比同齡孩子稍微瘦小一些。而且馬茹還挑食,害得馬深義不得不變着法來哄孩子吃飯。
  21日中午,馬茹不想吃饃和稀飯了,讓馬深義給蒸米飯,還嚷嚷着要吃蘑菇,馬深義只得去村超市裡買了蘑菇來炒。蘑菇水多,一斤多炒了一大盤,三個孩子一分,鍋內剩的就不多了。
  馬占潮上學了
  2007年9月,馬深義的小兒子馬占潮上學了。2001年他母親雷妹死的時候,這個生下來就有艾滋病的小男孩還在蹣跚學步。
  現在,廚房的門上、門口的柱子上,都已留下了小男孩稚嫩的筆跡,寫的都是他自己的名字,他似乎在努力證明自己的存在。
  2007年12月21日上午,馬占潮興沖沖地背着書包放學回來,看到二姐馬茹正在吃零食,於是也向馬深義叫喊起來:“爸,我也要……”
  馬深義於是每人給了5粒,馬茹沒捨得一下子吃完,可馬占潮這個有些調皮的小男孩很快吃完後,隨即又向馬深義伸出了手。
  無奈,馬深義只好到藏糖的地方給兩個孩子又各拿了三顆:“就這三個,飯後上學路上吃,現在吃完就再不給了!”
  接過糖,馬占潮立即跑到了院子裡,偷偷剝開一個糖塞到嘴裡。趁着他正開心,記者問:“馬占潮,你上午學的什麼啊?”
  “數學。”馬占潮頭也不抬。
  “那我考考你,9加5等於幾?”
  半晌,他嘴裡迸出一個數:“11!”
  “不對,問你姐姐等於幾。”
  馬占潮向馬茹奔跑過去,“姐姐,9加5等於幾……”
  馬茹不理他。這讓小男孩有些失落,不搭理記者了。
  馬深義說,馬茹和馬占潮姐弟倆常鬥嘴,比如放學後,看到對方不寫作業,兩人就開始相互監督,然而,結果往往是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看電視的繼續看電視,出去玩的繼續出去玩。
  “都有病,我也不怎麼管他們。”馬深義說他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孩子們活一天,就開開心心地過一天,學習這件事他看得不重。
  可已經被納入教育體系的倆孩子不這麼考慮,當記者問起馬占潮考試考多少分時,這個小男孩害羞了,他語文和數學都只考了40多分。
  和馬占潮相比,馬茹的成績好一些,語文50多分,數學90多分,是“班級內的前十名”。馬深義曾讓馬茹停課去吊水,這個要強的孩子死活不同意,是怕耽誤功課,一定要等下午放學後才去。吊完水,天已經黑透了。
  於是,在馬深義堂屋的牆上,一連貼着好幾張馬茹的三好學生獎狀。
  馬茹和馬占潮兩個孩子都有艾滋病,在文樓村小學上學後,人們擔心他們的同學是否會歧視他們,因為,他們各自所在的班級,只有他們是艾滋病兒童。
  “他們有的和我玩,有的不和我玩。”馬茹說。
  馬深義說,是班主任不允許其他同學歧視倆孩子,所以目前的氛圍都還好,但也有一次,班裡同學看不起馬茹,他找到學校,讓班主任狠狠訓了那幾個學生一頓。
  艾滋病名人
  因為眾多媒體的報道,以及武漢電視台編導陳為軍拍攝的《好死 不 如賴 活着》(該紀錄片獲得美國2004年廣播電視文化成就獎),馬深義已經名聲在外,成了當地很多人知道的小名人。
  出名了,辦事也就方便了許多,有時候還能享受一些特殊照顧。比如,給其他艾滋病家庭兒童每人每月補貼65元,成年的艾滋病人每月補助30元,然而給馬深義一家則每月多補貼了200元。
  還有捐款,在丹麥由律師無國界組織創建的“馬深義基金會”已經開始為文樓村的艾滋病孤兒籌集善款。通過媒體的介紹,香港的一個老闆每月定期資助馬深義500元。
  記者去的時候,馬深義正為兩個月沒有收到這個香港老闆的捐助而焦慮:“那個老闆打了幾次電話了,都說是錢打不進我卡里,究竟是怎麼回事啊,要不我重新辦張卡?”
