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已至,各大电影公司为追求票房,使出周身解数。一部部重金打造的大片,接踵而至,从特异功能奇人(X-man)到机器侠(Transformer)到比人聪明的猿猴(The
Planet of the Apes)到美女奇侠(Lucy),一时荧屏上烽烟四起,大打出手,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以高科技制作出的惊心动魄,叹为观止的效果,确实使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但是,隐藏在壮观的画面,绚丽的服装,俊美的主角,神奇的特技后面的,往往是苍白单薄的人物,胡编乱造的情节。而且,因这其中的三部都是拍续集,其特技效果,也使人有似曾相似之感,使观众有一种审美疲劳。
就在这大片云集的暑期中,有一部耗资不多,但却精心打造,以十二年拍成的小片,悄悄地上映了。在一味追求票房的影响与制约下,这部影片只能在非常有限的影院上映,但是,它却得到了影评界的一致好评,被认为具有冲击奥斯卡奖的实力。这部影片,就是“Boyhood”。
“Boyhood”海报
“Boyhood”讲的是一个小男孩Mason从六岁到十八岁成长的一段经历。Mason是一个住在德克萨斯州的男孩。自他记事起,父母已离婚。他和姐姐Samantha跟随母亲Olivia生活。父亲Mason
Sr. 还会经常来看他,并带他出去玩,但父母之间的关系已无法修复。Olivia试图为家里找来一位新的男主人。她先后找了两位丈夫,一位是教授,一位是伊拉克退伍军人,但这两次婚姻都以离婚告终。Mason就是生活在这样一种环境中。他曾被教授后父逼迫剃去头发,也因晚回家被军人后父责骂。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终于慢慢长大,也有了自己的女朋友,并有了一夜情。但当他发现女友并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友,两人断交。最后,Mason离开家,上了大学。
“Boyhood”这部电影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主角Mason在片中成长的十二年,在片外是用十二年拍成的。所以,它是一部十二年的Project。每年夏天,导演Linklater都将演职员集中起来,在德克萨斯拍戏三到四天。Linklater甚至告诉在片中饰演Mason父亲的著名演员Ethan
Hawke,如果他自己在十二年中不幸死去,Ethan
Hawke应继续把影片拍完。由此可见Linklater将影片拍完的坚韧意志和决心。在今日追求精神快餐,以最短时间收回成本的电影界,Linklater对艺术的追求与执着,确实是令人敬佩的。
Mason在片中从小到大的剧照
“Boyhood”的导演 Linklater,是一位有自己艺术风格的导演,自他从影以来,基本上都从事小成本制作,他导演的“爱情,婚姻三部曲”,在观众中有一定的影响。这三部是:“日出之前”(Before
Sunrise ,1995),“日落之前”(Before
Sunset,
2004),“午夜之前”(Before
Midnight,2013)。这三部影片的男女主角都由Ethan
Hawke,Julie
Delpy 担纲。Ethan
Hawke在“Boyhood”中,也出任主要角色,他也是“Boyhood”中唯一一位在好莱坞有一定名气的演员。
十二年的时间跨度,在电影中并不算长,许多电影的时间跨度大大超过十二年。但是,以片外的十二年拍片中的十二年,这是电影史上第一次。
这种特殊的拍法,使影片极大程度地贴近了现实生活。一般时间跨度大的影片,同一角色,往往在片中需要换演员,特别是儿童演员,以体现年龄的不同。而“Boyhood”的四位主角,从头演至尾。这使我们在镜头前,真真实实地看到了Mason和他的姐姐的成长,真真实实地看到了四位主角在镜头前逐渐“变老”的过程。正是因为每年拍摄的本就是当年的生活,所以,从人物,语言,背景到环境,都是那么真实,生动。每一年,我们都可以从背景中,猜到这大约是哪一年。从Nintendo的Wii到Britney
Spear的歌,从孩子们午夜等在书店门前买“Harry
Porter”的书到休士顿棒球队的比赛,从伊拉克战争到奥巴马竞选总统,都在片中以背景出现。
Mason终于从高中毕业
这部影片的贴近生活,不仅在于它以十二年拍十二年,更在于它并没有刻意去写戏,它既无波澜起伏的惊险情节,也无回肠荡气的爱情描写,更无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英雄人物(在所有的大片中都有这样一位英雄)。它只是讲述一个普通的德克萨斯男孩成长的故事,更严格地说,是他和他的家庭的十二年的变迁故事。影片也没有刻意通过人物或画外音去讲任何深刻的道理,只是以平淡的语气,娓娓道来这样一个十二年的故事。让观众从中去体会其中的韵味。
片中的每个人物都是如此真实地按照自己的轨迹,在这十二年中在人生的道路上行进。Mason出场时,只是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我们看到他骑着自己的小自行车在玩耍,他看到刊登女性内衣的广告,觉得十分新奇。当他被继父逼迫,理去长发时,十分委屈。当第二位继父责骂他时,他会说出“你本来就不是我的父亲”。当他在餐馆打工时,已学会和女孩调情。而当他和女友发生性关系的那一刻,我们会认识到,这个昔日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成为一个男人。他的姐姐Samantha在不安定的家庭长大,也早早地有了自己的男友,虽然她爱自己的母亲,还是迫不及待地离家上了大学。母亲Olivia,深爱着自己的孩子,她希望为孩子找来一位父亲,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她的愿望落空了,她的婚姻都失败了。当儿女都离她去上大学时,她哭着说出了:“下一件事,就是我的葬礼”。Manson的生父,对孩子有愧疚之感,时时来看望他们,后来,他又找到了新的妻子,又有了孩子。
Mason成为了一名大学新生
影片就是以这平淡而自然的叙述,从头贯穿至尾。而观众,也是从这真实的平淡中,慢慢地被剧中人所吸引,感到他们就生活在我们身边。我们看到剧中人在生活道路上的挣扎,不幸,彷徨,无助,也看到他们在人生旅途中的奋斗,希望,改变,成熟。这不仅是Mason姐弟走向成熟的十二年,也是Olivia夫妻走向成熟的十二年。在一百六十五分钟的影片放映过程中,我们感到,自己和剧中人,一起走过了十二年的历程。今日,多数中年以上的观众,既当过儿子,女儿,也是父亲,母亲。我们会感到,剧中人身上,就有自己的影子。我们会联想到,当年也许会从Mason姐弟这样的角度看父母,如今,可能会以Olivia夫妻这样的心态对待子女。无论是片中孩子们的成熟,还是父母的成熟,都给于我们宝贵的启示。
影片的结尾,也稍有些出人意料。当Mason驾车上大学去,音乐声大作,我本以为影片到此结束,但是,作者又安排了一段Mason和另一位男生及两位女生驾车出行,来到德克萨斯的荒漠中漫步。那位女生问Mason:“你觉得是我们抓住了这一时刻还是这一时刻抓住了我们”(If
we seize the moments or the moments seize us)Mason回答道:“我们总是在这个时刻”(We
are always in the moment and we are always right now)。这是全剧唯一一处,作者似乎想要告诉观众什么,但是,这句子的含义是并不清晰的,我想,这是作者留待观众自己去解释,联想。然而,不管每个人的结论如何,我想,我们都会抓住欣赏这部影片的时刻,因为,它创造了那样一种艺术氛围,使观众感到,自己就生活在影片的故事里,生活在这一部现实主义的史诗里。
|