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满洲大酱
·Honhootz·
[2007]
我姥姥是在旗人,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每年都要做满洲大酱,用世界第一的北满大豆。
先要做成一块一块像洗衣服的贻子(肥皂),摆在门框上,然后放到缸里面。大酱用来做土豆炖豆角肉和粉条,或是用来蘸着生吃新鲜蔬菜,很香。有一年我十几岁时,一个人从关东半岛回北满老舅家里过年,三十的年夜饭桌上,大家问我想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我说要大酱。大家都笑我大过年的竟要吃在北满很普通的大酱。这个故事在家族里流行了若干年,到现在是否还在传颂,我就不太了解了。很多年没有吃到姥姥的大酱了。后来在韩国人的店里买到高丽大酱,味道和童年的记忆很相似,所以家里总会有一罐。
我姥姥还有个习惯,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的满洲家里的老人有相同做法。在我妈妈小的时候,放学路上会找些新鲜的桦树皮,我姥姥用来水泡上,做洗发香波。所以她的头发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很亮很整齐地疏成抓揪,很干净漂亮的老太太。
最后见姥姥,是在关内读大一的暑假,那是自上初中后第一次回北满老家。在舅舅家里见到姥姥,那时姥爷已经没有了。住了一个礼拜。那时交通和经济条件不如现在这样方便,走的时候,我和姥姥都明白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姥姥坚持送我出门,扶着颤巍巍的姥姥地走到门外。祖孙俩都哭了。送我的老舅和表弟儿大概是怕看到这个场面,急急地催着快走快走。
那是我第一次和亲人生死离别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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