  因為出名,地方上的政府領導也大都認識了馬深義,比如以前的常務副縣長、縣委書記,馬深義每次見他們“都不會讓空手回來”,而縣政府的門,馬深義“可以隨便進”。
  2006年春節過後,河南省副省長王菊梅親自到了馬深義家裡。王來之前,當地政府忙給馬深義購置了幾件家具。
  當王菊梅問到馬深義有無困難的時候,他反映了自己的大女兒因鼻息肉需要動手術,經過領導過問,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
  “不然,自己去縣醫院動手術,要花好幾百元呢。”馬深義說,出名後,他和孩子看病基本上全免費了。
  有一次,馬深義憑藉和原鄉長熟識的關係,替同村的另一位村民討回了娶媳婦的彩禮錢,這讓村民十分感激。
  當然,出名後的馬深義有時候也感到不愉快,比如今年溫家寶總理在世界艾滋病日前夕再次到上蔡文樓看望患病的村民,可他被當地政府派人看在了屋內,後來讓出去也還是有兩個人跟着,“怕起鬨”。
  還有一次,他為艾滋病人的救濟麵粉被一些幹部私分的事到縣裡上訪。結果,到了縣信訪局,被裡面的工作人員頂了回來:又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事,管這麼多幹嗎?吃飽了出門轉轉,該幹嘛幹嘛去!
  這讓馬深義很鬱悶,從那以後,如果不是他自己的事他很少再拋頭露面了。
  “畢竟,我在這個地方生活還要靠當地政府啊。”馬深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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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32:44
馬深義:英雄父親的2006

  鍋里的水開了,白色的蒸氣騰上來,水把鍋蓋衝起來了,馬深義一把抓起鍋蓋,把案板上擀好的麵條急急忙忙刨到鍋里,剛用筷子攪散,鍋里的油又吱吱叫了,辣椒白菜倒進去,鍋里還“嗤啦——”響着,大閨女馬妞已經放學推着自行車進門了。
  馬的妻子雷妹去世5年了,不知道啥時候,馬妞就長大了,14歲了,知道打扮了,紅棉襖,銀白絲巾,襯着紅撲撲的一張小臉,頭髮也黑亮亮的,就是眼睛安安靜靜的,不像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眼睛看什麼都是亮的,透着好奇和高興。
  馬深義翻着鍋里的白菜,還沒有喊叫,馬妞已經拿着筷子站在鍋邊,輕輕地攪着麵條。鍋里的麵條翻着滾着,霧氣罩着她,個子長得真快,快趕上她爸爸了。
  “妞,你看,油冒煙了,燙了,才能倒菜,溫油炒菜不好吃,快點倒菜,不用怕。”馬深義往菜里加着鹽巴、十三香粉末。
  白菜熟了,再倒進滾了的麵條鍋里,馬深義舀一點嘗了嘗鹹淡,又倒了點香油在裡面:“倒上點,麵條喝着香。你看着面還中不?你和面少摻點水,面和硬一點,擀出來的麵條就沒有那麼軟了。”
  “嗯。”馬妞看着,點點頭,把洗乾淨的碗拿出來,在一邊站着等着舀面。
  “趕緊曬我的花,今天出太陽了。”10歲的馬茹在大門外面就喊着,6歲的馬占槽跟在她屁股後面,一進院子就顛顛地跑去把馬茹的那盆花抱出來,放在屋檐下面。
  花還是姐姐馬妞一個半月前從別的地方挖來的萬壽菊,最平常的小黃花,綠葉子,矮矮的,蔫蔫的,在冬日暖黃色的陽光里,成了這個破敗的滿是泥濘的小院子裡最亮眼的物件。
  豬在圈裡不停地叫,馬深義這才想起來,豬都餓一天了。“妞,你先給小茹、占槽裝飯,我和豬食。”馬深義把和豬食的塑料盆拿出來,一隻手上糊着玉米麵,一隻手拿着涼水瓢,朝廚房喊着。他盤算着,豬餵肥了,過年還能讓三個孩子解解饞,好好吃幾頓肉,包餃子,吃包子,燉骨頭……
  小茹一會把塑料袋給花盆戴上,一會又取下來,跑進跑出,鼻涕還掛在上嘴唇上,忙得顧不上擦。占槽跟在馬深義後面不停說:“我要吃餅乾!我要吃餅乾!餅乾!”
  幾把和完豬食,馬深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很舊的一毛錢,不曉得揣了多長時間,錢磨得毛毛的,占槽拿上跳着走了。
  “小茹,你趕緊喝麵條,涼了不好吃了。”看見小茹進廚房去拿碗,馬深義這才端起碗,呼嚕呼嚕把麵條刨進嘴裡。
  馬妞把妹妹的花搬到太陽光亮亮的地方,看了一會,“爸,我上下午學了。”
  占槽掂着幾塊餅乾跑進來,“爸,我要喝茶!”
  馬深義嘆口氣,又站起來趕緊倒開水,占槽每天吃村衛生院裡發的抗病毒藥,可還老拉肚子,老也長不胖。
  等再端起飯碗來,麵條都涼了,馬深義不管那麼多,又接着喝了兩碗湯麵條,不管咋說,他都得吃飽,三個孩子還都指望着他。
  “馬妞,你能把這個家挑起來嗎?”
  吃完飯,馬深義也不出門,他爬上廚房的屋頂,這裡可以看見文樓村的很多屋頂,可以曬曬太陽,可以望望遠處,“我出門幹啥呢?跟人家說啥呀?家裡這個樣子,大家也都有病,都等着那一天……”
  隔着兩排屋子,住了村里另一家人,男的已經發病死了,女的雖然感染上了,身體還行,什麼活都能幹,家裡的男孩也十六七了,在外面打工。
  “那一家……就是我新找的。”馬深義指了指那一家的屋檐,望了半天,“我們有時候在一塊,我們的小孩也都知道,就是各人的孩子還是各人疼,我還是覺得,孩子跟着誰都沒有跟着我好。”
  “她身體比我身體好,也比我寬裕,反正是各管各的孩子,各管各的家,我指望不上她。”
  馬深義還望着,那家的院門一直關着。
  家,還是那個破敗的樣子,堂屋裡用黃紙殼做的雷妹的靈位還在那裡,最顯眼的,是擺在堂屋桌子上的兩鐵罐奶粉,那還是幫助艾滋孤兒的智行基金的主席杜聰拿來的。最闊氣的,是家裡的廚房,貼着
瓷磚,那是拍紀錄片的記者陳為軍和武漢中南醫院的桂希恩教授給了他一點錢蓋的。
  三個孩子和馬深義腳上穿的,還是孩子的奶奶做的木頭底的棉鞋。可是馬深義也照顧不上住在同一個村的老兩口,兩個老人也都因為輸血得了
艾滋病,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我心裡不能想這些,一想就不得勁……”馬深義聲音小小的。
  出去打工,誰要呢?身體也沒勁,三個孩子誰管呢?大閨女眼看着就大了,打工,太可惜了,兩個小的還每天都要吃藥,喝奶粉,病了誰管呢?給誰,都不放心……
  “馬妞,要是哪天,爸也和你媽媽一樣走了,你能把這個家挑起來嗎?”
  “不能,我不行……”
  馬妞還太小了,每次炒菜都害怕燙油,案板砌得高,擀麵夠不上,馬深義搬了四塊磚頭,墊在地上,馬妞才能使上勁。晚上她一個人騎自行車去上晚自習,馬深義把兩個小的哄睡着了,一個人在黑黑的堂屋裡坐着,聽見自行車聲音,趕緊站起來到門外頭看看,不是,又坐下。
  他不知道馬妞來月經沒有,也不敢問,孩子大了,他只好在吃飯的時候說,馬妞,你少吃點辣椒。馬妞就問:“為啥呀?”
  “你是女孩子。”
  “為啥女孩子要少吃辣椒?”
  “吃多了不好,肚子疼。”
  “為啥肚子疼?”“……”
  “我真想啊,想她的媽媽雷妹還活着,把孩子照顧着,我出去幹活,要是她活着,該多好!”馬深義嘆一口氣,搓着一雙大手,兩隻手全生了凍瘡,手背紅紅腫腫的,一會兒還要給孩子們洗衣服。
  最長還能活十五年?
  記者陳為軍拍攝的紀錄片,曾記載了農民馬深義一家從2001年夏至2002年春節的生活。馬深義一家五口,除了大女兒馬妞,其他四口人都是艾滋病人,三個孩子中,有兩個一出生就帶有HIV病毒。
  紀錄片開始時,三個孩子的母親雷妹已經病入膏肓,片子以她一聲“娘啊!”的慘叫開始。雷妹幾乎不識字,但聽得懂廣播。廣播裡號召“要想奔小康,就去賣血漿”時,她自然就跟着“奔小康”去了。隨着幾十元人民幣落入口袋,艾滋病首先降臨在跟着丈夫賣血的雷妹身上。
  紀錄片裡,雷妹瘦骨嶙峋地躺在一個比她的身體稍長一點的扁籮筐里,呻吟掙扎着,大聲喊着:“娘哎,娘……”疼痛過去後,她支撐着身子從那個扁籮筐里爬出來,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到一個長條桌前,戰戰兢兢地點上一炷香,懇求神明不要再懲罰她,放她一條活路。雷妹的面前,其實並沒有神像,只有一面牆皮剝落的破牆和一個又舊又髒的水瓶。
  馬深義和雷妹的家,除了那個充作神位的長條桌、一個矮腳桌、幾個小板凳、一個洗臉盆、兩張床,就再沒什麼了。雷妹——這個瀕臨死亡的人連床都沒有。掙扎得動時,她睡在那個扁籮筐里,掙扎不動時,就被停放在一輛平板車上,蒼蠅爬到她的嘴邊,她也沒有感覺了……
  雷妹去世後,陳為軍很悲哀:“可以肯定,發病的先是馬茹,接下來是馬占槽,然後就是馬深義。艾滋病各種併發症,會一直折磨他們直到生命的盡頭。”
  “你說,是不是我們這樣的人最長能活十五年?要是能撐到那時,馬妞是不是也上大學了?我把馬妞供上大學多好,一輩子就變了……”
  馬深義看着院子裡的泥巴,絮絮叨叨地說着,眼神已經飄得很遠了。
  除了地里的麥子,每月有個香港人給他寄500塊錢,一家基金會不定期讓他去武漢取點錢,馬深義花得很省,除了吃藥看病和給孩子買奶粉,能省點錢他就攢着,“能給孩子留點錢多好,萬一我走了……”
  村里其他人問他,城裡面吃什麼飯啊,空調是個什麼東西啊,他們很多人連火車都沒有見過。於是馬深義每次去外地,就把患病的兩個小的帶上,“讓她們多看看,多看看……”
  下午很快放學了,馬妞在院子裡洗頭,小茹和占槽也圍上去,“姐,我也要洗。”“姐,我也要香。”
  馬妞把頭髮擦乾,幫小茹把外面的大棉衣脫了,用手試試水,把手往小茹的頭上撩着,熱氣往上冒着,占槽跑着繞來繞去,木頭棉鞋在泥地上發出悶悶的“呱呱”聲。
  又撕掉一張日曆,這一天,是2006年12月11日,馬深義把撕下來的一頁日曆捏在手裡,坐在門框上。一到下午,太陽跑得真快,一會兒就沒有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茹已經把她的小花放到屋子裡暖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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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30:15
馬深義 英雄父親的2005

這個一家五口有四個患艾滋病、妻子已去世的漢子,他的遭遇,他的堅持,已成為河南文樓村的一個象徵
  電話剛一接通,馬深義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問:喂,你啥時候再過來一趟?
  前幾天,記者專程去文樓村里找他,他不在家。鄰居說,馬深義進城了,現在買了個機動三輪,像是做起生意了。
  “進城辦事,沒做啥生意。”馬深義說,問他辦啥事,他說“私事私事”,就再不說了。
   2005年,對於馬深義(河南文樓村人,在賣血過程中感染了艾滋病。一家五口,只有一個孩子沒染上,妻子已因艾滋病去世。本刊2004年《中國抗艾英雄》專刊,曾大篇幅介紹他的故事)來說,生活沒有太多變化。
  現在,患艾滋病的兩個孩子都在按時吃着藥,這是政府免費發放的。他們的身體,並沒有因為病情有太多的顯著變化。小兒子馬占槽還是喜歡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蹲在地上哭嚷着要錢,三毛五毛的,然後歡天喜地地跑到代銷店裡買零食。
  二女兒馬榮上一年級了,學費是免除了,但是平時買個資料,買個寒、暑假作業本,還是要馬深義掏錢。“這孩子學習還不錯,得了兩次獎狀了。都在牆上貼着哩!”說這話的時候,馬深義語氣里顯露出一絲欣慰。
  讓人稍微感覺到變化的是,家裡今年新添了一個機動三輪車,二手的,花了馬深義1000多塊錢。他說,地里的活多,農忙時還得借人家的物件,沒有個機動三輪車不行。
  今年秋忙的時候,雨水連連,他家種的苞谷(玉米),很多都在地里發霉了。政府每月給每個孩子補貼50塊錢,除了這些,這個家庭,並沒有多少經濟來源。
  這個破爛的院落,幾乎每隔幾天都有人光顧,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對每個記者的問題,他都照實情回答。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平靜地生活着,秋收了,他下地勞動;想進城了,開着他的機動三輪車就去了;親戚朋友有翻新房子的,他也去幫上幾天忙。
  記者問了很多問題之後,還問他,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需要什麼幫助?他說沒有,不需要。後來,他偷偷地告訴說:其實他很想要,因為家裡沒錢。
  但猶豫半天,他還是沒有開口,“人家跟咱又不熟,也就是客氣一下,開口就跟人家要東西,我感覺很不好意思。” 說完,他嘿嘿地笑了。
  地里的活都忙完了,村裡有的人出去打工了,他沒有去,呆在家裡,“其實我平時閒着的時候也很想做生意,但沒有本錢,家裡還有這麼一個攤子。根本離不開身!”
  他從來不打麻將,沒有那個錢,兩個有病的孩子已經夠他操心的了。
  馬深義依然喜歡蹲在門口的圍牆腳。秋天時,他去集市買了兩個小豬娃,這個冬天,那些發霉的玉米將成為它們的主食。
  他說,出不了門,家裡總要有個活錢吧。他計劃着,等豬長成了,賣了,自己再置買點農具,等着明年開春,小麥長起來,地里的活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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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iyi 留言時間:2012-02-23 13:26:51
《英雄父親馬深義》2004年
馬深義把雷妹躺的板車推出屋子。夕陽打在馬深義稜角分明的臉上,他看起來非常堅毅。
  “其實對於死,我內心是充滿恐懼的。我真的不想死,為了孩子。我堅持活着,要比死更對他們有用。”
  文樓村的這個青年漢子,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人們寧願給他一個英雄父親的稱號,也不願意將他視為一個艾滋病人。
  從2001年夏天到2004年冬天,記者一直在關注着馬深義一家的變化,死神臨眾,讓馬深義承受着生命中不可言喻之重。
  命運殘酷地呈現在馬家平常每一天的生態中,但無論生死,馬都堅強地面對,讓人們看到生命絕唱之時的尊嚴和光輝。
  我們記錄,這個好死不如賴活着的英雄。
  馬深義的現在時
  文樓村應該比歷史上什麼時候都熱鬧。一撥接一撥的記者或者領導相繼光顧。12月1日近了。
  2004年11月17日,陽光斜斜地照着,馬深義靜靜地靠牆蹲着,院內很靜,狗在院子裡叫——這個家裡又多了一條生命——他又收養了一隻哈巴狗。狗成了孩子的朋友。
  “狗通人性,看到它跑、聽到它叫,還知道自己是在活着。”
  馬深義需要這種感覺。
  “其實對於死,我內心是充滿恐懼的。但我真的不想死,為了孩子。我堅持活着,要比死更對他們有用。”
  文樓村的這個青年漢子,正在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人們寧願給他一個英雄父親的稱號,也不願意將他視為一個艾滋病人——即使恐懼,難過,他也坦然面對。
  馬深義獨自照顧着三個孩子,妻子雷妹去世已經三年。孩子們漸次長大。
  從2000年發現艾滋病起到現在,馬深義默默地拉着這個普通家庭的生命之舟,前行——他的妻子已經下船,然後是他和他的兒女——直到生命之舟停頓,留下健康的大女兒,活着。
  5年前,馬深義夫婦得到了第三個孩子馬占槽。他很開心——兒子是他傳宗接代的種子。
  死刑命令很快從死神那裡下達:夫妻兩個都是HIV病毒攜帶者,二女兒、小兒子也是!
  2001年妻子死後,像任何一個男人一樣,他也曾想過再找一個女人。但沒有人會跟他,即使那些失去了丈夫又攜帶HIV病毒的婦女,也不願意。孩子多,並且有艾滋病。
  馬深義現在想得很簡單:在有生之年,要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既然死亡的時間自己決定不了,就在有限的時間內,將自己的責任做到最好。
  政府是否能夠盡責幫助他將要留下的遺孤馬妞,他有些懷疑。但他別無選擇——父母也都是艾滋病患者,大哥大嫂也是,親屬中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收養者。
  “只要有一口氣,我還是願意把孩子放在跟前。”馬深義說。
  他很少責罵孩子。“孩子就這樣了,讓他們高興些吧。”
  每天堅持服藥的二女兒馬榮,身體好轉起來,學習成績也很好。“當初連去上學的路都走不動,都是我背着上學,不讓去還哭鬧。現在吃完飯還學會主動把碗摞起來了。”馬的眼睛中有喜悅的光。
  兒子想睡覺,哼唧了幾聲,開始扒馬深義的衣裳。他很快躺在父親的腿上睡着了。馬深義起身,想把孩子放在屋內的床上,孩子卻又醒了,又鬧起來。 “鬧什麼,自己睡去!” 馬深義有些煩。
  孩子立馬想哭。馬深義的話又軟下來:“不哭,乖,自己玩。”
  馬榮放學回來了,是奔跑着回來的。
  小女孩掏出作業本,趴在一個小凳子上寫起來。通篇寫的都是漢語拼音“q”,認真工整。
  馬深義靜靜地看着她。
  馬占槽似乎找到了玩伴,過去和姐姐糾纏。馬榮不理他,自顧寫作業。一會,馬占槽嚷着餓了,開始向馬深義叫。父親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幣,挑了一張遞給馬榮:“去買拉條吧。”兩個孩子樂顛顛地去了。
  中途遇到的一頭大肥豬把兩個孩子又嚇了回來:“爸爸,有豬!”馬深義站起身,想了想,說:“拿塊磚頭,把它趕走不就行了?”兩個孩子無奈,只好又跑走了。不一會,嘴巴里各自含着食物,嬉笑着跑回來了。
  馬深義看着他們笑:“每天都要這樣亂花錢。”
  今年8月份,廣東一個公安局的局長給他們家寄來了一盒月餅,鐵盒裝的,很精緻,他覺得應該寫封信表示一下感謝。但拿起筆來,又不知道寫什麼。
  現在農業稅很少,但僅有的三畝多地,也還是讓馬深義艱難。小麥收割全靠機器,秋莊稼也儘量撿省事的種。身體垮了,不能下地乾重活,一干就出汗、感冒。
  馬深義想過養豬,院子很大,空着也是空着,開闢出兩個豬圈,養十頭豬,生活或許有些改觀。但他沒有錢,也沒有開闢豬圈的力氣。
  免費發放的治療艾滋病的藥物,馬深義說他吃不慣,一吃胃就不舒服,吃了10多天就停止了。
  他靜靜地坐着,天,慢慢黑下去了。
  叫賣饅頭的聲音傳來,馬深義站起來,喊住馬榮:“去買幾個饅頭去。”
  2004年8月19日,馬深義說,他得到了政府的一筆資助,正準備蓋偏房。磚頭堆在破敗的院牆邊。
  “雷妹快死的時候,已經不像人了,她的嘴角蒼蠅爬來爬去,她毫無知覺。”馬深義此刻惟一能留戀的,是不停地回憶過去的時光。
  雷妹之死
  2001年,夏天來了。
  村子東邊臨着田野的一棟屋子裡,低矮的平房,凌亂,暗淡。門口胡亂拉的幾條繩上,掛幾件破舊的衣裳。寂靜中,整個院子和整個屋子透露出一種不安。
  “娘哎,我的娘啊!”雷妹躺在床上,淒涼地叫喊着。她躺在牆角一頂蚊帳下的籮筐里。
  雷妹在呼喊中爆出令人心悸的大笑。馬深義在一旁蹲着:“雷妹!雷妹!”
  雷妹踉蹌地走到桌子前,點上一根白蠟,又燃上一把香,對着牆彎腰求拜:“我的山神啊,你饒了我吧!”
  4歲的馬榮圍着媽媽看:“你的香掉了。”
  馬榮自出生起就攜帶HIV病毒,媽媽爸爸一起傳給她的。那時候父母也不知道。
  馬榮像個小動物一樣,在屋子裡走來跑去。
  馬深義握着雷妹的胳膊。“只想吃餃子。”雷妹說,依然閉着眼睛自語。“我心裡不得勁,我心裡難過,我心裡難過!”馬深義瘦削而黝黑的臉對着雷妹,一聲長長的嘆息。
  馬深義蹲在地上給幾個月大的兒子馬占槽換尿濕的褲子。馬占槽目光黑亮。他還不會叫爸爸。
  “昨天南邊診所的醫生跟我說,小孩已經沒啥希望了。”
  “我感覺呀,我死了才最好,我是最有資格自殺的。要按我的想法,我這一生就算完了,在農村,要那麼多地、錢,幹啥?”
  馬深義背後母雞叫蛋的聲音嘹亮地響着。
  “我心裡整天感覺特別難受。”馬深義使勁摩擦着下巴上的胡根。死亡的折磨和苦難匯聚到一起,也僅僅是“難受”兩字。
  馬深義把藥放進小勺里,用手指攪拌幾下,輕吹幾下熱氣,喊着“甜甜甜”,哄馬占槽喝下去。馬榮開始和爸爸撒嬌,哭喪着臉對馬深義說:“肚子疼。”
  馬深義邊給馬占槽穿襪子邊回答馬榮:“肚子疼給你搗個氟哌酸。”
  HIV早就在兩個孩子身上作怪了。孩子吃什麼拉什麼。
  雷妹抱着兒子一動不動;馬深義把兒子尿濕的褲子使勁甩甩;馬榮在一旁擺弄着把破了的摺疊扇當玩具。
  雷妹精神好了一些。提起年輕時光。“我當年可紅火了。”雷妹有發自內心的自豪。
  “我當年的照片都沒有了。我也可不一般了,穿的、吃的、戴的。那時候剛興手錶,我就戴上了。”
  馬深義給妻子一身衣裳、800元的彩禮,用個小汽車把雷妹接到了這個家。
  雷妹說,“我這輩子也沒想法,只想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就行,我的想法就這。現在我的想法是啥呢?讓我死了,孩子好好的。讓他們成個人立個家,現在想法就這。”
  一說到現在,雷妹開始自言自語,突然間瞪大眼睛,張開雙手,作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動作,嘴裡恨恨地喊出一個字:抓!
  坐在一邊的馬深義,把頭斜靠在牆角,悲切無聲,看着這一切。
  2004年8月19日這天,馬榮頭上扎着兩個漂亮的粉紅蝴蝶結,小姑娘比幾年前美麗了許多。馬占槽到處跑着。馬深義說着孩子,說着雷妹。走到裡間,下意識地說:“你看,雷妹去世的時候就睡在這裡。”
  這一天村子裡鑼鼓喧天。由大部分艾滋病人組成的腰鼓隊,迎接着來自省里和香港的官員和客人。馬深義沒有出去看熱鬧。被1000多萬人民幣整修得令人無法相認的文樓村最後又歸於平靜。
  2001年的大暑在一片知了的喧囂中到來。
  雷妹嘴角潰瘍,老了很多,整個人非常委頓。她希望能照個照片,放大,放在那裡準備着,死了以後放在桌子上,留個紀念。
  “要不小孩子長大以後望他媽,連個照片都沒有。”
  馬占槽在門口的廊上歡快地爬着,他不知道在道路上,他的生命突然就會被拉走。雷妹的親兄弟因為艾滋病剛剛死去。
  雷妹拿起一杯水喝,馬占槽伸出小手也要喝,雷妹給兒子餵水,“喊我媽媽,喊媽再喝。”馬占槽靜靜地看着母親,沒有開口。
  馬占槽坐在地上不知不覺地拉起稀屎來。馬深義拿來一個煤球,在他拉稀的地方踩碎,接着給馬占槽擦屁股。
  2004年的秋天短暫地在中原地區停留,隨即便進入了冬天的序日。
  收穫之後的玉米地里,露出新的墳冢。記者看到,馬深義家的一間新房已經蓋好了。
  2001年秋天,雷妹病情惡化。已經從籮筐里轉移到板車裡,為了到村西頭的衛生所打針圖個方便。
  雷妹已經完全變了個樣子。馬深義把雷妹躺的板車推出屋子,放在院子裡。秋日傍晚的陽光打在馬深義稜角分明的臉上,他看起來非常堅毅。
  馬妞抱着弟弟在旁邊看着媽媽。
  馬占槽第一次學會了吃大蒜。
  馬占槽漸漸地學會直立着走幾步。
  馬深義收穫的玉米可以賣幾百元錢。他和鄰居說起,一臉的滿足。
  這一年的馬妞還不知道媽媽得的什麼病。第二年春節才知道,媽媽是“愛死病”,全家都是。
  秋天,馬占槽學會的第一句話是“爸爸”,他會喊爸爸時,雷妹已經不認得兒子了。
  中秋夜,孩子們還是給家裡帶來歡笑。馬榮拍着手唱起了自己的兒歌:“圓乎乎的月亮,飛跑呀,有一個飛機去天安門……”
  餐桌上,一個菜和幾碗湯湯水水的飯,雷妹也在餐桌旁強守着參加團圓飯。支撐不住了,馬深義把雷妹扶到籮筐里坐着。
  霜降的時候,馬深義家門口,第一次聽得到死亡的腳步聲。
  雷妹死了。她燒香的牌位旁添上了她自己的牌位。
  “雷妹,就這樣你走了。咱這幾個小孩咋弄呢?連我都不管了?唉,咱這小孩咋弄呢?你走了,穿衣做褂誰做呢?”就像雷妹還活着,馬深義和她輕聲商量。
  馬深義抱着兒子問:“媽媽呢,媽媽呢?”馬占槽玩着手裡的紙片。雷妹始終沒有聽到兒子叫“媽媽”的幼稚聲音。
  早晨,一家四口戴着白孝坐在門口,馬深義抱着兒子,望向遠遠的天空。
  媽媽死了以後,馬榮還像往常一樣總問爸爸“還去不去西頭”看媽媽。那是媽媽治療的地方。
  河南農村有個風俗,人死35天要上墳祭奠。馬深義給兩個女兒戴上孝布,提上紙錢和饅頭來到墳前,馬妞在墳前哭喊起了媽媽。馬深義邊燒着紙錢邊說:“把你的錢收好,裝好,別讓別人拿走。給你燒錢花,活着的時候你喜好花錢。”
  馬妞的哭聲在泛青的田野里飄揚。她,還要為親人,哭三次。
  2001年冬天,馬深義檢查了一次蛋白,查了一次血常規,蛋白還有四千多,他覺得有了更多活着的信心。馬深義知道自己生命的長度,對孩子意味着什麼。
  馬深義在大雪中,又獨自去了一趟雷妹的墳前。他蹲在雷妹墳前,久久不起。
  活着就是我的人生意義
  孩子們一天天地在馬深義身邊快樂地笑着成長。
  馬榮懂事了,在學校成績一直很好;馬占槽也越來越可愛。馬妞的成績也很好。
  2004年11月21日晚,鄰居去他家玩,他借電話打來說,他感到莫名其妙的緊張和悲傷。
  他說,如果孩子什麼都不懂死了我也好受。他們一直在長大,啥都懂了。我很難過。
  他重複說,我現在只有一個想法,讓自己多活一天,多看幾眼孩子,能夠盡最大的能力交代好後事。“我不知道我們一家誰先死,他們的一切我必須來安排——哪怕我先死哩。”
  “我不干對不起黨和政府的事。”馬在電話里乾脆地說。
  “我總感覺,你得了身上這個病,還是要往大局上看。不要以為你得了這個病(做壞事),(政府)沒有辦法。你做了事,照樣有辦法治你!”
  2004年,馬深義,一個擁有短暫生命的漢子為了家庭做的一切,為了保持幾個小生命生存的細微而普通的故事,感動了中國人、美國人、歐洲人。他被視為是一個英雄。
  前不久,吳儀副總理去了馬深義所在的文樓村,成千上萬中國的馬深義們,正在擁有越來越多的生命的尊嚴。馬深義看到了身邊發生的一切變化。
  但艾滋病這個卑鄙的賊,偷走了讓有些人看起來不高尚、甚至卑賤的一家家農民的生命。
  雷妹在等待一家人,到天堂和她見面,天堂里的家。
  在那裡,也許仍然赤貧,但他們,不再有艾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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